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老尹

问：如何在城市建设与开发的众声喧哗中，保持独立思考、行动与保障最大化城市利益之间的平衡？

答：……

焦虑的地产人老尹最近终于松了一口气。

6月7日，网络上流传出一份文件《关于暂缓主城区“两江四岸”地区开发建设活动的通知》。文件中提到，“为避免‘两江四岸’地区开发建设与新的规划建设要求不协调，造成低水平建设与重复改造，经研究决定，暂缓主城区‘两江四岸’地区开发建设活动。”

（图：暂缓开发两江四岸的文件照片，来源于网络）

6月14日，在一封名为《坚决支持两江四岸暂缓开发》的公开信中，重庆市城乡建委明确回复：“市城乡建委与相关部门发文暂缓‘两江四岸’地区开发建设活动，目的就是为‘两岸’治理提升工作留空间、留时间、避免拟建或在建项目与最新的规划建设要求不一致。”从官方口径给上述文件的真实性落下实锤。

（图：来源于重庆市城乡建委公开信箱）

老尹的焦虑正是源自于城市以令人咂舌的速度发展，却让分享城市红利的我们忘记去反思：

市场快速上升期间诞生的建筑，有几多能够实现传承？

怎样的理念和举措才能真正前瞻城市未来的价值？

能否抓住城市机遇，为城市营造彼此融合与接纳，相互辉映与增色的建筑？

这对已经进入城市更新的重庆，尤为重要。幸运的是，政府层面已开始为之行动。

什么是城市更新？上世纪五六十年代，很多欧洲城市在二战中被毁坏，需要被救治、复建，这个过程被称为“城市更新”，由英国、美国等国家率先提出。英国伦敦码头区、法国巴黎的塞纳河区、日本东京的六本木新城等都是历史上经典的城市更新案例。

中国的一线、二线城市经历了长度约为20年一轮的大开发、大扩容，直至四、五年前，城市更新开始在深圳、上海、广州等一线城市萌芽、发展。例如深圳，专设城市更新局，蔡屋围、大冲村、岗厦村等旧城改造项目均是深圳的成功案例。可以说，目前中国的大型、超大型城市业已进入城市更新与新区开发叠加的阶段——城市更新开始日益变得重要！

虽然已有鹅岭二厂文创公园、北仓文创街区、喵儿石创艺特区等旧城改造案例在前，但重庆的城市更新仍然羸弱，还需要时间去成长，成为一种公共意识。在这段“培育”城市更新的历程中，我们到底如何进行城市更新、需要何种城市更新、怎么面对与之相伴的争议……？

一千个人眼中有一千个哈姆雷特，老尹深知这些问题没有标准答案。他要做的事情是通过与不同领域朋友的交流——如混沌大学、文创产业、地产媒体等——碰撞思想、分享观点，提供一个独立思考的契机。于是，才有了这场老尹和朋友们关于重庆城市更新的“圆桌会议”。老尹也希望所有人都能参与，提供答案，倾听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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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庆文化创意产业协会会长 吴扬文

“一定要尊重、敬畏文化，将城市更新与文化复兴结合起来”

吴扬文最近一直在忙一件事情：征集重庆开埠以来的历史旧物，以及十八梯、江北城、弹子石等老重庆的纪念物品，也包括重庆乡村的传家器物，然后将这些物品都放在同一个地方——重庆院子。

重庆院子原是由望海花市的一片边坡沟谷构成的一块荒地，没人用、没人管、没人在意。重庆文化创意产业协会接手这个被城市遗忘的地方，把它改造成“重庆院子”。吴扬文说，“重庆院子的意义在于寻找重庆人的根脉，珍藏重庆城的记忆。”

（图：重庆院子，重庆文化创意产业协会供图）

这就是吴扬文的理念：在进行城市更新的同时，也要进行文化复兴，不能忘记我们的根脉，一定要尊重、敬畏我们的文化。“文化是一座城市非常重要的软资产，我们把城市更新和文化复兴当作管理城市软资产的方式。如果只是物质化的改变，会使城市的文化韵味大打折扣，所以城市更新一定要和文化复兴共舞其美。”

一般来讲，城市更新有三种方式。第一，修旧如旧，完全保留历史建筑；第二，还是修旧如旧，但是为其注入新功能，让它成为能够适应现代城市发展需求的新空间；第三，直接拆除重建，文化也没了。在重庆，多数城市更新项目属于第三种方式——简单粗暴地进行旧城改造。

江北嘴中央商务区的前身是历史悠久的老江北城。2003年被拆迁时，辖区内106条街巷及地名也随之消失。吴扬文很遗憾，“我们要有意识地保留历史街道，修旧如旧。让现代城市建筑和历史老建筑交相辉映。未来，我们看得见；过去，我们能保持并敬畏它。”

（图：江北城，来源于网络）

（图：江北嘴，来源于视觉中国）

日本东京的六本木新城从建设到完工一共花了17年。它的每一步都很审慎：如何进行城市褐地的再改造，哪些要保留、哪些要复建、哪些要兴建。吴扬文说，“我们太快了，重庆还需要经历一个文化觉醒的阶段。我们应该去推动大家关注、关心城市文化，这是每一个公众有责任有义务承担的事情。”

（图：六本木新城，来源于网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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混沌大学重庆分社社长 王朝

“复刻老建筑，意义何在。用过去的东西解决当下时代的问题和矛盾是不可能的”

有人说，王朝是个永远做梦、享受过程的异类。跟这样一个对世间万物都有自己的态度的“异类”交流会很有趣，果然，甫一抛出城市更新的话题，王朝就给出了完全不同的看法。

“现在有一派的观点是‘我一定要做复古的建筑，把老建筑复活’。但是先贤已经把传统文化做到最高峰了，现在再去复刻一遍，意义在哪里？”在王朝看来，当整个时空场景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再用过去的东西解决当下时代的问题和矛盾是不可能的，“我们作为新时代的人，应该去发掘传统文化中核心的、有价值的元素，把它们抽离出来，结合新时代的思想和理念，构建下一个时代城市需要的东西。这些东西应该在未来，而不是过去。”

新事物的诞生，势必会伴随巨大的争议。在卢浮宫各大厅的主路交汇处，有一座玻璃制成的倒金字塔建筑，它被形容为“一颗飞向卢浮宫的巨大宝石”。可谁又能想到，上世纪八十年代，倒金字塔的设计方案曾在法国引起了轩然大波，人们认为它“既毁了卢浮宫又毁了金字塔”。

（图：卢浮宫的倒金字塔，来源于网络）

“未来是不可知的，当下的人也无法理解城市未来可能会发生的变化，而我们看事物不能只看当下。”王朝说。

2016年年底，混沌大学重庆分社做过一次有关城市更新的分享，“后面我们还会做，不停的做，因为这个话题是无解的。”理越辩越明，王朝希望通过不断的讨论为大家创造一个不停思考的环境，而不是直接给予答案。

如果要再做一次关于城市更新的分享，王朝想从他感兴趣的旧城改造切入，“当一个城市发展到一定程度时，它马上就会面临原有建筑不能匹配现有文化的情况”。而重庆的旧城改造虽然在逐渐兴起，但还是很弱小，重庆的城市更新也还处于一个比较初级的阶段，“如果要对城市真正有所贡献，必须有具备强大资金和实力的操盘方介入其中（旧城改造），才能做到一个比较好的水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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某重庆地产行业自媒体大V顾盛

“城市更新归根结底还是与人有关，它的最终目的一定是服务于人”

顾盛现在是房地产行业的自由职业者，经营着一个地产自媒体公众号。和重庆的开发商交流、考察房地产项目，是他的工作日常。他大概能算作最了解重庆房地产行业的人之一。

关于重庆的城市更新，顾盛先列举了几个非常生活化的小例子。

2000年左右，顾盛来重庆念大学，那个时候城区老旧，重庆人可以穿一件汗衫就出来逛街，公交车上抽烟的人也多，“但现在不一样了，整座城市越来越漂亮，市民的行为越来越文明，空间环境的改善会在潜移默化中引导人的行为。”

“再举一个和商业有关的例子”，顾盛说。从前的商业是以大都会为代表的百货商场，它的作用只是买买东西而已。“当城市居民收入提高，生活需求改变，‘天街’、‘星光’等购物中随之心出现。商场则从一个单纯的购物场所变成一个业余消遣、休闲娱乐的生活场所。”

（图：大都会广场，来源于网络）

（图：解放碑某购物中心，来源于网络）

从普通老百姓的角度出发，顾盛眼中的城市更新归根结底还是与人有关，“城市面貌、城市环境、生活内容和原来不一样、比原来更好，就叫城市更新；它的最终目的一定是满足人们日益提高的生活需求、生活品质。”

在城市更新中，房地产行业、开发商、建筑这三颗环环相扣的“螺丝钉”的作用重大。房地产行业为开发商提供一个参与城市更新的平台，建筑则是开发商城市更新理念的直接体现。

（图：重庆，来源于王小锐）

顾盛认为，建筑不仅仅是城市的载体，一座好的建筑需要满足功能和形象双重意义，成为城市的象征，去推动一些改变。开发商作为建筑的提供者，城市更新的建设者、改造者、研究者，有义务去探索社会的发展趋势，思考人们需要什么并付诸实践。“还有一点，能为城市、区域、公民提供更好更新的内容，才能算作城市更新，这是最基本的。”

顾盛口中的“实践”已经初显端倪，他随意举了几个例子：以轨道、高铁等为代表的公共交通近几年在重庆发展迅速，以最大化使用公共交通为导向的TOD模式开始在重庆出现。“再比如龙兴，同样是一个正在开发的新兴区域，但它的开发思路和方法又会和几年前不一样。” （注：应受访者要求，文中“顾盛”为化名。）

显然，老尹的三位朋友观点迥异：吴扬文提倡城市更新要与文化复兴共荣；王朝希望人们能用未来的眼光审视当下，而非停留在过去；顾盛则认为人才是城市更新的主体。

老尹很乐意看到这样的结果，因为他的初衷从来不是统一认知、分辨对错，而是在不同思想碰撞之时寻找重庆独立思考的力量，为城市更新蓄积必要的能量群。

希望这篇文章能够为正在阅读它的你带来同样的乐趣。欢迎直抒己见，在留言区写下你关于重庆城市更新的观点。留言点赞数前十的朋友，老尹将送给你《独立思考》一书。

路漫漫其修远兮，吾将上下而求索。关于城市更新，独立思考仅仅是一个开始，老尹的探究仍在继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