支持堕胎还是维护胎儿人权？爱尔兰正上演一场伦理公投|界面新闻

作为保守的天主教国家，爱尔兰称得上是欧洲堕胎法规最为严苛的地区。但在周五（5月25日）的公投后，这里的孕妇们可能会赢得打掉胎儿的自由。

爱尔兰目前的法律规定，胎儿和孕妇享有同样的人权，只有在孕妇出现生命危险的情况下才可以打掉胎儿，私自堕胎最高可获刑14年。

而未出世的胎儿从1980年代起获得的人权保障，恰恰也来自当时的另一场公投。

爱尔兰宪法第八修正案承认，未出生的孩子和孕妇享有同等生命权。只要胎儿的心跳尚未停止，孕妇就不可以接受人工流产手术。1983年，该修正案的确立也经历了一场公投，其中67%的选民支持这一修正案。

然而随着自由主义的发展，第八修正案正不断迎来新挑战。1992年，爱尔兰一名少女遭强奸后怀孕，同时产生了自杀倾向。针对这起案子，爱尔兰最高法院判定，在胎儿的存在威胁到母亲生命的情况下，孕妇可以合法堕胎。

到了2012年，爱尔兰一位不幸丧命的孕妇再度引起针对堕胎法的讨论。当年10月，31岁的印度裔牙医哈拉帕纳瓦（Savita Halappanavar）因为出现流产征兆被送往一家医院，但医院拒绝了她堕胎的要求，几天后，哈拉帕纳瓦死于败血症。

在随后的听证中，医生们表示，当哈拉帕纳瓦提出堕胎要求时，她的生命并未受到威胁。但当她情况恶化时，堕胎已经来不及挽救她的生命。

2013年7月，爱尔兰国会终于以立法的形式允许孕妇在生命受到威胁的情况下接受人工流产手术。但新的法律并没有把因遭强奸怀孕而希望堕胎的孕妇包括在内，胎儿畸形也依然不是合法的堕胎理由。

在不断调整第八修正案后，爱尔兰孕妇目前可以接收来自国外的堕胎服务信息，并合法地前往国外接受人工流产手术。据最受爱尔兰孕妇欢迎的堕胎目的地——英国的卫生部门统计，1980年至2015年期间，16.5万名爱尔兰孕妇入境英国堕胎。这一数据在2016年为3451人。

2016年7月，爱尔兰再度否决因胎儿畸形而准予堕胎的法案。为了表达对堕胎法的抗议，爱尔兰两名女性于当年8月在推特上全程直播了去英国堕胎的过程。不少因难言之隐而走上这条“辛酸之旅”的人士对二人的勇气称赞有加。但与此同时，反堕胎人士对于“直播”一事却表达了极度反感。

在本周的堕胎公投举行之际，哈拉帕纳瓦的父亲在接受《卫报》采访时表示，他希望爱尔兰人能在投票当日回想起哈拉帕纳瓦遭受过的一切，并且确保这一切不再发生在其他家庭身上。

显然，一些保守的宗教团体对自由主义并不认同，他们将努力使本次堕胎公投作为对这25年来自由主义改革的反击。都柏林主教马丁（Diarmaid Martin）曾表示，教会“在胎儿问题上必须支持生命权”。

另一方面，许多反对自由堕胎的爱尔兰人并非狂热的宗教信徒。在他们看来，抗议堕胎和宗教关系不大，只不过是保障人权的行为。

反堕胎组织Pro Life Campaign的发言人夏洛克（Cora Sherlock）表示：“我们从来没说过爱尔兰是完美的，但第八修正案是我们的骄傲。”夏洛克称，该组织会抗争到底，继续向公众告知胎儿失去人权的巨大危害。

近期，反堕胎组织也积极利用唐氏综合征患儿作为反堕胎的例子，表示要保障这些生命的人权。一张宣传海报上写着：“在英国，90%出现唐氏症状的胎儿都被打掉了！”而他们的诉求是：这样扼杀生命的事不应发生在爱尔兰的土地上。

这张海报的说法也引来不小的争议。一位唐氏患儿的父亲兼医生Kaposy公开谴责称，他不希望反堕胎组织用与自己儿子一样的患儿的照片宣传限制妇女的自由生育权。爱尔兰总理瓦拉德卡也表示，使用唐氏症患儿的照片宣传公投是不对的。

事实上，爱尔兰人对堕胎的看法极为分裂，认可程度也不完全一致。BBC报道注意到，有一种较为常见却总是被忽略的立场是：一些人反对许多国家适用的无限制自由堕胎，但能接受在强奸、乱伦或胎儿严重畸形条件下打掉胎儿。

值得注意的是，即便爱尔兰选民在周五的公投中选择支持女性生育权，爱尔兰孕妇距离能够在本国相对自由地堕胎也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假如多数爱尔兰选民本周决定继续支持第八修正案，那么爱尔兰的堕胎法规将保持现状。总理瓦拉德卡曾表示，这次的投票是“一代人只投一回”的决定。考虑到上一次公投距今已有35年的时间，爱尔兰预计也不会在本周后迅速开始准备另一场堕胎公投。

如果第八修正案被推翻，那么承认胎儿和孕妇享有同等生命权的条款就将从宪法中删除。但这并不意味着堕胎自动合法化，爱尔兰政府还将制定一套新的规则。

目前出台的法律草案显示，爱尔兰孕妇或将能够在怀孕前12周内合法堕胎。想要堕胎的孕妇必须与医生会面并听取他们的建议。倘若在三日之后孕妇仍坚持堕胎，那么她就可以选择人工终止妊娠。

今年4月的民调显示，堕胎权的支持者（即打算推翻第八修正案的选民）占比47%，远超反对者所占的比例28%。不过两者间的差距正在慢慢缩小，且20%的选民仍未作出最终决定。

周五的公投将持续至当地时间晚上10点，预计将在周六宣布最终结果。而第八修正案的最终命运，目前还难以预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