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5年的古装仙侠剧《花千骨》、2016年的都市爱情剧《欢乐颂》、2017年的青春校园剧《夏至未至》……近年来，越来越多的文学作品被改编为影视剧并广受关注。将文字之美化为光影艺术并不是新鲜事，据统计，80%以上的奥斯卡最佳影片改编自文学作品。但并非所有的改编作品都得到认可，也有不少大制作的改编影视剧，遭遇口碑票房（收视率）双双扑街的情况。

在上海国际电影节期间举行的“从纸墨到光影”小说改编影视作品沙龙活动上，国内资深影评人，科幻电影《拓星者》导演兼编剧张小北、《甄嬛传》、《如懿传》原著作者及编剧流潋紫、双语作家、文化评论人、影评人周黎明在活动中开聊，探讨小说改编影视作品的各种疑难杂症，畅聊影视改编中所涉及的商业性和艺术性、电影工业技术与电影艺术表达等问题。 

难题：无法逾越的经典原作

文学作品改编影视剧面临的第一个难题是原著艺术成就太高，改动原著很可能损害其艺术性。《狼图腾》的导演姜戎曾说：“不要去改一流的文学，一流的文学为什么要改呢？因为它已经是很完美了，你只能是把它往下拉。”

吴宇森导演的电影《赤壁》（上、下两部）是根据《三国演义》中第四十三回至第四十九回中关于赤壁之战的情节改编，电影上映后，因为无厘头的台词和失败的选角遭遇“群嘲”的尴尬。金城武饰演的港台腔诸葛亮，口头禅是“略懂”，林志玲饰演的奶音小乔，对着新生马驹说“萌萌，站起来”成为一大笑点；梁朝伟因为个人特色太过明显，观众表示无法接受他饰演的“深情版周瑜”。

该部电影耗费巨资展现了“草船借箭”、“周瑜纵火”等大场面，吴宇森设计的台词桥段极力想与时代接轨，但过于商业化的操作却让名著艺术性受损，其结果就是越想讨好观众，观众越不买账。

一些网络文学艺术成就并不高，但是拥有大量铁杆粉丝。这样的文学作品改编成影视剧的风险在于，角色塑造与粉丝幻想严重不符，引起粉丝不满。

杨洋在南派三叔小说《盗墓笔记》同名改编剧中扮演张起灵这一角色，该剧播出后，观众纷纷吐槽杨洋过于非主流的发型，很多原著粉丝甚至在微博上发起了“把张起灵的刘海烫平”、“帮张起灵熨刘海”等话题。

重构：原著作品的再创作

成功的改编，在文学作品的选择和再创作上，都要下一番功夫。

编剧张小北认为，在选择改编成电影原著小说的时候，要重点考虑三个方面：第一，它要有一个完整的世界观的架构；第二，它要有一个非常清晰和鲜明的人物结构；第三，要有强烈、独特的一个创意。

2015年，安东尼的散文集《陪安东尼度过漫长岁月》改编为电影，周迅担任监制。影片上映后得到了“乏味无趣、矫揉造作”等负面评价。原著《陪安东尼度过漫长岁月》以时间为载体，散文为格式，将日记、随笔，甚至是墙上的便条联系到一起，并配有大量的图画。散文的形式使原著本身不具有较强的故事性，人物特征不明显，人物关系也十分模糊，这样的作品改编为电影，不仅无法表达完整的世界观，还破坏了文学作品的朦胧美感。

选对了原著小说，影视剧作品也不能一味复制原作，适当的再创作必不可少。

李安导演的《少年派的奇幻漂流》改编自汤·马特尔的同名小说，该影片获得第85届奥斯卡最佳导演等四项大奖。李安对原著进行了许多改动，使之更适合视觉呈现。例如，小说中派曾生吃过海龟、生吃过鸟类、扯断鸟的脖子，但这些桥段李安都舍弃了，避免给观众造成感官上的不适。反之，他刻意展现出苦中带有一点甜的滋味。

《甄嬛传》的作者流潋紫在将小说改编为剧本时，不得不将架空的时代改为清朝。“小说是天马行空的，我爱怎么写，愿意怎么写，都是一个作者的自由。但是你要把它拍摄成电视剧，那就是一个团队的创作。我不能跟我们的服装师、化妆师说它没有年代，请你随意地去创作，那你会看到一个不伦不类的大杂烩。”

辉映：影视剧和文学作品互相成就

影评人周黎明认为，在把一个小说改编成电影的过程中，核心点是，怎么样在改编的过程中能够继续保持原著的精神指向，也就是保留原著的内核。

1988年，根据莫言小说《红高粱家族》改编的电影《红高粱》获得柏林电影节金熊奖。导演张艺谋将300多万字的长篇小说压缩成90分钟的电影，通过浓烈的颜色和朴实的台词，保留了原著中对于陕北土地的歌颂和对于野性的崇拜。

优秀的文学作品可以成就影视剧，同样，出色的影视剧也会促进文学作品的发展，二者是交相辉映的。

有些改编的影视剧可以弥补原著的遗憾。美剧《权力的游戏》根据乔治·R·马丁的小说《冰与火之歌》系列改编，电视剧进行到第六季时，原著内容已经完全拍完。第六季《权力的游戏》完全为编剧创作，原著中死去的雪诺也在剧中复活，完成了许多粉丝的心愿。

小说可以改编电影，电影同样可以写成小说。好莱坞发展出一种电影小说，比如《星球大战》、《新希望帝国反击战》、《绝地武士归来》等等，这些影片大卖之后，以电影故事为基础，增加人物和细节，形成针对青少年群体的小说出版。在国外这种成熟的电影工业体系里，这种电影小说是对电影本身消费的拉动。

正如张小北所说：“有人认为电影很伟大，有了电影以后所有的东西都取代了，其实不是的。有了电影以后，伟大的话剧，伟大的小说，它依然存在，而且它们是互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