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特朗普2015年加入总统竞选以来，这位纽约地产大亨一直以各种理由拒绝按照过去四十年多来的惯例公开其纳税记录，以至于到他就任总统近两个月的今天，他谜一般的税单仍然是其对手、批评者以及数百万美国民众不停追问和猜测的话题，甚至成了滋生阴谋论的温床。

他的税单里都藏了什么秘密？能够证明他并不像他说的那么有钱？在这之前一个号称看过他税单的人说，他实际身价只有1.5亿到2.5亿美元之间，而不是他所说的100亿美元。更重要的是，他的纳税记录里会不会透露他与俄罗斯的商业联系？这些细节会不会成为他及其团队“通俄”的证据？

当地时间周二（14日）晚上，特朗普传记作者、调查记者约翰斯顿（David Cay Johnston）通过MSNBC一档节目公布了特朗普2005年的纳税税单。这是自《纽约时报》去年10月公布特朗普1995年纳税申报单以来，公众再次得以一窥特朗普的纳税申报单。

税单上的秘密

这份税单只有两页，显示特朗普当年收入为1.5亿美元，为此他共缴纳了3800万美元联邦个人所得税，实际税率为25%。白宫赶在MSNBC这档节目前几分钟公布了一份声明，证实了这份文件的真实性。

这3800万美元的个人所得税中，只有500多万美元支付的是常规的联邦所得税，另有200万是自雇税，剩下的3100万缴纳的是替代性最低税（Alternative Minimum Tax），这是为确保那些严重利用税收优惠避税的高收入纳税者至少能缴纳部分联邦所得税而设计的。

《纽约时报》称，这是特朗普2005年纳税单中需要引发关注的其中一个地方，因为这位总统承诺要废除替代性最低税。

“特朗普的纳税申报单说明，能从他正在推行的纳税改革中受益的是像他这样的千万富翁继承人，而不是中产阶级，”纽约大学法律教授、前参议院财政委员会税务顾问巴彻尔德（Lily Batchelder）对《纽约时报》说，“他废除替代性最低税的建议会让他自己的税收负担减少3100万美元，这样他的个人所得税时率会比年收入7.5万到10万之间的家庭支付的税率还要低。”

这份税单似乎也证实了《纽约时报》去年的报道，即他可能在多达18年内利用税制漏洞逃避缴纳联邦所得税。

白宫在声明中为特朗普做了辩护，称他“作为全世界最成功的商人之一”，“身肩对他的公司、他的家人和他的雇员的责任，理应承担不比法律要求更高的税赋”。

不过，要想回答人们的疑问，比如与俄罗斯的商业往来，这两页纸承载的内容远远不够。《大西洋月刊》称，特朗普的收入来源、投资性质，他上报的亏损源自何处，这些才是关键所在。这些问题都不能通过这两页纸得到回答；而是应该体现在纳税申报单的补充资料等文件上。

而迄今为止，这些资料还不得而知。

特朗普自己“泄露”了这份税单？

这份被曝光的税单引发的更大问题在税单之外。在这之前，特朗普及其团队反复以正在接受国税局申报为由拒绝公布纳税记录，尽管后者已经澄清两者并不相悖。

今年初，特朗普一度承诺会公开，但后来又以民众并不关心为由搁置了这一问题。然而民调显示，70%的民众都希望他公开，白宫网站上要求其公开纳税记录的请愿也已获得数百万人签名。

民主党人抓住了周二的这一机会向总统发难：既然白宫可以公布特朗普2005年的纳税申报单，那说明此前拒绝的理由已经不存在了，那为什么不公布剩下的其它纳税记录？

“要是他们能公布部分信息，那么他们就能公布所有信息，”民主党全国委员会资深顾问佩特卡纳斯（Zac Petkanas）在一份声明中说，“唯一不公布的原因是，里面隐藏了些什么，比如与俄罗斯寡头和克里姆林宫的财务联系。”

尽管如此，这份文件的确证明了特朗普的确交过联邦所得税，而不是像民主党人宣扬的那样，这也因此引发了另外一个猜想：特朗普本人可能授意“泄露”了这份纳税申报单。

持这种看法的包括获得该税单的记者约翰斯顿。这位普利策奖得主说，他是通过家中的“气窗（transom）”收到的这份文件，并强调这份文件“不请自来”，他并不知道是谁给了他。

英国《独立报》的一篇文章称，这份看上去比较正常的纳税申报单，突然间让这位拒绝公布纳税记录单的总统“看上去特别有理”。“突然间，没人讨论俄罗斯，或者奥巴马医改，或者特朗普上任50天里的混乱了。”

CNN主持人博尔格（Gloria Borger）发出了一个疑问：“认为他自己公开了（这份文件）算得上是阴谋论吗？”他在社交媒体上发出的这则消息获得了大量转发。

媒体还关注到，这份文件上面印有“客户副本（Client Copy）”字样，一些分析称，这至少说明该文件来自特朗普内部。

白宫在为特朗普辩护的同时，在声明中谴责了MSNBC公开这一纳税单的做法。

“你们为了收视率不惜违背法律，公布十多年前的两页纸纳税记录”，声明说，“偷窃和公布纳税申报单是完全非法的。不诚实的大媒体可以继续把这作为他们议程的一部分，而总统将继续关注他的议程，包括进行纳税改革让所有美国人受益。”

美联社称，在美国公布私人纳税申报单的确不为法律许可，但如果媒体机构并没有密谋偷窃材料或从政府窃得材料，而只是从个人手中获得，就很难说要承担刑事责任了。另外，包括《纽约时报》在内的媒体均主张，公开这种符合公共利益的材料的行为，受《宪法第一修正案》的保护。

炸弹在哪？

尽管有了周二最新公开的材料，这位总统的纳税记录整体来说依旧是个谜。《纽约时报》称，特朗普核心圈子外的人极少有人看到特朗普的纳税纪录，该报一名前记者奥布莱恩（Timothy L. O'Brien）就是其中的一位。

奥布莱恩在一本书中说，特朗普的个人净值只有1.5亿到2.5亿美元之间，远没有数十亿美元。为此特朗普以诽谤罪名起诉了他，最后该案不了了之。

过去这些年，媒体报道陆续提到了特朗普的一些避税行为，比如2016年《今日美国》一篇分析曾提到，特朗普的企业因没有支付税款或欠税而卷入了至少100宗官司和纠纷。

周二晚间，当约翰斯顿提前在推特上宣告将于晚上9点在MSNBC上公布特朗普纳税单时，用BBC记者泽克（Anthony Zurcher）的话说，整个政治圈里的人都以为一枚炸弹要落在白宫上面，然而事实上，这不过是一道闪电，仅仅亮了那么一瞬间，一切又重归黑暗。

不过这并不意味着围绕特朗普纳税申报单的争议会由此沉寂下去。

据《国会山报》报道，在白宫和MSNBC前后脚公布特朗普2005年的纳税申报单后，希拉里的盟友、自由媒体“监管”组织“媒体对美国至关重要”（Media Matters for America）创始人布洛克（David Brock）在推特上发出悬赏令，表示愿意支付500万美元获得特朗普“完整的、合法所得的税单”。

“今晚，更多的是问题而非答案。”他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