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张雅楠

 

“样板村”的前身

马家沟村原隶属于山东省蓬莱市（烟台下辖县级市）刘家沟镇，刘家沟镇于2016年10月获批为首批国家级特色小镇，以葡萄酒产业为主要特色，马家沟村为刘家沟镇的样板村。

2017年7月，包括马家沟村在内的24个行政村区划调整，由刘家沟镇划归潮水镇，成为烟台开发区的一部分。

它曾是蓬莱市500多个行政村中最落后的一个，只有一条通向外界的土路，一遇雨雪天气，道路泥泞，对外通行就要中断数天。村集体曾通过养殖蝎子、貂、猪等发展特色经济，但企业相继倒闭，村集体负债逾千万，两委班子瘫痪6年。

2004年底，临近村委会换届选举，村民迫切想改变现状，尤为珍惜手中的选票，他们对村里的能人一一筛选，马继业成为热门。1994年，马继业创立烟台宏利包装有限公司，经过10年发展，成为烟台包装行业的著名企业。

亲人朋友几乎没有人支持他回村工作，在马继业缺席的情况下，他仍然高票当选了第八届村党支部书记。

到2018年，马继业已经连续五届高票连任村党支部书记和村委会主任，马家沟村也由蓬莱市最穷的一个村，变身为农业部评选的“中国十大最有魅力休闲乡村”之一，国家3A级景区。

截至2017年中，景区累计投入2.8亿元，建成了木屋别墅群、温泉度假山庄、幽篁里、童真园、垂钓园、采摘园等多处旅游设施和项目。2016年景区接待游客数量30万人次，实现旅游综合收入1700万元，创造就业岗位300多个，带动村民人均收入由2012年的1.6万元增加到2016年的2.95万元。

但最初三年，马继业的工作几乎是停滞的，个别村民占用集体土地搞种植养殖，拖欠租金，马继业通过法律途径收回了这些集体资产，采取公开叫行方式重新对外发包。

上任伊始树立权威，对任何一个领导者都是重要的事，马继业赢得信任主要通过两件事：一是上述官司的胜诉；二是村里修路拓宽路基时，他带头将父亲心爱的两颗老梧桐砍掉了。

这一权威感，一直延续在如今的马家沟旅游度假区中。

乡村旅游难题

狗年初八，记者到马家沟村，马继业正在外参加一个同业聚会，他安排景区总设计杨仍阁对接。杨仍阁是一位经验丰富的老园林人，退休前曾任蓬莱市园林处主任。午饭时，杨主任点完餐，特意交代服务员再去跟厨房说一声。

见到马继业是下午三点多，一身标准的职业装，不苟言笑，眉间是极深的川字纹。还没来得及寒暄，景区内的动物园饲养员过来找他要饲料盆，说有一只鸵鸟需要隔离。

马继业问他，你之前在江苏收入多少？你觉得应该增加点什么动物？随后跟杨主任说，你找下厨房，拿个盆给他，你们好好合计下增加动物的事，我看他做事很认真。

冬天是北方旅游的淡季，加上春节因素，动物园里只有寥寥三组客人，可谓萧条。

马继业希望通过温室大棚解决这个问题。投资3000万元的马家沟现代农业科普示范园已经完成主体搭建，其中最大的单体占地18亩，建筑面积1.1万平方米，包含采摘、农业科普、健身娱乐项目，两个小型单体以高附加值的草莓、火龙果采摘为主。加上周边露天景观的打造，包括引入枫树的植物，冬天的旅游热情应该会被点燃。马继业这样畅想。

一个项目投资3000万元，即便在一个市场化企业中，也是一笔不小的投资。马家沟村村集体在2012年注册了马家沟生态旅游开发有限公司，以此为主体展开旅游开发。

马继业并不讳言发展旅游的艰难，从2012年至今，旅游开发公司一直是亏损状态，原因是多方面的，开发规模不断加大，而游客资源尚在培养阶段。

这种扩张性的开发节奏在2018年还会持续，甚至规模更大，今年投入会达到数亿元。

钱从哪里来？“多方位的，政府支持一部分，民间资本融资一部分。”马继业说。

争取国家级田园综合体

在1月底召开的2018年山东省“两会”上，马继业作为省政协委员，在农业界的座谈中，向龚正省长提出请求，希望山东省能够支持马家沟村申请国家级田园综合体项目。

2017年“中央一号”文件提出“田园综合体”概念，具体表述是：“支持有条件的乡村建设以农民合作社为主要载体、让农民充分参与和收益，集循环农业、创意农业、农事体验于一体的田园综合体，通过农业综合开发、农村综合改革转移支付等渠道开展试点示范。”

这一由财政部和国务院支持的项目，对获选的田园综合体项目有着巨大的资金支持力度。

马继业介绍，国家级的田园综合体，连续五年，每年会获得6000万-8000万元的支持资金。

2017年，山东省内的国家级田园综合体花落沂南县，马继业去沂南县参观学习过，他认为，不论从规模还是软硬件条件，马家沟村都有实力去竞争这一荣誉。

民间资本方面，春节前，马家沟村与中大延安商品交易中心合作了一个再融资项目，以未来五年的门票收入作为抵押，融资1亿元，成本低于市场化的利率水平。

在村集体经济发展过程中，通过市财政或涉农部门的政策，能够获得的资金支持通常在十万元左右，对马家沟村这种量级的发展规模来说，可谓杯水车薪。

2016年之前，投资建设规模尚小，每年一两千万的投资，主要依赖银行贷款以及马继业旗下的宏利包装拆借，但2016年之后，资金越来越成为制约发展的核心问题。“如果有资金，我们可以拼啊干啊，我也想趁有生之年，干点大事，杨主任也把党和政府培养他这么多年的才华和积累用来打造一个理想的作品，我们俩的劲使在一块，有信心有能力去做这样一件事。”马继业说。

多年以来，马继业和杨仍阁每天工作至少12个小时。

现代化农业的前提是土地盘活

按照规划，马家沟村要打造万亩以上的规模，包括周边十几个村庄连片发展。

目前，马家沟村总占地面积5890亩，加上2014年流转周边5个村庄的700多亩地，土地规模接近7000亩。“企业招工，学校招生的情况很明显，农村人口数量和活力都与前几年不同，老龄化趋向太明显了，多则五年，少则三年，农村重体力农活基本上就没人干了，众多土地资源处于僵尸化状态。政府下不了决心去搞新农村合并，其实新农村一旦合并，土地资源就盘活了。”

马家沟村上世纪七八十年代有村民约280户，现在是200户。“未来农村走现代化农业的道路是必然，把农民组织起来，把地流转过来也是必然，这就是马家沟村在走的路。”马继业说。

村集体内的土地流转已经在进行中。马家沟村2009年开始旧村改造，但不是采用其他地区常用的“增减挂钩”方式。

“增减挂钩就是先跟政府要地，然后动员村民回迁，我们不是，我们动员村民自己找房住，或者村集体帮忙找个房子临时住下，把房子拆掉，再给你置换新楼，现在有60多户住在楼里，经历三四年，村民相互走动，体会到住楼的优越性，厕所卫生了，冬季集体供暖也很方便暖和。”

和增减挂钩相比，这种做法节省了前期的土地投入，并且通过宅基地改造，集约了农村的土地。“过去300户房子占地230多亩，通过规划之后，连100亩都用不上。”“最开始60多户，是自愿的，为什么旧村改造停下来了，就是不搞强拆，让他们自己去感受决定。过了这个年，很多村民找我说想换楼了，这样就可以循序渐进地进行了。”马继业说。

供暖方面，一期规划是1.5万平方米，现在入住的60户一共6000平方米，地源热泵供暖一个月电费6万多元，收到的供暖费12万元，刚够两个月的成本，村集体每年需要补贴十几万元。“但是我们需要这样一个过程。”马继业说。

2018年，马继业初步还有个规划，要搞旅游地产，一旦有了地产收入，就能迅速扭亏为盈，如果不加旅游地产，马继业预计，距离扭亏还需要两年时间。

马继业介绍，马家沟村方圆10公里以内没有冒烟的工厂，甚至风力发电项目也被拒之门外。

通过初步的市场调研，马继业认为，项目在两百七八十平方米，总价在100万元以内，烟台市和蓬莱市都有大量的需求，首付8成也能卖得出去。

从2016年开始，村集体里每人每年可得分红1000元，春节中秋节，65岁以上的老人都会收到鱼肉等福利。村民在度假区工作，每天能够收获100-150元的收入，除此之外，农民还有自己土地上农作物的收入。

在马家沟村旅游度假区的设计建设中，杨仍阁尽量利用林地和荒地，只占用了少量耕地。

记者询问马继业，你自己有企业，村集体又有这么大的产业，会不会有账目不清的情况？

马继业说，所有的项目都很清楚，包括跟中大延安合作融资，如果账目不清，人家是不会合作的。旅游度假区注册为公司，村委会是不能作为股东的，到目前为止，收入和费用都是这个旅游开发公司的，每一分收入都在村集体。如果没有正规化的管理，我们不会走到现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