文｜耿凌波

截止到2月2日，中国影市2017年第一战落下帷幕。

数据显示，今年春节档（初一至初七）电影总票房达33.8亿元，比去年同期30.76亿元略有进步，上涨3.04亿元，增幅约10%，创中国电影市场近5年来新低。

电影《功夫瑜伽》整体票房增势平稳，登顶势头强劲。该片上映第二天单日票房超过《大闹天竺》、第四天以1.54亿元成功逆袭为单日票房冠军、第六天排片超过《西游伏妖篇》。

截止到发稿前，该片总票房15.43亿元，当天排片量、上座率以及票房占比均为春节档第一。

表面上《功夫瑜伽》作为一部上映初期表现平平的作品，后期利用自媒体平台的受众优势，通过“口碑效应”包装，实现逆袭。

但褪去营销的外衣，电影《功夫瑜伽》真的好看么？

目前该片豆瓣评分5.4，仅好于10%的喜剧片、12%的动作片。国外权威电影数据库IMDB评分6.0分，烂番茄新鲜度46%，并未迈入及格线。

同时，随着元宵档和情人节档逼近，该片票房也腹背受敌：前面即将集体失去春节档“避风港”的保护，后面则面临电影《极限特工3》、《爱乐之城》等劲敌的追击。

作为该片第二大出品方，耀莱影视文化与耀莱国际影城系一母同胞，此时影城上下惊现电影《功夫瑜伽》处处满场、时时满场的“火爆”景象，不禁让人生疑。

高歌猛进的势头渐微，依靠“买票房”营造的繁荣假象也即将破灭，电影票房疯狂注水背后，自产自销的底气何在？

1、《功夫瑜伽》不惧吐槽、票房持续上扬，耀莱影城高密度“幽灵场”成其票仓？

虽然相较电影《西游伏妖篇》特效上的强大冲击力、故事上的颠覆式改编，以及《大闹天竺》未映先火的天然话题性，电影《功夫瑜伽》的整体表现平淡。

但前两者占尽天时地利，却在“人和”上拖了后腿。反倒是中规中矩的《功夫瑜伽》，更符合“春节档”调性，短时间内迎合了主流观众群的口味。

然而在当今市场，发行界的游戏规则早已改变，“口碑导向”实际也成了幌子。各大电影公司已然抱着产品经理的态度在聊作品，电影也不再是纯粹的艺术。

眼看《功夫瑜伽》总票房将超过《西游伏妖篇》登顶，娱小兽却发现，该片实际票房注水严重。

有影迷对2017年1月30日18:30-23:00时段内，春节档电影票房的增幅数据进行了跟踪，将《功夫瑜伽》与《西游伏妖篇》、《大闹天竺》、《乘风破浪》进行对比。

结果发现，在18:30-21:30时段，四部作品的票房增速均随着时间减慢，但到了21:30-22:00时段的深夜场，《功夫瑜伽》的票房增速不但没有下跌，反而陡然上升，成为该时段票房最高的影片。

附源数据，来自猫眼票房统计：

这种疑似“做假场”的操作，在《功夫瑜伽》身上格外明显。在广州飞扬影城（天河城店）1月31日午夜12点前后，该片用了短短25分钟，就实现了电影票“售罄”的“火爆”场面，上一场次还观众寥寥，下一场就“人满为患”。

一位发行业内人士透露，“一般院线会选择观众最少的早场和晚场来操作“假场”，因此又称“幽灵场”，在影院排片和购票系统上都能看到这个场次，但却作为售罄处理，实际根本没有观众。发行方虽然一分钱都分不到，但场次排了，票房也就出来了。”

据了解，“幽灵场”是发行方为电影票房注水造假的惯用手段，自己出钱在凌晨包场购买大量电影票，再赠送或低价出售给观众，挤兑了同档期其他影片的同时，也制造了影片高票房的假象。

而当天，在时代金球影城（平湖店）、泛洋国际影城、天誉国际影城等多地，也出现与之相似的场景。午夜一到，整个影院就从稀稀拉拉的观影人群变得“座无虚席”，连平时鲜有人光顾的边边角角都满满当当。

 

 

普通影院尚且如此，那与该片有资本牵扯的“耀莱国际影城”又会是什么情况呢？

据悉，早在2010年耀莱集团就独家拥有成龙品牌，被准许商业使用成龙的姓名、肖像和品牌形象并与成龙共同打造耀莱成龙国际影城。《功夫瑜伽》就是耀莱集团旗下耀莱影视投资的电影之一。

耀莱影城位于北京五棵松的旗舰店是目前中国最大的电影院，截止2016上半年，耀莱已在国内建造了39家成龙主题影城，拥有银幕310块。

经过观察，娱小兽发现《功夫瑜伽》“自家影院”的注水状况更让人咋舌，除却午夜“幽灵场”，该片更呈现出自产自销式的霸道排片。

首先，在耀莱成龙国际影城（西红门店），2017年1月30日21:40-23:15时段有4个场次，尽管最早散场时间已经将近深夜23:28，最晚散场时间已经是次日的凌晨1:03，票务系统仍显示均已“满座”，这样的情景与普通影院如出一辙。

 

而在耀莱成龙国际影城（五棵松店），排片更加诡异。凌晨3:00-4:00间的午夜场，最短每5分钟就排一场《功夫瑜伽》。该影院7号大厅全天排满电影《功夫瑜伽》的场次，竟场场爆满，中午11:30左右就卖光了第二天凌晨的电影票。

再来看大年初一（2017年1月28日），春节档电影首映当日，《功夫瑜伽》在耀莱五棵松店的票房情况竟然相当于《西游伏妖篇》与《大闹天竺》票房综合的3倍。上映10天后，其票房更是达到了575.1万之巨，是《西游伏妖篇》的近6倍、《大闹天竺》的近9倍。

然而事实却是单电影《西游伏妖篇》首映当日的票房就达到3.55亿，是同期电影《功夫瑜伽》1.38亿的近3倍。

与此同时，耀莱影城在场均人次等数据上，也远远高于其他院线，屡屡超出合理范围。观察下图数据可以发现，电影《功夫瑜伽》在耀莱的黄金时间排片占比相较任何一家院线都要少，但其场均人次竟然高达146，相当于其他院线的2倍，让人不得不怀疑，难道耀莱的观众都聚集在午夜场观影？

附春节黄金七天全国排名前列的院线和耀莱、博纳院线的人均具体数据，来源猫眼票房统计系统：

 

而在猫眼上，综合耀莱院线对《功夫瑜伽》的整个票房贡献，竟以万达1/10的影院数量规模，产出了其28%的票房。据了解，万达有286家影院计入在猫眼统计，而耀莱只有28家，前者产出票房1.6亿，后者产出4540.5万。

2、“面子工程”成上市公司救命稻草，初心褪去的功夫巨星返场该得到欢呼吗？

早在电影《我不是潘金莲》上映时，耀莱就曾身陷票房造假丑闻。到了成龙的新电影《铁道飞虎》上映期间，耀莱明目张胆的为自家电影注水的行为，更发展到路人皆知的地步。

据网易娱乐报道，当时万达影院对电影《我不是潘金莲》的“封杀”式排片，为其票房带来了不小的冲击。

为了应对这一棘手的状况，耀莱可谓使出了浑身解数：上映前3天，对《我不是潘金莲》票房贡献最多的影院排名表前20名里，有17家影院都隶属于耀莱影城。

并给予《我不是潘金莲》十分“疯狂”的排片量，因此被爆出“幽灵场”、数据异常暴涨等情况，更被媒体挖出背后资方的对赌协议：原来耀莱曾作为第三方以5亿发行保底+20%投资入局，将风险完全转嫁到自身身上。

既是电影的投资方，又是保底发行方。

耀莱影视作为A股公司文投控股旗下的子公司，尽管新片上映临近，二级市场却没有带来利好动态。自去年11月15日《我不是潘金莲》首映以来，文投控股股票持续下跌，成为10月中旬以后的首次大幅下跌。

而耀莱影视此次保底，恰恰是为了资本市场。作为一家曾在2014年借壳松辽汽车（已更名：文投控股）上市的公司，耀莱需要在上市公司财报中有一份漂亮的成绩单。

据猫眼电影数据显示，2016年11月22日前后，“潘金莲”的排片占耀莱影城全天所有场次的近90%，票房占全天票房的约95%。而耀莱成龙国际影院的多家影院的订票页面显示，影院全天几乎只安排了“潘金莲”这一部电影放映。

最终该片以4.84亿元总票房收尾，虽然没能完成5亿保底。但相较5000万的投入成本，成绩还可以接受。但这样的票房做为“注水肉”，究竟是赚是赔？

紧接着成龙新片《铁道飞虎》上映，文投控股的公告此时披露：微影时代为该片开出10亿保底条件。

观察耀莱在《铁道飞虎》上映12月23日-24日这两天的影投情况：23日，其单人平均票价曾高达175元，本就不合常理。24日，其单人平均票价不仅没有下降，反而上升至220元。

基于如此高昂的票价，其场均观众人数不仅没有回落，反而由23日的91人，上涨为24日的111人，这种无视票价高涨，违背市场规律的情况实在令人怀疑。

而在12月22日，耀莱国际影城的场均人次更高达197人，是同期院线的近10倍；观影人次高达1.3万，是其他院线的5倍；累计票房73.1万，是其他院线的9倍；但排座占比却是同期最少0.4%，超高产出实在异于常理。

3、国产电影“自产自销”实为中国特色，资方、发行、院线为何“趋之若鹜”？

票补、注水、包场等歪风邪气过后，电影靠什么赚钱？

《功夫瑜伽》作为一部党性十足的作品，在价值观上还曾夹带“私货”，因此遭到多方庇护也能理解。但耀莱这种长期“自产自销”的做法，难道仅仅是为虎作伥？

2015年，导演高群书曾在微博发声表示：“现在有首日不买5000万以上票房三天能过亿的电影吗？”揭开行业乱象一角。

圈外人听不懂这样的呼声。实际上，在这个国产电影不断破票房纪录、过亿已经成为票房起步价的时代，票房成绩连年递增的神话背后，暗流涌动着另一套潜规则。

正常的生态本该是片方提供影片，通过影院售票，再由观众付钱购买。但如今，不少片方自己出钱购买大量电影票，再以赠送和低价售卖的方式将电影票给予观众，不仅制造了高票房的假象，还能排挤同期竞争影片。

在中国现在的分账体系中，片方和影院分别分得43%、57%的票房。但也有不少片方，为了使影院在排片时给自己更多的场次，而自动让利分成点数，将本该属于自己的票房分成“返点”给影院。

某种程度来说，买票房确实对提高表面的票房成绩有用，返点也的确能获得高排片从而抢占先机。但这种操作手法不仅让片方冒了极大风险，长远来看更会破坏了市场秩序，阻碍中国电影的发展。

因为在金钱的指挥棒下，影院排片将极大程度左右中国未来拍什么电影，从而对体量较小的文艺片等中小型电影的生存空间造成毁灭性挤压，沦为排片牺牲品。而通过“造假”取得的票房成功，也势必会为同类影片吸引更多投资，导致越来越多同质化、流水线式电影的产生。

最终的结果是国产烂片无法培育观众，市场环境也不愿意扶植好片。短期来说，这样的发行模式能复制票房成功，但长远来看确是将国内电影市场一步步拱手让人。

据新浪娱乐报道，“虽然买票房的钱是羊毛出在羊身上，但为了公司的业绩好看，或者为了保全合作的导演的名声，片方是会这样做的”，业内人士坦言，“就算最后实际上没有挣到多少钱，但票房的表面飘红或许能给已经上市的电影公司带来股票的机会。”

如今有不少电影的投资方和发行方是同一家公司，同时还拥有院线资源，相当于做到了制片、发行、放映一体化，流行的说法是全产业链思维，本质上则是一种行业垄断。

在上世纪二十年代，美国的派拉蒙影业就因为过于强大而被政府的反垄断部门盯上。最后联邦最高法院颁布派拉蒙判例，禁止好莱坞大公司垂直经营制片、发行和放映业务。

但在中国，这样全产业覆盖的一条龙巨头却正在纷纷形成。以耀莱成龙国际影城领衔的耀莱集团，会成为下一个派拉蒙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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