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场罕见的听证会。一些美国公司甚至取消了工作会议，学校也调整了课表，并组织学生观看直播。“今天应该全国放假。”一位现场的记者说。

华盛顿特区的一些酒吧选择在周四（6月8日）早上提前开门，以便举办听证会观看派对。界面新闻记者在现场看到，虽然是工作日，但在9点半酒吧开门前，已经有不少人在门口排队等待观看直播。

华盛顿最受欢迎的酒吧之一Shaws Tavern还在周四特别推出俄罗斯伏特加和“FBI”三明治；爱尔兰酒吧Duffy's将特别提供名为“covfefe” （特朗普在一条推文中的笔误）的鸡尾酒。在距离听证会现场300多米的Union Pub，酒吧主人表示，只要特朗普在科米听证会期间发一条推特，酒吧就请在场所有客人免费喝一杯。社交媒体上，#ComeyDay（科米日）占据了推特热门话题榜首。

美东时间周四上午10点，前联邦调查局（FBI）局长詹姆斯·科米（James Comey）终于出现在了美国众议院情报委员会在华盛顿DC举行的听证会现场，这是遭特朗普罢免以来科米首次公开现身，出席作证。该听证会的关注度之高，被称为美国政界的“超级碗”。

特朗普政府组建尚未满月时，前国家安全顾问迈克尔·弗林（Michael Flynn）就因被爆在上任前与俄方通话后辞职，成为“最短命”国安顾问。3月初，司法部长塞申斯又被曝去年曾和俄罗斯大使两次会面，且在听证会上隐瞒此事。而今年5月，调查俄罗斯干预大选的FBI局长科米又被罢免……外界迫切希望从今天的听证会中了解特朗普或其竞选团队是否曾与俄罗斯共谋以及特朗普到底有没有妨碍司法。

这一万众瞩目的听证会让哈特参议院办公楼里出现了罕见的热闹景象。界面新闻记者在听证会会场内看到，媒体区100多个座位座无虚席，不少记者提前几小时进场架好设备。会场外更是聚集了大量记者和民众。在队伍最前端、得以入场旁听的观众，凌晨3、4点就前来排队。现场只有不到100个观众座位，虽然大部分人入场无望，但仍排着长队等待机会。

5月8日，时任联邦调查局局长的科米被总统特朗普解职。当时白宫方面称，解除科米职务的主要原因，是这位FBI局长调查总统候选人希拉里·克林顿的邮件门丑闻处理不当。但因FBI当时正就俄罗斯干预美国大选进行调查，这一举动引起诸多争议。

对此，科米在6月8日上午的开场词中表示，特朗普当时对解雇自己的理由的说辞是，FBI处于混乱之中、成员们已经失去了对科米的信任。科米说，特朗普的这种说法是在污蔑自己，欺骗美国人民。“那些都是谎言，就这么简单。”科米说，自己从电视新闻中得知被解雇，对此感到十分困惑，因为特朗普曾多次赞扬他说：“你做的很好。”

据科米提前公布的证词，科米曾在1月27日赴白宫与特朗普共进晚餐。特朗普当晚询问科米是否仍愿意担任FBI局长一职。在得到肯定答复后，特朗普说“我需要忠诚，我期待忠诚”。科米称，这是一次非常尴尬的对话，他没有承诺忠诚，仅表示他会坦诚相待。

对此，科米在8日的开场词中一再强调FBI是“独立的调查机构”，并做了一段陈词，他的话随后在社交媒体上广为传播。

他说：“……FBI没有不可或缺之人。该组织的伟大力量在于它深入而广泛的价值观和能力。少了我，FBI仍然会很好，它的成员将继续不懈追求其使命，而这一使命就是保护美国人民和捍卫美国宪法。我将深深怀念作为完成其使命的一分子。但这个组织和它的使命将远远超出我，超出任何特定的政府。……我想要美国人民了解这个事实：FBI是诚实的。FBI是强大的。FBI是，且永远是独立的。”

 

听证会期间，参议员们轮流向科米提问。现场持续着快门声和记者们飞速敲击键盘声，气氛非常紧张。

参议员Dianne Feinstein问道：“你觉得你为什么被解雇？”科米答道，自己并不确定原因。不过，“用总统的话来说，我被解雇是因为对俄罗斯（干涉大选）的调查。”他说。

听证前一天，科米的开场证词提前公布，里面回忆了和特朗普的多次对话，披露特朗普多次要求其效忠，放过前国家安全顾问弗林等细节。科米在听证会上称，2月14日，特朗普在椭圆办公室反恐简报会后单独留下科米，对他说希望能放手对弗林的调查。

科米说，当时特朗普对他说：“弗林是个好人，他办了不少事。我希望，您找到一个办法了结这件事，不要再查弗林。他是个好人。我希望，您能让这件事就这么算了。”科米说，他理解这是特朗普在给他下命令。

对此，Feinstein再次发问：“为什么不直接告诉特朗普这是错误的、我们不可以讨论这个问题？”

“如果我更强硬的话，我也许会的。”科密表示他当时对这一对话感到惊愕，随后补充道，“如果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会做的更好。”

5月12日，特朗普曾发推称：“詹姆斯·科米在向媒体泄密前，最好希望我们的对话没被录下来。”在听证会上，科米回应说：“我看到过那条关于录音的推文。天哪，我倒是希望真的有录音。”

科米在听证会上表示，在第一次与特朗普见面后便开始记录两人的对话，因为他认为，单独和总统谈论正在进行的调查太不寻常了，特朗普也许以后会对自己所说的话撒谎。科米还证实了自己在被解雇后，通过好友、哥伦比亚大学法学院的一名教授，将通话记录爆料给记者，因为这也许会敦促特别检察官的任命。但科米并没有说出那位朋友的名字。

这份谈话记录目前已提交给调查特朗普竞选团队和俄罗斯关系的特别检察官罗伯特·米勒（Robert Mueller）。

不过，这一次特朗普并没有像外界预计那样实时发推文回应听证会内容，在之后的信仰与自由联盟年度会议讲话中也并没有提到科米或听证会。

白宫副发言人Sarah Huckabee Sanders对此回应称，总统观看了听证会的一部分。“我可以肯定地说，总统不是说谎的人，而且事实上，这个问题让我觉得被侮辱了。”

特朗普的私人律师Marc Kasowitz在听证后则表示，科米的证词证实了特朗普并没有在选举中和俄罗斯共谋，也没有试图阻止FBI的调查。Kasowitz指责前局长科米“单方面、秘密地将和总统的对话未经许可透露给媒体，”同时表示总统有权期待忠诚，否认了特朗普曾告诉科米“我需要你的忠诚”。 

听证会结束之后，CNN分析了美国的政局和政客们的立场，总结称科米是此次听证会的赢家，科米让特朗普、甚至共和党人的日子更加困难。科米在听证会中做得很好，“举止自如，他看起来似乎已经准备好回答所有问题。”至少他没有给自己带来任何伤害。

特朗普则是输家——尽管从法律上讲，指控特朗普“妨碍司法”是一件很困难的事情。正如几位共和党参议员在科米听证会上所言，说“希望”撤销调查和事实上告诉联邦调查局长撤销调查是两回事儿。但CNN分析称，这也并不是特朗普的好消息。科米一再说特朗普是撒谎家，坚持说总统与他交谈中一系列的言论是错误的。他还说，毫无疑问特朗普说过希望科米找到方法结束对弗林的调查。

如果调查最终落实到科米与特朗普之间的谈话，那么科米周四的作证无疑提升了他的信誉，也打击了特朗普。

（本文作者王珊珊是界面新闻美国特约记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