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休斯顿20分输给勇士后，火箭全队马不停蹄经历两个半小时的飞行来到迈阿密。詹姆斯·哈登小心翼翼走下停在迈阿密市中心金普顿酒店前的大巴，酒店周围包围着大量寻求签名合影的粉丝。他们对德怀特·霍华德、克林特·卡佩拉和特雷沃·阿里扎都没有兴趣，每个人的镜头都在寻找大胡子。大步走向酒店大堂时，他有些恍神。他会想些幼稚的问题，他们怎么来了？他们怎么找到自己的？看到自己成为焦点队友会怎么想？哈登感觉到大家的目光都在找他，他已经习惯球迷们在酒店外排队等他的签名跟合影，狗仔队的镜头不止会盯着勒布朗·詹姆斯，毕竟现在体育明星跟娱乐名人之间仍有巨大的差距，尽管没有以前那么大了。

哈登问自己：“怎么回事，我是谁？”

在2015年秋天那个温暖的午后，这个问题很难回答。从俄城时期的第六人到休斯顿的领袖，哈登在那年的春天把火箭带进西区决赛，在MVP评选中排名第二，拿到了2亿美元的球鞋合同。这些都让他的知名度迅速蹿升。

在洛杉矶的一堂夏季训练中，哈登扭伤了自己的脚踝，他不得不错过了自己日常的沙滩跑练习。进到训练营时，哈登身材走样，火箭0胜3负开局，在4胜7负后球队炒掉了麦克海尔。哈登和霍华德之间的紧张关系也酝酿了多年，霍华德希望多在低位接到哈登的传球，而哈登希望霍华德来给他挡拆。12月2分输给鹈鹕的比赛中，哈登在最后时刻希望得到霍华德的挡拆，但他的愿望没有实现。接着4月的达拉斯，这样的事件再次发生。一名赛季中期加入火箭的球员开玩笑称，哈登和霍华德在更衣室里形同陌路。一名老将给出自己的建议：“来这里就要站队。”最终火箭抬出36岁的JB·比克斯塔夫来收拾烂摊子。

如果哈登和霍华德公开矛盾还好，但他俩都是冷战型的球员。所以哈登选择沉默以对，通常在冰敷之前就选择离开丰田中心。他甚至一度疏远了更衣室里自己最亲密的朋友贝弗利。黑贝说：“他只是同我们疏远了，他很难接受输球。”不管在阿特西亚高中、亚利桑那州大、俄城还是休斯顿，哈登都只想赢球。上赛季投篮训练后，哈登会把自己的宾利车停在克雷街上去找他的高中教练斯科特-佩拉，佩拉现在是莱斯大学的助教。

哈登从未公开批评过霍华德，现在他也不会。他也从不抱怨球队给他找到这样的帮手——泰·劳森、迈克尔·比斯利和约什·史密斯，也不会抱怨执教他的是一个菜鸟教练，至少他不会公开表达不满。一名火箭队的官员说：“他只是默默承受这些。”在场下哈登跟科勒·卡戴珊扯上了关系，卡戴珊当时还有照顾病危的丈夫拉马尔·奥多姆，科勒曾在一次聊天直播中表示，火箭低迷不是她的锅，尽管她用的言辞要犀利得多。

值得注意的是，哈登仍然打出自己最高效的赛季，得分（29）、助攻（7.5）和篮板球（6.1）均创下生涯新高，把火箭堪堪带进季后赛。在他身边霍华德投出了生涯最佳的命中率（62%），贝弗利的三分命中率超过40%，阿里扎也在进步，卡佩拉挤进了轮换。但防守暴露了火箭所有的问题，哈登都没有挤进最佳阵容前三阵，超级巨星永远不会被允许失去队更衣室的控制，不管是不是情有可原。

在这个自己生命中最糟糕年份（哈登自己的话）的尾声，哈登召集了四个自己最好的朋友——四个住在休斯顿的高中同学，开始夏天特训。在阿特西亚高中打过后卫的卡米洛-瓦伦西亚说：“我们去他家让他知道，自己该做出改变了，你必须让自己的生活简单些。”

这是一个风雨交加的圣诞节，哈登坐在丰田中心休息室的红沙发上，这个时候很适合讨论人际关系的力量。哈登说：“我今晚可能会看部电影吧，我妈妈就是我的情人。”科勒已经移情别恋，爱上了骑士队精壮的大前锋特里斯坦-汤普森。哈登则专心向MVP奖杯发起冲击，他目前场均28.9分，11.3次助攻则是联盟最高。如果结合得分和助攻，火箭接近一半的进攻都由他掌控。在一个进攻高手井喷的赛季，哈登扩张了大家对篮球运动员极限的想象——新年前夜他在跟尼克斯的比赛中打出53分17篮板16助攻的数据，他直接带来的就有95分，这样的数据1973年以后就再也没有发生过。

哈登说：“我只在乎篮球，这也是我能取得现在的成功的原因。”哈登跟卡戴珊于坎耶-韦斯特在斯台普斯举办的篮球派对上认识，两人拍拖八个月。他并不喜欢科勒那样的生活方式：“我不喜欢大家都注意我，我觉得有些莫名其妙。我的名字和我的脸到处都是，我不需要这样的生活。这样让我不舒服，这不是我想要的。我不需要开车时你们给我拍照，谁在乎？我在哪里吃的饭，有什么关系？这些无聊的事会影响我的队友，我必须清除掉。”

哈登从来不是追逐名利的人，尽管他有拉风的胡子和奢华的衣柜，他的夜生活也比Netflix有意思。但他的个性低调，采访过他的人都知道。一处火箭消息源说：“我觉得他想让名声远离自己，他喜欢呆在车库里。”哈登夏天一般在洛杉矶过，他也会偶尔去菲尼克斯（亚利桑那州大所在地），这样他能避开媒体呼吸大学的空气：“我想跟那些以前的旧相识在一起。”说着哈登摸摸自己毛茸茸的下巴。

在亚利桑那州大时，哈登会跟里克·温纳教练一起训练，后者把他介绍进学校时他还是个下巴干净的少年。 他跟篮球发展教练欧文·罗兰德一起磨练技术，这是他一年前在勒布朗·詹姆斯技巧学院认识的前辈。哈登说：“我想变回过去的自己。”返璞归真应该怎样介绍哈登？温纳说：“接下来出场的是18岁的詹姆斯-哈登，他就是詹姆斯。”

早在6月初，哈登就给火箭CEO泰德-布朗打电话，告诉他自己准备退出美国男篮。虽然很珍惜自己在美国队的回忆，但哈登还是做出了这样的决定：“我必须理清思路，让我的身体做好准备，为这支球队付出。”选秀夜哈登也呆在火箭队的作战室里，尽管他们只有次轮签。他也允许球队管理层去试探老鹰的自由球员艾尔·霍福德和肯特·贝兹莫尔，最终勾搭未果。他在斯科茨戴尔跟杜兰特呆了几天，吃过几次饭但没有正式聊过。

霍华德、劳森、比斯利和史密斯离队后，火箭补充了空间型大前锋莱安·安德森，哈登早在2013年就认为他是跟自己打挡拆的完美对象，还有狙击手埃里克·戈登。哈登去拉斯维加斯看了夏季联赛，接着去迈阿密看德雷克的演唱会。哈登说：“球员们在联盟里太容易我行我素，而失去跟大家的联系。我的工作是控制更衣室，确保去年那样的事不再发生。”

担任领袖、至少是精神领袖，对哈登来说并不容易，他需要观看亚特兰大演说家蒂姆·埃尔默的视频来寻找灵感。哈登说：“我必须张嘴，我要跟大家打成一片。”在训练中他停下来跟卡佩拉研究挡拆战术，在客场他邀请二年级生蒙特雷-哈雷尔共进晚餐。去年夏天他曾跟贝弗利有过讨论，贝弗利问：“你知道为什么圣安东尼奥这么优秀吗？”“他们有天赋，不过天赋人人都要。他们与众不同的是他们的生活很有层次，我跟詹姆斯这样的人没什么童年，现在一下拥有了金钱、汽车和名声，见识过花花世界，现在想的只有赢球了。”

2016年7月，哈登跟火箭提前以4年1.18亿美元续约，这让他进入自由球员市场的时间推迟。11月份他的阿迪达斯初代签名鞋退出，他的最后一个高中伙伴也搬出了他的家。只要树立规则，生活就很简单。现在火箭42胜18负，战绩比他们好的球队不多。哈登坚持认为自己变了，但很清楚的是，他周围的环境也变了。”

一位NBA主教练说：“这个联盟里90%的球队在管理层、教练组和球员之间都人心不齐，你看那些去年一团糟的球队，现在他们团结一致了。詹姆斯·哈登已经变成了史蒂夫·纳什。”

纳什在菲尼克斯跟德安东尼合作，打出过四个里程碑式的赛季。期间他两次当选常规赛MVP，三次成为助攻王，平均达到58胜。太阳引领了跑轰的风潮，不过他们从未拿过冠军。2007年季后赛输给马刺后，德安东尼开始怀疑自己创建的体系：“当你无法克服困难，你就会之一一切。球员们会质疑，我也会质疑，我觉得自己动摇过。”德安东尼对自己说，也许你是错的。2008年太阳得到奥尼尔，让他这样的传统中锋跟小斯搭档。

当然这样的搭档也不灵，几个月后德安东尼去了重建期的尼克斯，他把自己的理念灌输了卡梅洛·安东尼，这要求甜瓜从三号位顶到四号位去。梅罗很抵触，四年后在湖人，霍华德和加索尔搭档内线，两人都能在他的体系里打五号位，但德安东尼不得不把两个人同时放在场上，沙克和阿玛雷式的悲剧再次重演，德安东尼也承认：“失败是注定的。”14年他跟太太搬到自己的老家西弗吉尼亚，在格林布莱尔买了一所房子，他已经准备好过退休生活了，跟同在这里居住的杰里·韦斯特打打高尔夫。

2014年的勇士给了德安东尼继续看球的兴趣，勇士队的主帅是他在太阳时期的总经理，勇士的头号助教阿尔文-金特里是他曾经的首席助教。勇士队的部分球员和制服组成员都曾给他效力过，勇士不是照搬太，他们的挡拆打得更少，阵容更小，空间被拉得很开，节奏跟纳什一样快。德安东尼会给金特里打电话，偶尔会联系科尔，他一直在寻找可能的执教机会，当勇士成为大家口中第一支夺冠的跳投球队后，德安东尼说：“好吧，这招管用。我不傻也不疯，你只是需要正确的球员，正确的心智，这可以实现。”

2015年冬天，德安东尼完成了在麻省理工学院斯隆体育分析大会上的演说，会场门外聚集大批他的粉丝。他们热爱德安东尼的执教方式，德帅说：“我爱他们，因为他们把我在场上的那一套放在了书本里。”火箭总经理达雷尔-莫雷也信这一套，碰巧他还是斯隆体育分析大会的创始人之一，他满足了德安东尼所有的引援想法。去年春天面试过若干防守教练后，莫雷决定反其道而行之，不是弱化他们的缺点，而是最大化球队的进攻威力。

哈登跟库里和纳什一样，永远成不了出色的防守球员。但有1米96的身高和100公斤的体重，他能在进攻端充满创造性。如果德安东尼和莫雷孕育的是一个宝宝的话，那他的名字就是詹姆斯·哈登，他能利用高效的挡拆将球队运转起来。决定聘请德安东尼时，会将知道防守会被忽视，但他们相信自己的大胡子。

德安东尼第一次跟哈登在丰田中心会面时，他们一起看了纳什的录像。德帅对他的核心说：“詹姆斯，他能做到的你也能做到。”德安东尼过去几个赛季都在向超级明星推销自己的理念，他想把哈登从二号位改造成控卫。要放在过去说服哈登可能很难，但现在NBA已经接受了德安东尼的理念。哈登跟德安东尼互相需要、互相成全。德安东尼需要让自己的执教生涯焕发第二春，大胡子也在试图简化自己的生活。他打控卫也没问题，球在他手上，他来决定每个回合、每场比赛。这种改变对火箭没差，毕竟他们是围绕哈登建设的球队。

哈登说：“可能我应该一直做这样的事。”

跟自己的宠物玩耍时，哈登也不忘模拟球队的战术：“克林特（卡佩拉）在高位给我挡拆，我就知道防我的人被带走了。我要跟大个子一对一，我昂起头努力寻找空位的队友，我的第一判断是跟克林特空接，第二判断是如果他们的防守球员补防过来了，我会传给底角的队友投三分，第三判断是如果射手被盯死，我会选择自己上篮。如果补防过来了，我会不停运球寻找三分的机会。这些都是瞬息决定，而非提前排练好的。看上去很快，但当战术发生时，在我的脑中会很慢。”

火箭选择提速，但他们没有打“7秒甚至更少”的战术。就算是小时候，哈登也喜欢长时间把球控在手中，愤怒的教练担心他过于粘球。但当24秒到时时，他们才意识到他计算时间的天赋。持球在手时哈登一刻不停地思考，协防在哪里？阿里扎的最后一球什么时候投？什么时候贝弗利出手？他们如何感知这些呢？

德安东尼说：“他脑子转太快了，他能很快发觉谁开心、谁不开心，以及原因。”哈登从来不是用慷慨激昂的演讲震撼更衣室的那种人，但作为控卫他能用更务实的态度控制队友的情绪。德安东尼相信，哈登的失误领跑全联盟，就是因为他想把球传给自己担心（不开心）的人；当然另外一个原因是，球总是在他手里。德安东尼原本想聘请纳什指点哈登，但纳什已经在金州当上了球员发展顾问。

今年是两支现象级球队（勇士和骑士）、以及两名现象级球员（哈登和威少）的对决，火箭也想组四巨头，但他们也发现了一些很好的配角，大家各司其职。从鹈鹕出逃的安德森和戈登充实了球队的三分，也给了哈登更多空间。哈登身边没有跟他级别相当的搭档，却有一个精英的团队。

火箭本赛季已经跟勇士交手过两次，不过想要在5月击败对手，火箭可能需要在两周比赛周期里投进每一个三分球，他们现在是联盟最依赖三分球的球队，出手数和命中数都是联盟最高。德安东尼打赌，这个数字还会上升“那天丹佛人投中了24个三分，篮球的发展趋势就是这样。五年前这样的情景无法想象，球队会打出50中25/40中25这样的命中率，球员们越早开发三分球技能，命中率会越高。”

那火箭现在能不能跟骑勇和马刺掰手腕呢，德安东尼说：“我们相信自己能做到，我们可能有些痴心妄想。”

挡拆是目前联盟最普遍的战术，根据火箭队的统计，哈登是这项技术统计15年前引进以来用得最有效的，一位对手教练说：“联盟里最聪明的球员是勒布朗·詹姆斯，排第二的就是詹姆斯·哈登。”跟热火的比赛赛前，斯波尔斯特拉讲到了如何限制哈登，比如在防挡拆时上前延阻，到破坏挡拆让哈登自己出手。2012年总决赛时，热火队把哈登的重要性排到杜威二少前面，尽管他打第六人，但他是球队最好的组织串联者。一名热火教练笑道：“不管我们怎么防，他还是能拿到40+的三双。”最终哈登砍下38分的三双。

在流行文化中，球员的表现往往跟他的名声不成正比，哈登已经接受了这样的事实。在场上他从来没有过于外放，他认为自己的表现会在大家的眼中。当哈登站在技术台边准备出场时，他让自己的双眼游移。

他说：“我喜欢（别人）看不到自己的感觉，非常棒。”

编译：黄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