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美团、滴滴、饿了么的竞争下，最近无锡外卖点单量暴增。图为一小店门口挤满了来取外卖的送餐员。资料图

原题：二选一 刷单 等待时间过长

法治周末记者 平影影

1毛钱吃炸鸡、1块钱喝奶茶……在过去半个月，因为滴滴、美团、饿了么三者的外卖大战，无锡成为舆论的焦点。

这场惨烈的厮杀，在诸多人士看来，无非是滴滴对美团进军打车市场的一个回击，以示不满，其本意并不在争夺外卖市场。但滴滴的表现和下一步计划，却再一次悖离了人们的认知。

滴滴外卖发布数据显示，4月9日，滴滴外卖在无锡正式上线的首日，订单突破33.4万单，市场份额(无锡外卖平台)跃升第一；同时，滴滴还宣布将进军包括北京、长沙、成都等9座城市。

几家外卖平台激战正酣，看似平台、商户、用户等多方都得到了“好处”，但很快一系列问题开始冒出头来：商家被迫“二选一”、刷单、商家拒绝接单、外卖配送不及时等问题开始频频被人吐槽。

重现“二选一”

4月3日，在无锡经营餐馆生意的文慧(化名)像往常一样，打开美团外卖准备接单。但让她惊讶的是，系统显示由于店铺合同信息不通过，所以店铺被下线了。

“昨天还好好的，怎么会突然被下线呢？”文慧立即联系美团区域业务经理，得到的答复是系统维护。不相信这一说法的文慧，接连到附近多家餐馆打听情况，最后被告知极有可能是因为自己在滴滴外卖上线了餐馆，美团为了打击滴滴外卖，才对商户作出了下架处理。

气愤的文慧立马找到美团区域业务经理沟通，但毫无结果。一气之下，文慧选择了向当地工商部门举报。

除了文慧，还有其他商家也遇到了“二选一”的问题，这引起了无锡市工商部门的高度重视。

4月11日，无锡市工商局官方微信公众号发布消息显示，近期，无锡市工商局陆续接到了部分无锡商户递交的举报材料，内容主要集中在商户因上线“滴滴”外卖，而被“美团”外卖和“饿了么”外卖强制下线。

接到举报以后，无锡市工商局迅速进行了调查，初步调查情况显示，相关外卖服务平台的行为已经涉嫌构成不正当竞争行为。

当天上午，无锡市工商局对3家外卖服务平台进行了行政约谈。无锡市工商局副局长苏益玲表示，任何迫使商户在外卖服务平台作排他性选择的行为都严重侵害了商户的自主经营权，扰乱了外卖服务市场的正常经营秩序，破坏了公平有序的市场竞争环境。

对此，3家外卖平台相关负责人均表示，将积极进行整改。

文慧告诉法治周末记者，3家外卖平台被约谈后，自己在美团的店铺就重新上架了。

此后，法治周末记者也多次在3家外卖平台上搜索对比无锡当地的一些餐馆，发现有相当一部分餐馆同时出现在3家外卖平台，并且均可以正常接单营业；但也有部分餐馆只出现在其中一两家平台，无法判断是否为商家自愿行为。

关键看商家是否自愿

中国政法大学知识产权研究中心特约研究员李俊慧告诉法治周末记者，在众多服务平台中，无论是消费者还是入驻商户，只要是根据自主意愿作出“二选一”或“多选一”的决定，对消费者来说就是其自主选择权的体现，对商家而言则是自主经营权的实现。因此，在自由、公平竞争的前提下，“二选一”或“多选一”并无值得苛责的地方。

李俊慧指出，根据反不正当竞争法的规定，判断某种经营行为是否属于“不正当竞争行为”，关键在于是否具备“扰乱市场竞争秩序，损害其他经营者或者消费者的合法权益的行为”的客观效果。

“比如，在无锡外卖市场，相关部门的初步调查显示，部分商家可能因上线滴滴外卖，而被美团外卖和饿了么平台强制下线。这种以外卖平台意志为主导，而非商家自愿选择，最终在商户端实现‘二选一’或‘多选一’的竞争方式，显然涉嫌侵害了商家的自主经营权。”李俊慧表示。

但李俊慧指出，还应当注意一点，由于商家与各个外卖平台之间签署的合作协议不尽相同，如果协议中约定了平台将对符合条件的商家给予流量、派单及补贴等不同程度的支持，那么，商家就需要为额外获得利益承担一定的责任或义务，比如对入驻外卖平台承担一定的忠诚义务。

“如果协议中没有约定商家通过‘二选一’或‘多选一’可以额外获得扶持，平台只是通过技术或人工方式，对商家进行下线处理，进而强迫、胁迫或逼迫商家在不同外卖平台中进行‘二选一’或‘多选一’，则涉嫌构成不正当竞争。”李俊慧说。

高额补贴重创消费体验

而除了“二选一”，订单量暴增导致的刷单、商家不接单、送餐不及时、骑手不遵守交通规则等问题也开始被人们吐槽。

在微博上，一名用户发帖称，自己4月10日在美团叫了外卖，等了两个半小时还没有送到，联系骑手却被告知对方身在郑州。“这场大战生意太好导致骑手不够用，所以我要等郑州那个骑手送来吗？”她哭笑不得。

而本以为能在这场大战中赚得盆满钵满的商家，也不得不面对爆单的困扰，一家烧烤店竟然一晚就接到超过300个订单，根本无力应对。

不仅如此，滴滴外卖还被美团质疑刷单。美团称滴滴在试运营阶段便存在刷单行为，为了美化数据有意放松平台监管，甚至引发了自家骑手集体刷单乱象。而有业内人士指出，刷单的并非滴滴方面，而是外卖商家，由于滴滴对商家承诺按销量进行补贴，由此带来了刷单问题。滴滴方面回应法治周末记者称，如果有黑客恶意行为，希望立即举报，滴滴会第一时间配合警方调查。

无锡市工商局表示，3家外卖服务平台为开展市场竞争而广泛发放的补贴和优惠券，不能简单理解为普惠消费者的竞争红利。应该注意到，在优惠券的刺激下，外卖订单激增，超出了线下商户的接单能力和外卖服务平台的配送上限，出现了商家拒绝接单、订单被迫取消等现象，影响了商户的正常经营和消费者的消费体验，威胁了消费安全。长此以往，必然不可避免地带来服务质量下降、安全保障缺失等问题。

在3家外卖平台被无锡市工商局约谈后，无锡当地一些用户表示，当天没有再收到几家外卖平台的优惠券。

法治周末记者在滴滴出行App中看到，目前滴滴外卖对无锡地区的用户仍有首单立减20元、下单后即得5元至8元红包、每周三霸王餐等活动；此外，滴滴外卖上的商家也有“满20减19”“满20减18”等大幅优惠。但享受优惠后，最终的价格仍是正常价格的一半左右，已经没有前几天“1毛钱吃炸鸡、1块钱喝奶茶”的情况了。

而美团外卖此前也对无锡用户推出过“0元送”活动，还狂撒1亿元红包。但如今法治周末记者体验无锡地区的美团外卖，已经见不到如此大幅的优惠了。

李俊慧指出，从法律角度看，商家或平台给用户打折让利无可厚非，不过，外卖的完成需要配送环节支持，如果单位时间人均送单量超过一定数值，为完成送单，送餐服务或送餐过程的安全性风险确实会大增；平台需要通过增加送餐员或降低优惠频次等方式降低此类经营风险，保障送餐员的人身安全和用户体验。

骑手计划打“游击战”

尽管被无锡市工商局约谈，但滴滴外卖的脚步并未放缓。4月12日，滴滴外卖官方微博发布称，滴滴下一步拟进入北京、长沙、福州、南京、宁波、成都等9座城市。

而不少外卖骑手已经打定主意，要追随滴滴外卖的扩张版图打一场持久的“游击战”。

“崇安这边站点开门了，有人在这边不？一起去啊。”4月12日上午10点，在一个无锡滴滴外卖的QQ群里，刘铭(化名)急切地跟大家分享着刚刚了解的信息。随即群里就有四五个用户响应，有询问具体地址的，有询问招人情况的，还有索要站点现场照片的。

刘铭是无锡当地的一名快递员，最近他加入了多个无锡滴滴外卖群，边打听每日的补贴、收入等情况，边去滴滴外卖站点应聘。

发完消息后，他去了无锡市崇安区的一家滴滴外卖站点询问情况，但不到两分钟，他就出来了。

“大家别来了，这里只招对附近非常熟悉的，并且说这两天已经招满了，让我过几天再来看看。”刘铭将结果发布在QQ群里，引起了一阵小小的骚动。群里跟刘铭一样因报名太晚而未被录取的人非常多，他们有的之前在杭州做外卖骑手，这几天才赶到无锡；有的则是无锡当地的水电工，刚刚在手机客户端提交了骑手资料；还有的之前是小货车司机。

刘铭仔细分析了最近掌握的情况后，暗暗打定主意：这段时间还是继续回去送快递，等滴滴外卖开通南京地区，第一时间到南京报名。

实际上，像刘铭一样有打“游击战”想法的人不在少数，在另外一个QQ群中，法治周末记者注意到从4月12日开始到4月16日，一直有群友在讨论“转移战场”的话题：“我在等长沙”“我想去南京”……

无锡滴滴外卖骑手梁沐(化名)告诉法治周末记者，4月9日左右加入滴滴外卖的骑手收入确实比较高，一天轻松收入六七百。但这两天补贴力度较此前有所降低，再加上骑手数量增加，人均接单量也有所减少，骑手的收入也就没那么高了。

“不过这样一来，大家都知道要去新的城市，早早报名当上第一批骑手，这样才能挣到钱。”梁沐说，未来滴滴外卖要开进其他的城市，肯定会有一批骑手离开。

但无论如何，目前仍有大批人期盼着能立刻加入无锡的滴滴外卖，截至记者发稿，一位4天前就在线申请成为滴滴骑手的网友仍在各个QQ群里焦急地询问：“为何我的申请还不通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