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李仙勇

前不久参加了上海无人机行业监管与发展研讨会，其中关于无人机安全的研讨环节由我主持。说到安全，绕不开黑飞。其中一位嘉宾的观点很有意思，他认为之所以无人机黑飞层出不穷，根本原因在于合法飞行的成本比黑飞的成本高， 比如合法飞行不但要上培训课，考证，飞行还要申报空域等等，但黑飞就啥都不用，直接买了机就飞，方便极了，连时间成本都省了。很多事情从市场或经济学的角度看，就更容易看到本质。

而现场有一位已经考到证的嘉宾从另外一个角度提出了不同的观点，他认为黑飞的总成本比合法飞行高，比如没经过训练就黑飞，容易炸鸡（坠毁），多炸几次就超过训练和考证的费用了，另外很多黑飞被警察逮住罚款，有些还因为飞入机场威胁航班飞行安全或进入军事禁区还被抓起来判刑等等，这个成本就太高了。这位嘉宾引入了时间这个维度一下子看问题的层次又不一样了，的确，无人机黑飞就眼前而言，成本比合法飞行要低，但扩展到一个人的整个生命周期，那成本就比合法飞行高太多了。

这让我想到这两年整个通航领域事故频发，其中黑飞也是重要原因。而通航黑飞与无人机类似的原因也是成本低于合法飞行，而且这个对比更为强烈，比如直升机飞行，做到合法飞行必须直升机要有三证，驾驶员要有执照（考一个执照十几二十万，商用执照都50-60万），个人还不能随便飞，必须由运营公司申报空域，而且运营公司要有相应的资质，即使已经有资质，如果作业类型不对也不行，比如你报巡查飞行却作为私人包机飞行也违规，所以以前很多私人老板宁愿冒着被罚款的风险也要黑飞，因为真被抓住最多罚十万，但是他可以马上飞，想去哪儿飞都可以立刻实现，而合法飞行要花数十倍的钱不说，还要等很长时间，而且还要限制飞行区域呢！

黑飞一直是一个比较无奈的事情。当然，很多人反对黑飞，特别是这两年安全形势非常不乐观，反对黑飞的人也越来越多了。但是大家注意到一个现象没有：过去两年因为黑飞导致的重伤或死亡的严重事故中，大多数是公司行为，也就是运营公司或俱乐部执行商业目的飞行任务时因为黑飞发生事故，已经有很长一段时间没看到新闻说哪个私人老板自己买飞机然后黑飞摔死的新闻。

没有新闻就意味着私人黑飞已经消失了吗？不不不，据我一位之前搞飞机销售的老朋友的观察，他所在的销售区域就是一个黑飞的天堂，很多私人老板自己买了好几架飞机、直升机、运动飞机等，经常集体出去黑飞，他们的飞行量估计比一个新成立的通航公司好几年飞行总和还要多。诶，这就奇怪了，这么大的飞行量，而且还黑飞，怎么没出现安全事故呢？其实道理很简单，就两个字：成本！因为私人老板黑飞，那上机飞行的都是自己啊，每个能买得起飞机的私人老板身价不得几千万甚至上亿，上几十亿，可不能拿自己这个金贵的命开玩笑，摔死了损失太大了。因此他们这个圈子每个老板的驾驶水平都不低，雇佣的也是非常专业的维护人员，每次飞行前的准备甚至比很多通航公司都认真、都专业，而且在圈里他们已经形成了一套自己的安全管理标准和运行的体系，不比运营公司差。

听完这个确实很颠覆我之前的认知，也让我终于理解了为什么每年EAA飞来者大会全球会员自己开10000多架飞机到现场，没有出现安全事故。其实，民间自己的飞行圈子也在不断成长，他们虽然没有形成一个类似EAA这样的协会，但是实际上圈子里形成的规矩已经有点这个方向了。与其通过官方围追堵截，不如在中国也尽快搞出一个类似EAA协会这样的组织，把民间个人黑飞已经形成的一套有效的管理办法正规化，去除一些不合理的、不安全的做法，从而形成协会管理下的安全规定，这样肯定要比黑飞好。

作者李仙勇（微信：seanylee），翼趣航空总经理、北京航空航天大学通用航空产业研究(上海)中心副主任、通用航空观察家、通航新媒体运营人、民航资源网专栏作家、南航头等舱杂志《云中往来》特约观察员，拥有近10年通航从业经验，潜心研究中国通航的市场化，致力于不断提升公众对通航产业的认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