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们已经习惯了叫他佩佩，很少有人记得他的全名叫Kepler Laveran Lima Ferreira，皇马夺得欧冠之后凯旋的那天（6月5日），佩佩最后一次出现在伯纳乌球场上，参加球队的庆祝活动。那是他最后一次身披皇马的白色球衣，球迷们知道，他再也不会回来了。在之前一天，佩佩被排除在了皇马赴加迪夫前年球场参加欧冠决赛的大名单之外。6月6日，佩佩总算证实了一个早已经公开的秘密，他说：“很明显，我不会继续在皇家马德里踢球了。”说出这番话的时候，佩佩的语气中明显带着一丝伤痛，一丝苦楚，十年过去了，他的皇马生涯也结束了。

佩佩今年34岁了，在履行和皇马最后一年合同的同时，他多次公开表示他会等待皇马“直到最后一刻”，但是到了4月份，他知道等待已经不会有结果了。他想要留下来，与球队签一份两年合约，但皇马只想跟他续约一年。在过去的两个月里，佩佩把他的大部分私人物品都打包运回了葡萄牙，然后等待下一支球队的征召。新东家很可能会是一家法国俱乐部。他知道自己与皇马的缘分尽了，他也知道皇马待他确实有些无情——其实这些事实所有人都知道，但是他还是保持了克制，在欧冠决赛结束前一直没有发声。事实上，在欧冠赛前的新闻发布会上，佩佩和科恩特朗是唯二没有露面的皇马球员。

之前皇马战胜马拉加夺得联赛冠军的时候，佩佩站在场边，手持自拍杆，录下了整个庆祝场面。在加迪夫，佩佩同样出现在了看台上，为队友们加油鼓劲。但皇马凯旋马德里时，球队的庆祝路线经过大教堂和市政厅，佩佩一直默默的跟在队伍后面。直到在伯纳乌举行欧冠夺冠的庆祝仪式之前，佩佩也只是在更衣室里与C罗拍了一张合影，C罗把这张照片发到了社交媒体上，附上的文字是“与我的好朋友佩佩在一起”。然后，佩佩从更衣室中走出来与皇马球迷们道别。佩佩没有专门同齐达内道别，在他自己表态之前，齐达内就在公开场合表示佩佩会在赛季结束后离队。

夺冠庆祝夜之后的一晚，佩佩已经打包好了所有行李，他终于说出了自己的委屈，他说皇马对待他的方式是“不公正的”。没有多少人想到佩佩会公开地对皇马发表抱怨，但是俱乐部和球迷在被他的言论激怒之前，应该也会静下来想想，对佩佩过去十年的贡献表示感激。佩佩还披露了之前的一些恩怨，他说球队在他面临偷税指控时，没有站出来保护他；他还说相比起齐达内来，自己与前任主帅贝尼特斯的关系更好；他对俱乐部最失望的一件事，发生在4月8日对阵马竞的赛中，他折断了肋骨，但俱乐部董事会却没有一个人打电话问候过他。

事实上，那场对阵马竞的比赛最终被证明是佩佩代表皇马出场的最后一场比赛。在受伤下场之前，他还打进了帮助球队取得领先的一球。他将手指指向天空，庆祝进球，嘴里咬着球衣上皇马的队徽。那是一个合适的庆祝工作，伯纳乌球场的球迷们用他们惯有的方式向他致敬，为他唱赞歌。队友们也为他庆祝。十年前，佩佩以3000万欧元的身价加盟皇马时，人们一直在问同一个问题：“谁是佩佩？”十年后，他为球队赢得了3个联赛冠军，三个欧冠冠军，总共出战了334场比赛。只有五名球员代表皇马出场的次数多于这名巴西出生的葡萄牙中卫。

到底谁是佩佩呢？在很长一段时间里，有些人这个问题的答案都是“他是一个恶汉，所以球队的公敌”，对手的球迷曾对着佩佩喊过“凶手！凶手！”。西班牙电视台把他描述成汉尼拔那样的食人者，皇马曾起诉电视台的这一诽谤行为，但是却败诉了。很多人都记得那张佩佩脚踩梅西手臂的照片。2012年，佩佩与巴萨球员之间的敌意变得公开化，他在公开场合指责巴萨球员在倒地之后的“表演”。伊涅斯塔才采访中说佩佩的言论是对他的冒犯，同时他也反击道：“佩佩有什么资格指责其他球员？我们都可以做一个关于他的所有犯规的视频集锦了。我们都知道他是什么德行。”

在球场上，佩佩或许真的是一个恶汉，但是在场下，他却是皇马阵中最受喜爱的球员：他没有大牌球员的架子，待人友好，幽默，甚至还很温柔。其实，佩佩这种场上场下的性格反差在足球圈里并不少见，有很多球员都像他这样，在场下深受周围人喜爱，到了场上就变了一个人。很多人都记得2009年4月，佩佩在场上袭击赫塔菲球员Javier Casquero的画面。在那时，他毫无疑问是西班牙最强硬，最具侵略性的防守球员。他有时会表现出野性，有时会有点小动作，但是在那个晚上，他成了一个彻头彻尾的恶人。

在比赛中，佩佩推倒了Casquero，然后又朝他的背上踹了两脚，佩佩的鞋钉踩在了Casquero的脊柱上。然后，他又推了Juan Albín一下，随后一路叫骂着“混蛋”退场。赛后，佩佩被施加了禁赛十场的处罚，那是西班牙足球史上第六严厉的一次处罚。在缺少佩佩的情况下，皇马在接下来的六场比赛中输了五场，彻底告别了联赛冠军的争夺。

事后，他表示自己也很痛苦。他说他都快不认识自己了，表示那个时候他“完全疯了”。佩佩说停赛的那些日子是“我生命中最痛苦的一段时期”，他说在那段日子里，自己经常以泪洗面。队友马塞洛也表示：“我从来没见过佩佩这样消沉。”佩佩后来向赫塔菲的球员们道歉了，也向“足球圈里的所有人”道歉。但是他没有直接地向自己的队友们表达过歉意。当时效力于皇马的德国后卫梅策尔德说：“我想他大概是不愿意提起这件事吧。”佩佩说：“在那段时期，我不太确定自己是否还有继续踢球的意志。”

幸运的是，他依然有斗志。他专门向业内人士寻求帮助，以实现更好的自我控制。后来，他也没成为一个天使，毕竟三年之后他又卷入了和巴萨球员的矛盾，但是，像攻击赫塔菲球员那么极端的举动，却再也没有出现过了。随着年纪的增长，佩佩逐渐成熟了，他的比赛方式也有所转变。人们对他的印象也有所改观，特别是穆里尼奥从皇马主帅的位置上卸任之后，他明显没有那么激进了。佩佩在皇马最后一次迟到红牌发生在2011年，在过去的四个赛季里，他迟到的黄牌数都没有上双。

尽管很多人都只记得佩佩“恶汉”的形象，但那个并不是真正的佩佩。在了解他的球迷的眼里，佩佩逐渐被视作一名非常出色的球员，而不是恶人。球迷们对他的激励从“佩佩，杀了他！”变成了“佩佩，进个球啊！”。事实上，佩佩的死忠球迷确实喜欢佩佩恶汉的那一面，但是人们还是更喜欢佩佩成为顶级后卫之后的样子：可靠，勤勉。他逐渐成为了俱乐部的标志之一，一个没戴袖标的场上队长。皇马原本已经决定为他准备一场告别赛，以感谢他多年来的奉献，但是他之后炮轰俱乐部的言论为这次离别蒙上了一层阴影。

在皇马的最后几年，他越来越有领袖的样子。他在场上场下都展现出了令人倾倒的人格魅力。为了站出来帮卡西说话，他不惜彻底与主教练穆里尼奥撕破脸。穆里尼奥表示：“从根本上来说，佩佩的问题是，30岁的他没办法接受逐渐在主力位置的竞争中落后于19岁的瓦拉内的事实。”穆里尼奥说“这就是生活”，但是佩佩显然不会就此屈服于生活。

2013年5月的时候，佩佩已经寻思着要离开皇马了，但是安切洛蒂说服他留下，让他相信自己对球队依然很重要。安切洛蒂很信任佩佩，他说瓦拉内是天才，但是“佩佩就是佩佩”。安切洛蒂表示：“佩佩在场上时，所有人都会更安心。他给了我们自信，他的存在对于场上其他队员非常重要。”当佩佩因为身体原因无法出战2014年欧冠决赛的时候，安切洛蒂还是对他一贯地真挚性格和职业精神表达了肯定。两年之后，在米兰，33岁的佩佩终于踢上了欧冠决赛，他在比赛中首发出场且表现出色。那个夏天，他又成了欧洲杯上表现最出色的后卫之一，并帮助葡萄牙队拿到了冠军。现在，又一年过去了，尽管这个赛季他时常受到伤病的影响，但是在健康的时候，他还是能拿出上佳的场上表现，尽管他期待的那份新合同一直没有到来。

佩佩曾说过，如果有一天他退役了，他想要乘着一辆大篷车环游世界。不过，现在距离那一天的到来恐怕还有一段日子。他知道还有很多比赛等着他去踢，只不过那时，他再也不会身披皇马的白色战袍了。

（翻译：雷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