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财天COVER 董雪

编辑 | 田梦

中国女首富换人了。10月30日，《2025胡润女企业家榜》显示，翰森制药董事会主席兼首席执行官钟慧娟和她的女儿孙远（现任翰森制药执行董事），以1410亿元的身家首次坐上首富宝座。

钟慧娟、孙远母女的财富积累，很大程度上是在这一年内完成的。

翰森制药2025年中期报告显示，钟慧娟、孙远母女共同持有公司65.58%股权。截至11月10日，翰森制药股价年内累计涨幅约119.4%，总市值超2270亿港元，钟慧娟、孙远母女一年内财富增长超700亿元。

究竟是怎样的生意，能在一年内为钟慧娟、孙远母女带来超过700亿元的财富增量？翰森制药又是凭借什么，在强手如林的医药界脱颖而出？

01、女首富易主背后

国内化学药品注册可分成五类：1类（创新药）、2类（改良型新药）、3类（仿制境外原研药）、4类（仿制国内已上市药）和5类（进口药品）。市场上也相应涌现出专注于不同赛道的制药企业。

翰森制药成立之初，就是以仿制药起家，到2018年，该公司靠仿制药年收入近80亿元，跻身国内医药行业前10名。

在行业人士看来，钟慧娟母女如今能坐上女首富宝座，背后固然是翰森制药30年创业积累的结果，但也离不开几年前医药行业变革赋予的历史机遇。

2018年11月，《国家组织药品集中采购试点方案》通过，瞬间席卷整个仿制药行业。

药品集采政策的出台，最重要的目的是降低药品价格，减轻患者就医负担。对仿制药企业来说，集采意味着利润空间被极大压缩，想要活得好，只能考虑转型。与此同时，国家也在通过政策支持、优化审评制度等办法，鼓励药企做创新药。

翰森制药的转变也是从那时开始。2019年在港股上市后，公司加速向创新药转型。2021年，该公司创新药销售收入达到42.02亿元，较2020年增长168.9%，占总营收比例由18%上升至42.3%，成为中国创新药头部企业。

“过去，CDE（国家药品监督管理局药品审评中心）关于创新药指导原则极少。2020年开始，CDE开始频繁发布创新药指导原则。”在国内某知名药企担任研发项目经理的周正告诉《财经天下》，创新药指导原则的作用在于规范和优化新药研发流程，提升临床试验设计的科学性，且强化了以患者为核心的开发理念。

有了政策的支持，创新药企自己也争气。启明创投主管合伙人胡旭波在接受《第一财经》采访时提到，去年下半年开始，有一批中国创新药企的产品临床数据出来，有些是非常惊艳的。“业界发现，原来中国公司能做得这么好。所以海外有些大的药企，也开始跟中国的创新药公司合作。”

从基本面看，不只是翰森制药，早期转型创新药的企业在经历多年投入后，都开始进入收获期。《每日经济新闻》不完全统计发现，今年上半年，国内84家创新药上市公司（A股44家，港股40家）合计营收为1859.23亿元，同比增长7.26%；合计归母净利润216.57亿元，同比大增94.72%。

今年年中，国家医保局联合国家卫生健康委出台了《支持创新药高质量发展的若干措施》，提出支持医保数据用于创新药研发、鼓励商业健康保险扩大创新药投资规模、加强药品目录准入政策指导等16条措施，对创新药研发、准入、入院使用以及多元支付进行全链条支持。

“政策是最直接的利好，有政策引导，各方才会配合。”周正表示。

多重利好催化下，不少创新药企迎来估值修复。Wind数据显示，截至2025年10月31日收盘，国证港股通创新药、中证港股通创新药等多只创新药指数年内涨幅均超80%。

2025胡润百富榜显示，在创新药赛道，主要涉及抗癌药领域的几位企业家的财富增长显著。其中，百利天恒的朱义同样增长600多亿元，进入榜单前30；中生制药的谢炳增长400多亿元；恒瑞医药的孙飘扬（钟慧娟的丈夫）财富增长300多亿元。

02、化学老师下海经商

早些年，中国女首富多来自房地产行业，比如碧桂园董事长杨惠妍、富华国际集团董事局主席陈丽华、龙湖集团创始人吴亚军和新鸿基地产股东邝肖卿。其中，杨惠妍和吴亚军的名字多次问鼎《2025胡润女企业家榜》。

如今随着创新药行业的爆发，医药行业进入新周期，为药企们提供了造富土壤。但土壤之上，更需良种。钟慧娟的财富“种子”，源于其30年前的一次职业转型。

1977年恢复高考后，钟慧娟成为徐州师范学院（现江苏师范大学）化学专业首批被录取的大学生。

大学时期，钟慧娟在一次医药交流会上认识了在中国药科大学就读的孙飘扬，二人因此结缘。毕业后，钟慧娟来到江苏连云港延安中学当起了化学老师，孙飘扬则被分配到连云港制药厂。工作不久后，二人便结婚，后生下女儿孙远，孙飘扬也从制药厂调到了连云港市医药工业公司科技科担任副科长。

时间来到1990年，连云港制药厂难以为继，孙飘扬临危受命，被“老东家”连云港制药厂请回去做了副厂长。在孙飘扬组织下，连云港制药厂开始转向抗癌仿制药的研发，不仅让制药厂起死回生，营收规模更是突破亿元，孙飘扬也因此被提拔为厂长。

在掌管连云港制药厂期间，眼看国内医药行业市场一片蓝海，孙飘扬和一位香港投资人组建了一家新药企——江苏豪森药业集团有限公司（以下简称“豪森药业”），也就是翰森制药的前身。

一边是连云港制药厂，一边是豪森药业，孙飘扬分身乏术，见此状的钟慧娟于1995年毅然辞去教师工作，帮助丈夫打理起生意。

创业的难度超乎想象，资金短缺、人才匮乏、市场未知，任何一个问题都足以击倒一家初创企业。钟慧娟想到一个办法，做仿制药。相对于创新药，仿制药研发周期更短，且成本较低，对豪森药业来说，具备可行性。

两年后，豪森药业迎来了重要的转折点，其首款抗生素产品“美丰”上市，并迅速崭露头角，“美丰”当年的销售额就突破了3000万元。它的成功让豪森药业安全地渡过了生死线，为其日后发展奠定了根基。

同一年，连云港制药厂也完成改制，更名为江苏恒瑞医药股份有限公司（以下简称“恒瑞医药”），孙飘扬任董事长。2000年，恒瑞医药于上交所主板上市，成为国内最早一批登陆资本市场的药企。

上市后的恒瑞医药开始越来越多地出现在公众视野，因为孙飘扬和钟慧娟的这层夫妻关系，豪森药业被外界评价为“影子公司”。

为保持豪森药业的独立性，钟慧娟启动了一系列股权重组，分别在2016年和2019年引入了高瓴资本和博裕资本。通过一系列资本运作，豪森药业成了境外公司翰森制药的全资附属子公司，为后者日后上市铺平了道路。

在钟慧娟资本运作的同时，豪森药业也开始了企业转型。2019年6月，豪森药业更名翰森制药在港交所敲钟上市，募资总额为78.6亿港元(行使超额配股权前)。

翰森制药财报显示，从上市之日至2025年上半年，公司累计研发开支已超过100亿元。目前公司组建了超1900人规模的研发团队，建立了PROTAC、siRNA、融合蛋白、ADC、双抗、单抗、纳米制剂和PEG修饰长效药物8个研发技术平台。

除了舍得投入，和当初选择做仿制药类似，翰森制药依靠License-in交易（指通过支付首付款及后续里程碑款项，获得境外药品在特定区域的研发、临床试验及商业化权利。该模式风险较低，可快速推进产品上市，帮助企业弥补技术或市场空白）很大程度上提升了研发效率。

在自主研发和License-in交易驱动下，除去已获批上市的创新药，目前翰森制药有超过40款创新药在国内处于临床阶段。2025年上半年，翰森制药创新药与合作产品销售收入达到61.45亿元，同比增长22.1%，占总收入比例提升至82.7%。

03、为什么医药圈常见夫妻档？

翰森制药在资本市场风生水起，恒瑞医药也迎来了二级市场的大动作。今年5月，恒瑞医药正式登陆港交所，实现A股+H股的两地上市。

财报显示，今年上半年，恒瑞医药营收为157.61亿元，同比增长15.88%；归母净利润为44.50亿元，同比增长29.67%；经营性现金流净额达43亿元，同比增长41.80%，营收、净利润以及经营性现金流净额均创往年同期新高。

叠加医药行业行情高走，年初至今，恒瑞医药股价涨幅超过35%，总市值4000亿元以上。孙飘扬在《2025年胡润百富榜》的排名上升17位至第38位，个人财富值达到1000亿元。若以钟慧娟、孙远母女以及孙飘扬为整个家族计算，其财富值超2400亿元，可排到胡润百富榜第9位，超过李嘉诚、李泽钜父子，李书福家族以及马云家族等，是当前医药行业最富有的夫妻档。

一个非常有趣的现象是，在医药行业，如孙飘扬、钟慧娟这样的夫妻档是十分常见的创业组合。

比如，被业内称为医疗领域“阿里巴巴”的药明康德，其联合创始人李革和赵宁就是一对夫妻。

他们二人均出生于20世纪60年代，同为北京大学化学系1985级校友，毕业后一同前往美国哥伦比亚大学深造，同时取得该校有机化学博士学位。

1999年，李革应邀回国考察。他发现，当时国内原研药市场一直被外资占据，商业化尚在萌芽阶段，产学研脱节。李革看到了机会，次年年底，联合刘晓钟、张朝晖一起创立了药明康德，并引入了CRO模式（指药企将其研发过程中的部分或全部环节委托给专业的第三方服务机构来完成），从承接新药研发外包做起。

四年后，他的妻子赵宁也回到了国内参与药明康德管理工作，她曾先后担任公司分析测试业务部副总裁、运营高级副总裁，2011年左右，逐步开始负责药明康德人力资源工作。

经历20多年的发展，最早将CRO模式引入国内的药明康德，开始剥离临床CRO业务，并专注于CRDMO模式（一种端到端的药物研发生产服务模型，整合新药发现、工艺开发及商业化生产三大环节）。截至11月10日收盘，药明康德总市值超过2788亿元。

此外，诺诚健华的施一公、赵仁滨，智飞生物的蒋仁生、廖晓明，海普瑞的李锂、李坦，中国生物制药的谢炳、郑翔玲等都是创业夫妻档。

相比于其他行业，医药行业夫妻档尤其多。对此，宇智博信息科技创始人石浩羿认为，之所以医药行业常见夫妻档，是因为该行业具有特殊性：投入大、回报周期长、不确定性强，需要高度信任和互补。

“医药圈夫妻，一般有共同的学术圈、学术背景等，且都是高学历，专业背景强。在企业内部，他们往往分工明确，比如有人负责研发，有人负责战略运营。”石浩羿对《财经天下》分析道。

作为一种特殊的创业团队形式，无论在哪个行业，夫妻创业一直饱受争议。它既是紧密协作、高度信任的最强纽带，也常被吐槽是将最不稳定的情感关系与最需要理性秩序的商业活动捆绑在一起。

“这要分阶段看，如果是早期投资，天使投资人和VC会比较看好这样的创业团队。因为创业者互相高度信任，整体的管理和沟通成本比较低。对于公司治理，还是有一定风险性，比如股权结构、职责划分、家企隔离等等方面。”石浩羿说。

说到底，创业公司能否抵御短期诱惑，坚守长期主义，考验着每一对夫妻档。

（文中周正为化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