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像|话剧《二马》诞生记

我并不想像中国戏曲一样或者像当年达斯汀·霍夫曼的电影一样,演一个女人能骗到男人。我没想骗,我只是想讲这个故事。

二马》话剧北京演出的前三天,界面新闻走访了位于崔各庄的排练场地,目睹了他们排练的过程。北京演出之后,剧组的成员们还要继续为12月份的上海演出做准备。如演员苏小玎说的那样“在二马的剧组,就像在大学的时候和同学们演戏一样,没有太多的顾虑,整个过程都是轻松快乐的。”

 

“投小玎是杀手的请举手。”法官刘欣然在主持这场“杀人”游戏。

演员和工作人员围坐在排练场地的中央,苏小玎在为自己不是杀手辩解。他的说辞听上去无懈可击,几近炫耀的台词功底和演技让这场排练间歇的游戏变成了另一部话剧。导演方旭也参与其中,认真的样子看起来像个大孩子。排练厅里不时传出众人的哄笑,气氛轻松得不像临演三天前。

排练场地在位于崔各庄的一个大四合院中,院子是方旭提供给演员们排练的。为了营造和剧院接近的灯光效果,还特意装上了舞台灯。

当时距离首都剧场的首演还有三天的时间。剧组已经在这里足足排练了近两个月,每天从早上九点一直练到晚上十点左右。

短暂的游戏之后,又进入了彩排时间。这是演出前夕最完整的一次演练。排练厅的天花板上垂下几块白色的帘子,权当正式演出时的布景;一台白色的钢琴被搬到舞台左侧,届时饰演玛丽的小玎将在舞台和钢琴之间来回奔忙,而剧中的大部分配乐都将出自小玎之手。

演员们各自换上演出服装。小玎喊道:“把感情都带上吧!”海东问:“这次还画正字吗?”“要画,必须画。”小玎乐着回答。

画正字是个有意思的环节。为了演员能够更好地记住台词,排练时每说错一处,工作人员就会在笔记本上记一笔。演员们互相之间也毫不留情,一旦发现其他人出了错,甚至会有点幸灾乐祸地对一旁的工作人员说,快记下,别漏了。这是他们互相督促的一种方式。排练时每个人都认真地说着自己的台词,同时也认真地听着其他人的台词。

《二马》改编自老舍同名小说。这部小说于1929年创作于英国,虽不如《茶馆》、《骆驼祥子》和《四世同堂》等有名,却与《老张的哲学》、《赵子曰》一起奠定了老舍作为新文学开创者之一的地位。

故事讲述的是老马为了继承哥哥在伦敦的遗产带着儿子小马来到伦敦,寄居在寡妇温都太太家中。温都太太和女儿玛丽一起生活。日久生情,二马竟然分别爱上了温都母女。

扮演老马的是方旭,一个地道的北京人。他也是这部剧的编剧和导演。此前,他已经自编、自导、自演,接连将老舍的《我这一辈子》、《猫城记》和《离婚》搬上了话剧舞台。

这次方旭采用了五名全男班演员,分别饰演剧中的九个角色,温都太太和小姐玛丽都由男性演员扮演。

“我们必须给《二马》找到一种呈现方式,游戏方式的全男班,主要是演感受。用严肃的心态感受一个女人并不是恶搞。”方旭说。

界面影像:你已经自编、自导、自演了四部老舍的作品。为什么会一直钟情老舍先生的作品?

方旭:《二马》是第四部,加上演《老舍五则》其实已经是第五部了。2011年做的第一部独角戏(《我这一辈子》)。我从小和姥姥在四合院长大,所以对京味儿的东西很迷恋,对老舍的东西很感兴趣。

界面影像:老北京四合院的生活跟现在有很大的差异,这当中有什么触动你的么?

方旭:四合院的空间格局我觉得特别有人情味。我和姥姥住四合院的时候,像我们这么大的孩子,街坊邻居谁家有好吃的就去吃谁家。就像一个大家庭,彼此关系都不错。而且那时候家里没有卫生间,都得上公共厕所。其实挺好玩的,俩人蹲在茅坑里都能聊天。那时候感觉人之间特亲,有很多的交集。不像现在住楼房,我家上面是谁都不知道,偶尔见面就是点个头。

界面影像:这次为什么选择改编《二马》?改编这篇小说最大的挑战是什么?

方旭:这是老舍研究会的一位老会长,关纪新关先生提出来的。他说希望我改《二马》,因为这个题材特别当下。我觉得,如今我们谈一部戏剧,如果没有现实意义、没有和观众交流的点,那样戏剧做出来会很尴尬。这是件挺有意义的事情。

我们把这部剧的点放在了人与人之间的不了解和相互之间的隔膜上。比如说当时英国人看不起中国人,其实是因为他们对中国人不了解。随着了解加深,温都太太和老马有了一种情感,但因为当时社会的压力和排斥最后也没有到一起。

《二马》有很多的现实意义。你比如说,一个北京人遇上了一个外地人,不平等和所谓的傲慢,都是由相互之间的不理解和不沟通造成的。

界面影像:此次的全男班出演是一个亮点,聊聊你启用男演员来扮演女性角色的用意?

方旭:不会刻意地化成女性的样貌。我这次提出的要求是不演女人,只演感受。我认为,从感受上来说,人是不分男女的。当然女性有属于女性的思维方式和一些特点,在表演过程中是要注意的。但是我并不想像中国戏曲一样或者像当年达斯汀·霍夫曼的电影一样,演一个女人能骗到男人。我没想骗,我只是想讲这个故事。

方旭:其实我也打过退堂鼓,也有点犹豫。因为老舍的作品有个特点:不以讲故事见长,而是塑造人物。他的故事不属于大开大合,有时候故事性很淡。这样的文学作品上舞台是有难度的,因为戏剧需要冲突。

直到改完《离婚》,我才突然意识到,老舍作品改成舞台作品需要找到一种呈现方式。所以,在《离婚》里我选用了两个男人来叙述整个故事,两个男人在三个角色之间变换。舒乙先生曾说这是老舍作品中最神奇的改编,他说没想到我会这么改。《二马》也同样存在这个问题。我们必须给《二马》这部作品找到一种呈现方式。

方旭:后来我们选择了一个游戏的方式,就是走实。因为中国人演外国戏,弄不好就夹生,因为谁都知道你是中国人。我就想能不能躲开这个事儿,索性也不是中国女演员演外国女人,那就走得再远点,用男人来演女人。

每个人不但演一个女人,还演两个女人,同时还承担叙述者。这样人物跳来跳去就规避掉了尴尬,让人感觉很好玩。比如我演的老马这个角色,转换点就有30多个。小玎更多,50多个,而且还承担伴奏。所以这个戏呢不是情节大起大落,而是比较灵动,比较开放,游戏感特别的强。

界面影像:男人演女人发生过什么好玩的事情么?

方旭:有,排练的时候一直在调整。演员无非就是两个方向,一个由内而外,一个由外到内。最开始,他们还是倾向于从外部找到一些东西,但我觉得太夸张,比如腔调变得很尖细,动作上努力去找女人。

后来我就觉得不舒服,因为毕竟是男人演女人,这个事情开始就和观众说好的,观众知道你不是女人。后来我和两位演员明确说,我们演感受。男女是有性别的,但是感受是互通的。经过调整后,大家表演时就进入了一个比较舒适的状态。这两年男演女在舞台上也挺流行的,但是以恶搞居多。我希望有一个度。我们是很严肃地完成这个创作。观众一旦认可了,就不会在意是男人还是女人。

方旭,话剧《二马》导演、编剧并在剧中饰演马则仁和伊牧师

苏小玎 ,在《二马》话剧中饰演温都姑娘和凯萨林

“演多少个角色都可以,我们注重真实的感受,那才是灵魂深处的人性。”-苏小玎

刘欣然,在《二马》话剧中饰演温都太太和伊太太

“温都太太其实是我一个演员的自白,她颠覆了我的戏剧观”-刘欣然

谢海东,在《二马》话剧中饰演李子荣和亚历山大

“角色来自于生活,是生活无数典型人物结合合成”。—谢海东

于谷鸣,在《二马》话剧中饰演马威

“希望我能把小马的快乐、乐观、积极带给各位观众”。-于谷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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