勒布朗-詹姆斯和拉里-伯德，是NBA史上头两号小前锋。

ESPN看热闹不嫌事大，说勒布朗第一，伯德第二。这话且放一边，先正个名：勒布朗和伯德，真是小前锋吗？

——哪位问了，那还有假？

——事实：

伯德到1985年为止，职业生涯前半段的锋线搭档是塞德里克-马斯威尔，1981年的总决赛MVP，203公分的小前锋——所以，伯德是挂羊头卖狗肉吗

然而，勒布朗2012年季后赛的锋线搭档是肖恩-巴蒂尔，小前锋；2012-14这两季，数据网站basketball-reference明写着他站着大前锋。那几年，勒布朗身边搭档常换：哈斯勒姆、巴蒂尔、迈克-米勒、刘易斯……后三位可都算小前锋出身。所以，勒布朗其实也戗行吗？

于是，我们该将他二位，归到大前锋去，跟蒂姆-邓肯抢饭碗吗？邓肯若听了，也得叫屈：多年以来，大家都说我是中锋混到大前锋堆里刷地位。你们小前锋也要挤到大前锋堆里来，这没活路了！

当然，话说至此就长了。我们可以说20世纪70年代前，NBA大小前锋其实不太分得清；可以说位置的演变、沿革的套路……但那个说来话长。我们只需一句话喊破：能者多劳！勒布朗和伯德，虽然一个俄亥俄黑金刚，一搁印第安纳白老头，但有个共同点：全能，兼且是史上两个传球最好的前锋。他二人一揽全包，连组织后卫的活都分呢，客串大前锋救个场算什么呢？

的确没啥。妙在我们得聊其他人。

伯德的早年搭档马斯威尔，在1981年就确定了自己的位置。依照他的总结：进攻时，他主内站大前锋，伯德主外打小前锋；防守时，他对位小前锋，伯德防大前锋。这个习惯，沿到了后来。1985年，与伯德并肩站的是凯文-麦克海尔，如今我们都知道，麦克海尔是史上背身步伐顶尖的内线大师，进攻时自然是内线主攻；可是防守端，麦克海尔却得防对手小前锋。比如，遇到201公分的威尔金斯、196公分的丹特利这类速度型小个子，都是麦克海尔负责跟。

——因为伯德虽然全知全能，却有个弱点，防不住速度型球员。所以终伯德一生，永远是进攻端随心所欲，四处游遍，防守端对付大前锋。也亏得马斯威尔和麦克海尔够全面，才支应得住。

勒布朗喜欢的球员则众所周知：一群三分射手环伺，最好集体能防守。所以巴蒂尔对他而言，很完美：进攻端，巴蒂尔可以拉开空间，任勒布朗肆虐禁区，所以2012年季后赛，勒布朗进攻端堪称职业生涯最佳；防守端，巴蒂尔可以防三个位置。之后迈阿密找米勒、刘易斯，都只是在找巴蒂尔的影子。所以勒布朗回归骑士后状态起伏，固然有年纪渐长、常规赛收力的因素，也是因为不习惯。但凡给他找个攻防两端可以摇摆3、4号位的，让他舒适地站一个摇摆前锋，自然所向披靡。

所以，如伯德与勒布朗这样的超世之杰，搭档也得找特殊型号的。

其他巨星的搭档，亦然。

就像您每天做烧饼，让顾客买了，好去隔壁夹酱肘子吃。有一天顾客拿了伊比利亚火腿切片来，您也得脸不变色心不跳，变得出加泰罗尼亚风番茄汁浸炸面包片才行。

乔丹晚年后三连冠时，身边的组织后卫是原得分后卫、入行时号称过小乔丹、身高198公分的罗恩-哈珀。看着很扭曲，但这是禅师需要的：公牛本就打着不粘球的三角进攻，不用传统组织后卫；需要的是一个能防守、够全面、能防三个位置、不出风头、眼光高远的老头子。

1995年大梦带火箭夺冠，首发大前锋罗伯特-霍里，前一年还是小前锋呢。之后霍里又历事鲨鱼和邓肯两位巨人成就霸业，真是完美捧哏。道理很明白：大梦、鲨鱼和邓肯都是内线威力巨大，要全部激发，身边可不能站个碍事的，得出去投三分、走位接应和传球；防守端则得干巨人身边那些下脚料的活儿：补位、轮转、护栏板，偶尔帮着犯规。

正招湖人球迷说嘴的拜伦-斯科特，在洛杉矶队史上威望崇高：好歹是三届总冠军的首发得分后卫嘛。而且他还有个隐藏身份：191公分身高的他，防守端对位着以赛亚-托马斯们那些超级组织后卫。因为魔术师206公分的身高，没法去追那些快如闪电的小个子啊！——这就像费城时代的阿伦-艾弗森，身边总配着埃里克-斯诺。斯诺就是进攻端负责出球当组织后卫，防守端负责去跟对方得分后卫。

伟大巨星，其实多少都有点出离位置，所以play out of the position，不能按常理来建队。如拉里-布朗教练就是典型的规矩人，到哪儿都是按着自己规矩立队，比如2004年总冠军底特律活塞，那就头是头脚是脚，每个位置都合乎尺寸。但他当年在费城也想立规矩，遭遇艾弗森这等夭矫非凡、难以框限的球员，就麻烦了。最后只好给他配斯诺，给艾弗森自由，才获得2001年东部冠军的成功。所以老奸巨猾的教练，懂得看菜下饭。围绕巨星，给他们安排相应的怪才。不拘一格降人才嘛。

十年前马刺纵横天下时，大家都说托尼-帕克不像个组织后卫。妙在当时马刺有吉诺比利：他也不像个得分后卫。当时麦克米兰在超音速做主帅，一语道破：“这二人都能突破分球、打出套路，他们简直有两个组织后卫。”年轻的帕克是个有得分后卫心的组织后卫，吉诺比利一向是个得分后卫身高的组织大师。类似搭配，那就神了。

然而如上所述，超级巨星们的搭档，多少得有些全能偏才，好为巨星遮风挡雨。但他们真正特殊的能力，还不在于全面。好比说，能和于谦老师比的捧哏们，不多，但也有那么几位，但能想象他们给郭德纲先生捧么？比方说，王玥波先生，如果给郭德纲先生捧个十年哏——估计台上就得卷起来。

乔丹身边的哈珀，大梦、鲨鱼、邓肯身边的霍里，魔术师身边的斯科特，马刺永远的吉诺比利，勒布朗身边的巴蒂尔，伯德身边的马斯威尔和麦克海尔，也包括今时今日，为库里做掩护、给勇士全队分球，站着大前锋但实际上活像组织后卫的德雷蒙-格林，包括从活塞到公牛“让我防哪个位置我就防哪个位置”的罗德曼。

篮球中有两种全能。一种光彩耀目，无所不能，比如勒布朗，比如魔术师，比如伯德。尽情挥洒，上天入地，无所不能，一揽子江山背负。另一种全能则很质朴，专门负责为前一种补台：防许多个位置、不碍着主角发威、让主角打得随心所欲。这类人的要求，不只是能投篮不占球权、能防守不挑不拣，还得真沉得下心。罗伯特-霍里年少时也是能场均12分6篮板4助攻2封盖2抢断的全能，巴蒂尔大学时是NCAA的超级明星。他们都是实际上可以打两三个位置，也当过腕儿的人。

他们的辛苦和沉默，得到的报偿是？嗯，很简单：总冠军嘛。

所以，我们总说勒布朗遇到了他的韦德，乔丹遇到了他的皮彭。其实某种意义上，勒布朗也需要他的巴蒂尔，乔丹也需要他的哈珀，就像魔术师也需要他的马斯威尔，一个也许不被世界关注，但当事人了解其意义的存在。

就像科比对费舍尔似的。

当然，还有一种例子。他们曾经全面得举世皆知，然后发现自己在NBA过得不算愉快。于是他们放弃了成为魔术师、勒布朗和伯德，决定成为捧哏。然后很讽刺地发现，命运给了他们一个伟大逗哏的错觉，其实是为了折磨他们的心性，好让他们成为伟大捧哏。比如托尼-库科奇，比如晚年终于混到戒指的安托万-沃克，比如敬爱的拉马尔-奥多姆。

——“哼，咱奥多姆高中时也是全美第一阵的！要不是高四因为成绩差转过学，说不定还是1998年状元呢！卡戴珊啊，别以为我生来就是第六人！高中时我比哈登横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