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 | 黄云腾
成立19年后，唐人和它的创始人都迎来了一场转型上的大考。
在内地的剧集市场上，唐人影视可以看做是类型剧和艺人经纪做结合最早的行业玩家。你或多或少会听说过胡歌和刘诗诗的名字，和唐人推出的《仙剑奇侠传》、《步步惊心》等剧集作品。
这样一家公司却可能面临与发展时间不相符的运营模式带来的尴尬。剧集市场改变之后，爆款频出的新型剧集公司成为资本追逐的热点。但对唐人影视创始人、CEO蔡艺侬来说，过去唐人的5年时间其实主要花在转型身上，从工作室如何变成一家企业。她把过去的唐人形容为一个“大型工作室”，虽然保持着相对稳定的内容产出能力，却也“达不到一个企业的规模”。
“如果将来只剩下大厂，小厂主要的出路是要被合并掉，而你还是保留主导权和竞争力，那么就必须做得更好，也需要有一个大的改变。”
在过去几年间，由于艺人出走和剧集模式相对固化，唐人一度被质疑经营模式已经抵达天花板。在唐人刚刚发布的半年报中，上半年公司税后净利润为0.37亿元，同期下降71%，制作的剧集只有《无心法师2》一部作品定档播出；市场竞争上，嘉行传媒、柠萌影业和正午阳光等公司相较唐人更晚进场，却更快获得了市场欢迎与资本加持。
《无心法师2》剧照，这一季的女主角由唐人签约新人李兰迪饰演
唐人的最新作品是在近期开播的《无心法师2》。按照蔡艺侬的说法，如果把之前的《无心法师》看做是唐人向网剧市场的一次试水，《无心法师2》则更像唐人模式改造后的第一步检验。“我在思考我们在项目开发上，如何能做到符合未来的市场趋势，并且可以在回报上获得持续性增长，肯定就是你要把B2B的市场，慢慢的转换成B2C。”根据蔡艺侬规划中的发展节奏，唐人会把《无心法师》等自研的系列项目，看做是公司未来的战略重心，接下来还会进行全IP开发。
“我一直认为搬来北京是我们的第二次创业。不管我将来要不要走资本这一条路，唐人要不要IPO，我觉得首先都是我应该把公司先经营好。”蔡艺侬说道。
“经营属于自己的IP”
蔡艺侬
因为《无心法师》第一季的成功，《无心法师2》第二季的开发被蔡艺侬定义为“符合事先的预测”。
《无心法师》第一季由唐人影视和搜狐视频联合出品，在搜狐视频上播出。这部网剧面世的时间是在2015年暑假，刚好碰上网剧发展的一次小高峰。“《盗墓笔记》跟《无心法师》是差不多同期的。我一直觉得《盗墓笔记》是奠定了网剧的体量，《无心法师》是奠定了网剧的质量。”《无心法师》第一季在播出后豆瓣评分超过8.0，蔡艺侬把这看做是“以制作为本的一次验证”，“当时《无心法师》我们是在一个有限的价格里面，还是尽量去把这个片子做了，所以没办法用大咖，因为我得把所有的费用放在制作上面。”
“在这之前我们在思考，唐人后面的制作方向应该是什么样？我希望是有一个项目可以不停的，每一年都可以继续延续下去的。”蔡艺侬的目的是进行“持续化”的作品产出。2013年后网剧市场迎来升温，主攻类型剧集的唐人将目光投向前者，拥有四部原著的《无心法师》随即成为这个长跑型剧集的立足点。
随着过去几年年轻观众的大规模崛起，IP和艺人成为剧集市场的开发核心。热门IP随之被市场哄抢。蔡艺侬当时的判断是，虽然《无心法师》的原著小说并非头部IP，网剧在2015年左右也还未到爆发阶段，但这能够为唐人提供IP运营的基础条件。
《无心法师》的最早发掘是由于唐人建立的题材规划部门。蔡艺侬记得最早原著被递交过来管理层的反应，一半人持反对态度，“世界观没有建立的很详细，不合逻辑”。但她觉得这部小说有二次创作的空间，也符合当时唐人对IP运营的趋势判断——头部IP更难单独吃下，开发难度也相对更高。“与其你花很大的成本去买一个大IP，但它不属于你，你只有一次开发权利，如果你想把这件事情做好，还必须再花很大的精力和成本去把剧拍好、运作好，然而，你只获得了这个剧的销售回收，赚了流水，然而之后的事就跟你没什么关系了，通常我们叫做为这个IP做嫁衣裳，除非这件衣裳能卖出天价。”
作为公司创始人和CEO，蔡艺侬对公司的战略方向有着举足轻重的影响。早期的项目能否立项甚至基本取决于蔡艺侬的个人决定。在蔡艺侬的坚持下，《无心法师》包括影视开发、游戏的改编版权等全部被唐人收入囊中。
IP的作用在蔡艺侬看来对唐人有很大提升。《无心法师》第一季在搜狐播出后获得了较好的市场反馈，公司得以实现从“成本回收”到“艺人经纪”的正向循环。“我觉得最好的方式不是我们去购买一个IP，做IP改编，最好的方式应该是我们去经营属于自己的IP。”蔡艺侬说，比如在艺人经纪方面，第一季《无心法师》捧红韩东君、陈瑶、金晨等人后，第二季就会加入唐人的新人（比如第二季苏桃的扮演者李兰迪），由上一部已经有基础的演员去带后者，“累积就会越来越多”。
“IP对公司来讲，至少是可以持续发展6到8年的。大家都很缺少这种连续性的东西。”《无心法师2》在播出后平台的点击量已经超过10亿。在第二季播出的发布会上，唐人也宣布《无心法师》的IP版图已经扩展到电影、漫画、游戏等多个板块。蔡艺侬把《无心法师》系列的开发视为长期运营的过程，“美剧一做就是做好几个季度，是一年一年这样延续下去的。最后累积下来的成果就是我们的影视资产。”
剧集上的感性判断
相比上一季，《无心法师2》的改变还在于播出平台上的调整。作为会员付费剧，《无心法师2》这次获得了腾讯、搜狐两家平台的流量加持，目前在两个平台上付费播出。“《无心法师》是要做成一个品牌的。”蔡艺侬告诉《三声》（ID：tosansheng），“如果单独在搜狐的话，《无心法师》的释放还是有一点不够的。当时还是希望可以多一家联手，后来腾讯愿意跟搜狐一起拼播，我们也做了两家平台很多思想工作。”
在蔡艺侬眼中，两家能够联手是一剧两星模式的互联网平台版本，也是唐人为了长远孵化品牌所作出的妥协，比如说唐人主动把版权费下调了一部分。“我们希望能够获得比较高的能量，可以有更多的用户去接触到这个项目，这样子整个品牌的效益才能够延续下去。”
但两家视频网站也给予了唐人可观的回报和足够的自由度。作为一部玄幻题材的网剧，《无心法师2》的特效制作时间长达10个月，这个时间周期是由唐人提出，再由两家视频网站就此要求来对播出档期做出调整。
但唐人也依然需要面临网剧市场的考验。《无心法师2》的推出是在第一季播出后的两年，相比原著和上一季都进行了大幅度删减，在评分和话题度上都略低于第一季。蔡艺侬认为这些东西无法事先判断，“没有一个东西可以这么去做一个理性判断，肯定还是要从感性去出发。感性出发很简单，我如何延续第一季？如何延续人物关系、演员，制作怎么样可以做得更好？甚至动画能不能做得更好？唯一的要求就是质量要上升。”
实际上，视频网站的格局在经过几次发展后已经基本稳固，头部内容和内容制作者因显著的会员拉新作用获得了平台及其背后资本给予的更多机会。在《无心法师2》推出之前，已经有包括华策影视、正午阳光、柠萌影业等公司进军网剧业务，其中正午阳光还在网剧市场交出了《精绝古城》和《如果蜗牛有爱情》等多份10亿成绩单。
但较早进军网剧市场的唐人现在在网剧市场仍然仅有《无心法师》系列。蔡艺侬认为即使是在网剧市场，剧集仍然要跟过去一样遵循最优资源的配比。比如已经拍摄完成的《三国机密》是唐人下半年的重点剧目，目前播出模式还没有完全定性，“什么样的播出模式对这个剧是最好的，我们就会选择哪个模式。《三国机密》不是一个纯粹的网络用户题材，是适合全年龄段的观众。但是有一些题材，真的就是有限定，比方说你让老人家去看《无心法师》，他们或许看不下去。”
《三国机密》是唐人下半年的重点剧目，蔡艺侬认为这部剧集的覆盖层面将会是全年龄的
过去经验带来的感性判断、和对内容的高把控，仍然是影响唐人布局网剧的关键要素。不过唐人也在尝试加快节奏。根据唐人的半年报，今年下半年将会有多部网剧或台网联动的剧集会进入筹备或拍摄阶段，包括此前被蔡艺侬定性为“经典都市爱情剧”的《原来你还在这里》。在蔡艺侬看来，这些剧集的制作角度与过去炮制传统剧集没有任何区别，唯一不同的只有题材选取上会更考虑用户感受，“我们会选择一些更扎实一点的，更清新一点的题材。要更符合年轻人的关注点。”
从工作室到企业
蔡艺侬把过去19年唐人的发展轨迹定义为四个阶段。“第一个阶段是创业，各种摸爬滚打；第二个阶段是独立工作室；第三个阶段是影视公司；第四个阶段就是一个企业，除了影视制作，在业务版块的拓展、市场的战略思考、公司的经营管理，都必须有一个多维度的规划。”2016年，唐人影视登陆新三板，也标志着唐人进入到第四个阶段。而整个转型过程可以追溯到5年前决定把公司搬到北京开始。
早期的唐人以工作室模式为公司的主要结构，通过较强的情感联系聚集起了一批核心的创作团队和流量艺人。蔡艺侬在20多岁时创办唐人影视，折射到蔡艺侬本人身上，那时候她一个人就需要身兼多职：包括制片人、经纪人、财务和“半个”法务。这种模式延续至今的影响是，蔡艺侬现在仍然会参与剧集开发的某些具体工作。“现阶段，从题材选择，初期的创作方向把关，还有就是演员的选定，我占据比较大的意见。再者就是宣传、包装、音乐。”蔡艺侬说，“唐人19年了，这19年都是这样下来的，对我来讲太熟悉了，不用去慢慢的摸索。”
但进入到市场化时代，这样的模式不再适用。倾向艺人和创作团队的市场需求为前者带来了更多自由度。一个表现就是这几年林更新和蒋劲夫等艺人陆续出走；而单纯由个体驱动的剧集制作也呈现出与市场需求脱节的趋势。比如《旋风十一人》的构思源头，是唐人希望拍摄一部足球版的《灌篮高手》，但当时电视台对这样的题材没有信心，该剧直到两年后才得以上星播出。
同时，在已经成型的剧集市场，一大批新兴剧集公司在新一轮的权力分配中获得了更高地位。凭借单部爆款或掌握部分重要资源等核心优势，嘉行传媒、柠萌影业和正午阳光等新兴剧集公司迅速站队平台与大型财团，再以此补全渠道和资金上的短板。
《三生三世十里桃花》成为嘉行传媒“参与出品+艺人包场”模式的一次成功实践
但同样以“艺人加剧”起家的唐人，却还没有在《无心法师》上复制此前的成功。因为这对IP规格有一定要求，同时对人员配给、覆盖层面的要求较高。
“唐人的核心业务还是在项目的开发。以制作为出发点，通过项目制作去孵化新人，带动经纪。”蔡艺侬解释。
唐人曾经有过几次上市机会，蔡艺侬最终都以“上市不是最终目标”为由拒绝掉。但在市场风向改变的前提下，蔡艺侬改变了这种想法，认为自己还是需要接受资本“洗礼”，“我用一个导演，别人用3倍的价格来抢，我觉得我的导演不可能不走的。还有就是我培养好的员工，别人用更好的条件来去诱惑他们离职，也很难不离职。”
唐人目前的做法是用资本加强企业精神和核心凝聚力。比如在经纪人体系中增加了分红制度，收入直接与所带艺人挂钩，“艺人做的越红，你就会获取更多”，提高前者积极性；而签约艺人与公司间的分成比例也会随签约年份逐年调整。
同时在公司的有生力量补充上，唐人会逐步引入一批合伙人，并为其开拓新的业务板块。“跟着我打仗十几年的老员工不是说用利益就可以诱惑走的，但是你没有十几年的时间再跟一帮人慢慢去培养感情。”蔡艺侬说，“从这几个方面去思考的话，我觉得不能够只是聘请一个高管，需要引进合伙人。要在一些新开拓的业务板块，更放权给他们，让他们去管。”
通过培养制片人和监制，蔡艺侬本人也会逐渐退出这种“工作室”模式。“以前可能是比较任性，自己想做什么题材，想做什么项目，我喜欢哪个演员，我就想做这个项目，我不喜欢它就不想做它，非常随性。现在我要学习的是可以更冷静的去判断趋势，不能够按照个人的喜恶去做一件事情。”
但这种模式转型仍然需要接受市场考验。特别是在头部当道的当下市场，时间成本一定程度上成为关键部分，会决定一家公司的发展轨迹能否跟上市场需求的进化速度。
在这种情况下，唐人比较依赖的还是过去19年间积累下来的经验判断，蔡艺侬对未来也持乐观态度，“现在至少不用背合同、PPT、凑钱给剧组买单，甚至自己还要亲自跑去运钱。其实这些精力省下来之后，就可以有更多的精力去思考怎么做好这个公司。所以我觉得最艰难的过去了，没有更艰难的时候了。现在我觉得是一个非常好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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