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张玲

中国式职场剧的内核实际上是成功学。对于职场中“关系”的处理，似乎才是中国职场剧最为重要的情节设置和叙事表达。因而，都市职场剧中“毒舌男”的人物设置便是在这种激烈竞争的现代社会中，人们对个人成功急切渴望的最好注脚。

一、“毒舌男”是竞争激烈的现代社会中人人渴求成功的现实表现

市场经济带来了激烈的社会竞争。个人成功的美国梦已经转变为努力工作的中产梦，那种渴望建功立业的个人主义英雄，化身为按部就班、兢兢业业的好员工，这种转变本身，即呈现了中国社会从90年代的自由竞争越来越走向高度固化的市场经济的过程。但同时，各种“二代”、“拼爹”等新兴词汇的流行也从另一个侧面反映出了社会资源分配不公的实际现实。

从而在社会压力急遽增大的大背景下，都市职场剧的热播是意料之中，甚至连《后宫·甄嬛传》、《芈月传》之类的宫斗戏和《潜伏》、《解密》之类的谍战剧都被引申为“职场成功学教程”。而革命战争题材的《士兵突击》，剧中人物许三多也被尊崇为无爹妈可拼、无资历可用的“不放弃”职场精神的代表。在这个程度上来看，职场剧已经由以职场矛盾作为主要叙事情节的类型剧，扩大到以整个社会为大职场的叙事范畴。

中国式职场剧的内核实际上是成功学。对于职场中“关系”的处理，似乎才是中国职场剧最为重要的情节设置和叙事表达。因而，都市职场剧中“毒舌男”的人物设置便是在这种激烈竞争的现代社会中，人们对个人成功急切渴望的最好注脚。同时，也似乎在职场剧中形成了对“毒舌男”的依赖，没有“毒舌”就没有办法表现职场的巨大压力和竞争的残酷。

二、“毒舌男”的人物设置大多表面化、刻板化和程式化

个人能力突出，业绩精专，牙尖嘴利甚至言辞刻薄却又往往一语中的，这些往往都是都市职场剧中“毒舌男”的标准且刻板的人物配置。《欢乐颂》里的医生赵启平，是书香门第出身的高材生，有颜值有气质，爱看书爱思考，他的毒舌既来自于知识分子的傲气和清高，也来自于对生活的准确洞察。《无懈可击之高手如林》中的毒舌男就更多了，V公司大中华区总经理徐然和疯猫网络总编辑崔大炳“毒性”各不相同。前者人生经历不同寻常，陡然巅峰瞬间谷底，倍受陷害又痛失所爱，因而他的“毒舌”来源于悲惨遭遇之后极强的防备心。而崔大炳的“毒舌”则来源于网站点击量的工作压力，无时无刻不把员工骂得体无完肤。《北上广依旧相信爱情》中同公司的竞争对手王茂与东方柏之间的互呛更是花样百出，甚至上升到人身攻击。

如果说男人的“毒舌”来源于各种各样的社会压力——成长经历、工作环境、社会因素等等，且作为都市职场剧中的现实场景，观众往往也能感同身受。但因为个人的原因，用毒舌的方式对待周遭每一个人，则显得格局偏小。在作为社会关系最小单位的家庭中，我们常说“严父慈母”，父亲的角色总是伴随着寡言少语、一言九鼎的形象刻画在传统的性别意识中，而母亲才是唠叨的那一个。父爱是深沉的，朱自清的《背影》、吴冠中的《父爱之舟》、龙应台的《目送》等描写父亲的名篇无一不是对这种深沉父爱的赞美。

当然，电视剧的人物形象塑造主要来自于造型、台词和动作，我们不能像文学作品一样要求剧中的男性角色过于寡言少语。另外，社会压力加大也是不可回避的职场事实。但目前看来，都市职场剧中的“毒舌男”形象设置需要注意的是价值引领和角色示范的问题。在真实的职场中，牙尖嘴利和口齿伶俐完全是不一样的职业修为，面对不同的对象应该有不同的话语表达方式。过于琐碎的口舌之争亦会有一种婆妈剧乔装职场剧的即视感，新瓶旧酒终会让观众快速厌弃。在笔者看来，优秀的职场剧应该是鼓励社会变革激流中的个体拼搏者们积极工作，依靠个人力量走向成功的正能量剧，一时逞口舌之快之类的花拳绣腿是毫无实际效应的。

依旧拿《北上广依然相信爱情》来举例，该剧讲述了一个温馨的职场爱情故事。北京男王茂与台湾女黄依然因为文化差异产生了误会，之后两人在工作中相互了解，慢慢擦出了爱情的火花。但在笔者看来，该剧塑造的最为成功的角色不是男主角和女主角，反而是男配角东方柏。因为工作中的竞争关系，王茂与东方柏之间常常唇枪舌战、互不相让。

如前所述，出生在梨园世家又从小学戏的东方柏，难免少了一些阳刚之气，总是被王茂无情嘲笑。但正是这个“娘娘腔”，即使是个“富二代”，但努力工作、勤奋上进；正是这个“娘娘腔”，在追求自己所爱的女人时温柔体贴、全情付出，最终守得云开见月明；也正是这个“娘娘腔”，在被王茂“毒舌”讽刺多年后依然出手相助，拿到了让王茂洗清冤屈的重要证据。

随着剧情的发展，观众看到了东方柏这个人物的成长、成熟与担当，如此心胸实是铮铮男儿！而与东方柏温柔且真诚地追求自己所爱之人的方式不同，王茂却依旧毒舌，使得黄依然一度误会，爱情也差点远离。

在电视剧中，把“毒舌”作为特质进行人物设置本是无可厚非的，但如果该人物没有不同于常人的传奇经历或是心理障碍的背景交代，“毒舌”针对对象和场合应该有所不同。否则，从头“毒”到尾的表面化、刻板化和程式化的人物设置，终究会成为电视剧艺术的一剂毒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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