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空间秘探 秦敏慧

一年后，张家界旅游集团股份有限公司（以下简称“张家界”，*ST张股，000430.SZ）重整计划终于迎来关键进展。近期，张家界发布公告与8家企业签署重整协议，获资近13亿元，旨在盘活其沉重的旅游资产。其中，令人瞩目的是，在引入青岛国资并完成破产重组不到两年的凯撒旅业，与其关联方凯撒海纳联合认购了部分股份，虽占张家界重组股本比例不大，但却是凯撒旅业首次介入外地旅企重整投资计划中。而尚处在重整调整期的凯撒旅业，是否能救活处于亏损中的张家界，双方又会碰出怎样的火花？

认购800万股参与重整张家界计划

近期，凯撒同盛发展股份有限公司（以下简称“凯撒旅业”，000796.SZ）发布一则公告，宣布公司与广州海纳资产运营有限公司组成联合体（以下简称“广州海纳”），作为产业资产投资人参与张家界重整投资。

基于战略布局、业务协同、经营发展等多方因素考虑，凯撒旅业与广州海纳组成联合体（以下简称“海纳凯撒联合体”），作为产业投资人参与张家界重整计划。

经公开招募及遴选，海纳凯撒联合体被正式选定为重整投资人，并指定与广州凯撒海纳投资合伙企业（有限合伙）（以下简称“凯撒海纳”）参与本次重整投资。并已于2025年11月13日签署《重整投资协议》。

时间线的另一边，张家界一口气与8家重整投资人签署了《重整投资协议》，除了凯撒旅业和凯撒海纳，以出资金额从高到低区分，还有达晨财智、张家界产投、芒果超媒、芒果文旅、湖南电广传媒和吉富清园6家企业。

这个从2021年开始试运营到2024年累计亏损超10亿元、2024年单年亏损高达5.96亿元、2024年上半年购票人数仅0.23万人，拖累张家界旅游业绩的主要文旅项目——大庸古城，终于迎来了属于自己的曙光。在这份豪华的投资人名单中，可以发现大部分是湖南广电系的身影，并清晰地察觉到张家界的重整策略是想通过流量拯救其股份。

出资最高8亿元的达晨财智是电广传媒的控股子公司，电广传媒直接持股高达20%，并通过全资子公司达晨创投间接持股35%，合计持股55%，是达晨财智的大股东。

电广传媒是国内首家传媒业上市公司，被誉为“中国传媒第一股”，主营业务涵盖文旅、投资、广告、游戏、网络等。芒果文旅是其全资子公司，专注于文旅业务；芒果超媒是独立上市公司，侧重线上内容制作与传播，三者共同构成湖南广电系在文旅与传媒领域的战略布局，通过产业协同推动“内容+旅游”融合发展。

可以预见，向张家界注入“湖南广电系”基因，无异于用具备强大媒体专业能力与流量资源的团队，来操盘拯救张家界股份，而团队最擅长的就是策划高流量，恰恰是沦为“空城”的大庸古城最需要的。

有意思的是，除了湖南广电系的这四家，其他企业均直接或间接具有国资背景。

出资认购的第二大主体张家界产投是张家界市的国资投资平台，代表其市内的国资力量，此次注入资金，旨在帮助张家界缓解债务压力，为后续的业务调整和转型提供资金保障。当然，张家界产投参与其中，在破产企业重整中属于普遍现象，地方政府通常依托其控制的国有资本投融资平台（如城投、产投、经投等），对有战略重整价值的区域性核心资产实施市场化盘活。

凯撒旅业与其关联企业凯撒海纳，是除湖南国资外的外省国资力量，共同出资3168万元认购800万股，背后是青岛市市北区国有资产运营发展中心。另一个外省国资力量是吉富清园，是国内著名文化主题公园——河南清明上河园的运营商之一，背后是开封市国资和河南省财政厅。

不难发现，张家界想通过两大省外文旅企业的资源与运营优势，帮助自己完成转型。而凯撒旅业与凯撒海纳的800万股，也想在张家界沉重的文旅资源上，创造出一些新的可能。

张家界脆弱的“内生增长力”

其实，张家界去年就开始重整了。2024年10月16日，公司收到张家界市中级人民法院（以下简称“张家界中院”）通知，正式启动预重整程序，并指定公司清算组担任预重整临时管理人。

重整程序启动后，公司先后披露了债权申报、公开招募重整投资人等相关公告，并将意向投资人报名截止时间延长至2024年12月25日。但自启动预重整期间，该事项已经历过四次延长。最新进展显示，2025年10月15日，张家界中院根据预重整临时管理人（公司清算组）的申请及相关规定，决定将公司预重整期间再延长三个月，期限至2026年1月16日。

值得注意的是，张家界的公司债务问题已然迫在眉睫。在推进预重整事项期间，张家界博臣建筑工程有限公司等多家公司先后于2024年10月、2025年6月和7月，以张家界不能清偿到期债务且明显缺乏清偿能力为由，向法院申请对其进行重整。张家界自身也意识到其债务清偿能力不足，2025年10月28日，用同样原因向法院申请重整。

终于在今年11月4日，张家界中院受理张家界的重整申请。九天后便取得实质性进展，与8家企业签署《重整投资协议》，为后续重整计划实施奠定基础。尽管重整仍面临不确定性（如重整计划表决未通过、执行失败等风险），但投资方的参与和各方产业协同方案的提出，向市场传递出了积极信号。

然而为何原股东退出，将其股权转让给新投资人，张家界目前处境如何？

2025年10月24日，张家界发布第三季度报告显示，公司在该季度实现营业收入1.43亿元，同比增长4.82%，归属于上市公司股东净利润1087.49万元，同比大幅增长405.29%，实现扭亏为盈。

截至2025年9月30日，张家界总资产20.99亿元，总负债却高达18.31亿元，资产负债率达到87.24%。公司的货币资金与流动负债比率仅为11.84%，流动比率只有0.14。尽管张家界第三季度实现盈利，但由于较高的资产负债率，公司面临巨大的短期偿债压力。

张家界旅游集团是张家界最大的旅游集团，是该市唯一的国有上市公司，实控人为张家界市国资委，于1996年在深交所上市，被誉为“山水旅游第一股”。

值得一提的是，若重整顺利推进，张家界总股本将增至7.71亿股。在重整投资人中张家界产投也是张家界国资委旗下公司，因此重整完成后，张家界国资委将控制公司2.52亿股股份，持股比例为32.67%，仍保持控制权。其他投资人也表示，不会谋求重整后张家界的控制权。

张家界的主营业务包括旅游景区经营、旅游客运、旅行社经营、旅游客运索道运营，还有其他酒店经营、房屋租赁等。旅游景区包括宝峰湖、大庸古城；旅游客运包括环保客运、观光电车；旅行社包括张家界中旅；旅游客运索道包括杨家界索道；酒店包括张国际酒店。

其中，旅游景区大庸古城亏损最为严重，总投资高达24亿元，但因同质化严重、运营不善、招商困难等问题，游客稀少，沦为“空城”，仅停车场为唯一盈利点。

作为拥有罕见高峡平湖的宝峰湖业绩同样下滑明显，购票人数27.35万人，下滑19.96%，营业收入1922.1万元，同比下滑13.97%。

从半年报中发现，其业绩上涨板块是十里画廊观光电车和张家界中旅，营收同比分别增长6.61%、97.18%。传统的观光业务仍是其重要的收入来源，二次消费等衍生商业稀少，单一业务与盈利模式是其面临的主要问题。

然而，有意思的是，今年1-7月，张家界全市共接待游客2781.7万人次，共花费394.8亿元，分别增长5.2%、8.1%；其中入境游客72.2万人，总花费3.8亿美元，分别增长14.2%、16.4%，持续领跑全国同类城市。

当下，张家界面临的核心瓶颈，并非缺乏优质资源或消费客群基础匮乏，而在于创新体验产品的供给能力薄弱，难以应对日益多元化、个性化的市场需求，导致产业内生增长动力不足。

为彼此带来什么新机遇？

可见，张家界既有丰富的旅游资源，又具备庞大的潜在消费客群，对其他投资方而言是个硬件顶配，但软件尚缺的可盘活资产。截至2025年2月12日，共有47家（以联合体形式报名算作1家）意向投资人提交正式报名材料并足额缴纳报名保证金，其中45家提交了重整投资方案。但最后签署重整计划的企业仅8家，凯撒旅业为何被张家界看中？循声而来的凯撒旅业又会给张家界带来什么新的可能？

/ 旅行社上下游一键打通

众所周知，凯撒旅业是做传统旅行社起家的。1993年，旅德华人陈茫和夫人朱小惠在德国汉堡创办了凯撒旅游的前身——华龙旅行社，主要从事机票代理和欧洲商务团、公务团接待业务。后经一系列资本运作，2015年，借壳易食股份上市，成为继众信旅游后的第二家民营上市旅行社。

此后，凯撒旅业风光无限，但随之国内外出行需求收缩、疫情与控股股东陷入负债危机等因素，公司业绩跌至冰点，触发ST风险警示。不过，凯撒旅业并没有倒在旅游业的寒冬，于2023年12月完成重整并引入青岛国资，青岛环海湾文旅持股比例13.62%，成为其控股股东，实控人为青岛市市北区国有资产运营发展中心。目前，青岛环海湾文旅已持股14.69%，进一步加强其国有控制。

重整完成之后，旗下主要的旅行社业务由凯撒旅游板块承载，该板块继续深耕出境游、入境游及国内游市场。截至2025年11月，凯撒旅游已在全国开设300余家线下门店，并以北京、青岛、厦门、海口为中心进行全国布局。在海外，凯撒旅业同样设立了多家分支机构，主要分布在欧洲、美洲等地区，尤其是德国汉堡，是公司最早设立的海外机构城市之一，也是其欧洲总部所在地。

此外，今年7月，凯撒旅业全资子公司收购中国国旅（福建）国际旅行社有限公司（以下简称“国旅福建”）51%股权。国旅福建在福建省有300多家线下门店，覆盖福建、海南等地。凯撒旅业通过收购国旅福建，快速切入东南、华南市场，填补公司在该区域的市场空白，加速其全国化布局。同时，国旅福建在日韩、东南亚及游轮旅游具有优势，而凯撒旅业深耕欧洲、西亚、南亚等市场。双方合作，将实现产品路线互补，进一步丰富旅游产品矩阵。

国内外市场广泛的旅行社渠道和丰富的客源资源正是张家界所看重的。目前，张家界的旅行社业务出现增收不增利现象。据公司2025年半年报，其旅行社业务实现收入同比增长97.18%，但毛利率仅7.75%，远低于其他旅游板块。

公司旗下旅行社业务主要通过其控股子公司张家界中旅行社股份有限公司（以下简称“张家界中旅”）展开，该公司主要承办国内外游客前来张家界及湖南周边地区的旅游业务，同时是张家界地区内唯一取得出国旅游组团及赴台资格的国际旅行社，提供境内、入境、出境旅游等综合服务。

令人欣喜的是，伴随出入境游复苏态势进一步加强，张家界中旅今年上半年实现营业收入5371.49万元，同比增长97.18%，成为拉动营收的核心动力。

一边是擅长出境游、中高端团客市场及全球渠道运营的凯撒旅业，另一边是专注于本地景区地接和区域旅游服务的张家界中旅，若双方合作，有望打通上下游资源，开发张家界出入境游的定制线路，满足不同客群需求。

值得注意的是，凯撒旅业今年上半年的旅游服务板块营业收入1.28亿元，占营收比重从去年同期的32.72%增至41.69%，同比下降3.9%，呈现收入规模扩大但未实现同步增长趋势。而此次凯撒旅业参与张家界重整，有望切入属地资源，完善其业务结构，创新业务发展，实现增长。

/ 发散多渠道宣传场景

张家界在重整前，其文旅项目以传统媒体宣传为主，如电视广告、报纸、杂志等。这类渠道覆盖范围较广，但针对性较弱，难以触达精准客群，且在信息传播效率和互动性方面存在不足。

线上渠道同样拓展不足，新媒体平台运用相对滞后。虽开设官方网站和社交媒体账号，如张家界大庸古城、宝峰湖等官方公众号更新频次低、互动性差，信息传播效率低。即便开通短视频、直播等新兴方式，依托携程、途牛等OTA平台，转化量有限且未形成自身私域流量。

因此，张家界在文旅运营方面存在诸多挑战，导致宣传效果微乎其微，未能转化为实际效益。但这一领域凯撒旅业或许可以帮不少大忙。

自凯撒旅业通过易食股份借壳上市后，易食股份以航空铁路配餐为主的业务结构，深深融入凯撒旅业中，加之2012年海航集团成为其大股东后，通过整合航空旅游、配餐等业务，进一步强化了凯撒旅业的航空铁路配餐业务。

目前，海航集团旗下子公司海航旅游集团持股凯撒旅业10.93%，虽不再直接控股，但双方于2025年签署战略合作协议，在航空配餐方面展开不少于5年的合作。近期，双方还约定在协议签订的3-6个月内通过市场招聘方式就海南航食业务、管理开展深度合作。

或许航空铁路等作为长途旅行重要的交通方式，其配餐业务能成为宣传张家界文旅项目的窗口，如在高铁列车或飞机上提供印有张家界景区信息、特色活动的宣传物料，或在餐食上展示张家界美景，吸引旅客关注，挖掘潜在消费客群，增加目的地曝光度，为文旅项目引流。

若航空铁路运营方与张家界合作推出联名套餐与特色饮品，可能有助于双方品牌协同，提升张家界文旅项目的知名度与美誉度。当然，张家界景区内也能开设与航空铁路相关的特色餐饮店，满足游客在景区内的消费需求，延长滞留时间，增加二次消费。

/ 优化文旅目的建设

2024年3月，凯撒旅业旗下成立凯撒海湾目的地（山东）运营管理有限公司，正式开启目的地文旅业务。

在邮轮方面，今年暑期，凯撒海湾通过“蓝梦之歌号”运营4个航次（730、811、815、819），累计接待宾客超3000人次。其中730航次独家包船项目提前售罄，以满员状态开启青岛暑期邮轮季首航，彰显市场认可度与运营实力。

在海洋文旅项目上，今年9月租赁青岛市小港湾海域使用权（约5.85公顷），投资建设休闲海钓基地，打造“海上旅游+水上运动”产业生态，探索海域文体旅融合发展模式。

同时，今年10月，凯撒海湾在重庆举办青岛邮轮推介会，约50家重庆文旅参与，推出“邮轮+”主题线路，整合青岛海钓、帆船、历史文化游等资源，推动青渝两地的客源互送与产业协同。另外，还与携程旅悦集团、青岛天泰集团、青岛仁洲控股集团等签署战略合作协议，围绕海上目的地运营、研学、海滨度假项目等开发领域展开合作，强化资源布局。

蓬勃多元的文旅业态与资本合作，暗示着凯撒海湾良好的发展态势。而这正是张家界旗下的文旅项目所稀缺的，或许同样作为文旅目的地的大庸古城、宝峰湖等景区能通过双方合作提升创新业态和营销战略，提升整体竞争力。

今年上半年，凯撒旅业实现营收3.17亿元，较上年同期的3.21亿元同比微降1.2%；归属于上市公司股东净亏损2428.24万元，较上年同期亏损进一步扩大（上年同期亏损1687万元）；毛利率22.12%，同比下降0.31%；净利润-6.97%，较上年同期下降2.22%。其中，旅游服务板块同比下降3.9%、配餐服务同比下降4.62%；经营现金流净额-2342万元，同比增长63%，但仍为负值。

可见，凯撒旅业上半年面临旅游市场需求波动、成本上升等挑战，亏损幅度扩大，而此次凯撒旅业参与张家界重组，或许是业务布局的关键尝试，也可能是其业绩增长的新“赌注”。

综上，一边是重组不到两年的“国资新手”，另一边是债务缠身的“山水第一股”，这场“弱弱联合”将会给文旅市场带来怎样的新故事，让我们边走边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