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现在的眼光来看，暴娱君（ID：baoyu_18）面前这位温柔知性的女导演的作品，的确与市场上流行的影视作品“格格不入”。

她没看过网剧，不喜欢小鲜肉，她说：“并不是说人家拍得不好，我也试图去学习，但是我的作品不会一味迎合市场。”

出生于艺术世家的她，从90年代中期开始就“混迹片场”，从场记、到副导演、到独立执导电影......二十多年导演生涯，她是影视行业从计划经济时代到如今繁荣时期的亲历者，什么大风大浪都见过，至今仍保持着高昂的创作激情。

翻看李妮执导的影视作品目录，可以说算作是个“多面手”。既有《索命逍遥楼》《落花坡情仇》这样的动作片，又有《黑雪》这样的枪战片，也有《初吻》、《墨香天使》这样的言情文艺片......

不过，近些年她的作品，不论是《人生本色——家庭篇》、《老爹的非‘城’勿扰》、《爱的保镖》，无一例外都是聚焦普通人生活的家庭情感类电视剧。

个中缘由，这位性情和作品都颇具风格的导演和暴娱君畅聊了一个下午。

导演李妮

24岁成为国内最年轻女导演，人生一路“顺风顺水”

她是著名摄影师、国家一级导演李文化的女儿，丈夫是著名戏剧家李六乙，这样的家世让她一直被保护得很好，专心投入在自己喜欢的导演事业中，用她的话说，就是“顺风顺水”。

1992年，年仅24岁的李妮就成功地独立导演了电影《初吻》，成为了当时国内最年轻的女导演。

投身导演二十余载，李妮一直低调拍戏，鲜少面对媒体。时隔25年，一部讲述一位离异母亲为了拯救身患白血病的养女，跨国寻找养女亲生父母的都市情感剧《领养》，让李妮导演再次回到了人们的视线。

回忆起从业初期的激情满满， 李妮说：“不像现在是纯票房式的，当时叫卖拷贝，《初吻》拷贝量发行非常高，让我很自信。”《初吻》之后，李妮一连独立拍了好几部电影。“大多是商业电影，枪战、武打、爱情片，各种类型我都愿意尝试。”

对于自己身上“女性导演”的标签，李妮觉得女性导演跟男性导演最大的不一样在于创作视角上的差异。“可能我更强调细节，因为细节才能对人物性格的表达更有力量，而不是那种很粗犷的大世界的表达。”

事实上，李妮的作品确实也是以深邃、自然、流畅、细腻的表达方式见长，以女性导演特有的观察力和鉴赏力赋予影片更为生动的灵魂，以至于父亲李文化曾感叹过“你比我强”。

但是让人意外的是，1996年，李妮却选择了在事业最顶峰的时候急流勇退，选择了怀孕生子。在这个影视行业一日千里的时代，这对一位创作者来说是一件非常难以抉择的事。

“当时我也曾考虑过我的事业，但作为一个女导演，首先要先做好一个女人。”凭借这个信念，她毅然暂停了她风光的导演事业，全身心地体会着作为一位母亲的深刻感觉。“与孩子相伴成长的时光是我最珍惜的一段时光，我不后悔当初的选择。”

李妮说，中间沉寂的四年时间，让她更加能够从一个女性的角度出发来处理感情，从情感上直击人心。这也是为什么她最近几年的作品大多都是关注普通人情感家庭伦理的原因。

体现在最近热播的电视剧《领养》中，每一处情绪的转折不是刻意的做作，而是演员心底里情感的爆发，这其中都深深地带有李妮追求真实、细腻的鲜明风格。

“满屏都是古装玄幻盗墓，反映社会现实的作品太少了”

事实上，从现在市场上流行的影视作品类型来看，古装、玄幻、仙侠剧，李妮都没有触碰，她导演的作品在类型上似乎也并不受年轻群体“追捧”。

但是关于这一点，李妮有着自己的坚持：“我不看小鲜肉，网剧我也不看。不是说人家拍得不好，我也试图学习，应该向年轻人学习，向网络学习。但是全是那些玄幻的，要么就是古装、盗墓的，离我们的生活太远太远了。最近几年，打动我们的戏越来越少。”

而说到《领养》这部作品，李妮说：“这是需要你沉下心来去看的一个片子，它在写一个母亲的责任，对社会的责任，对生命的责任，对家庭的责任。”

事实上，真正用心的影视作品正逐渐被观众所认可，重包装轻内核、有颜值无灵魂等现象越来越遭人诟病。李妮觉得，无论是《战狼2》的以质量取胜，还是《二十二》的以题材取胜，都看到了观众对高质量电影以及真正关注人内心世界的作品的渴求，这样的电影在票房上全面反超“小鲜肉模式”的电影只是时间问题。

从李妮近年来执导的作品来看，虽然都是现代戏，都是家庭伦理和情感戏，但却透射出不同阶段人们生活的变迁。“哪怕是一年两年，以及这十几年的变化，其实都渗透在我现在所有的作品里面。”李妮说。

李妮也在不断的实践中摸索着自己的风格，她认为影视创作的内容要来源于生活。“只有充满了生活的智慧，有着深刻的社会责任感，才能获得大众共鸣，观众们才喜欢看。”

毋庸置疑，时下某些情感剧中的角色，台词和动作明显不符合特定环境下的必然性与规律性；某些行业剧中的角色，只见生活气息而不见职业气质；某些青春剧中的角色，脸谱化、空心化倾向愈演愈烈，有皮囊无筋骨；某些乡村剧中的角色，离朴实农民越来越远，离顽痞刁民越来越近……种种怪象，都是创作者与大众相脱节所酿成的后果。

而在李妮看来，真正的真实是要在创作中达到有别于现实的没有矫揉造作的真实，用饱满的细节和语言构建起来的真实。《领养》的编剧，也是李妮的姐姐李娃说：“《领养》的剧本是我在美国生活30多年亲眼所见、亲身体会到的一个个真爱故事的浓缩，与其说是创作，不如说是从我内心流出来的真实故事。”

而这部传递出正能量的家庭情感剧也深获观众认同，“世界上无价的东西不多，真诚和善良却一定无价”、“取得进展一点都不意外，毕竟世界总会偷偷奖励善良的人”。这样的评价，反映了对于爱情和责任孰轻孰重、爱情与责任究竟是何关系，每个观众都会有自己的见解与共鸣。

而在剧中饰演女主角的袁咏仪也表示这部戏最感动她的就是真实，她被其所扮演的琳达身上善良、倔强和“为母则强”的闪光点所打动。

《领养》中，袁咏仪饰演的美籍华人琳达，为了拯救身患白血病的养女，跨国寻找养女亲生父母。“剧本本身就是非常真诚的，不能放进去任何的套路，只要跟随剧本去演，就很顺利也很舒服。”袁咏仪说。

“不迎合却又心态开放，爱用8090后团队”

经历了从计划经济慢慢转到市场经济，从90年代电影最困难的阶段到现在的市场繁荣，李妮和导演以及演员中的很多人都成了挚友，她也可以看作是影视业发展的亲历者、参与者和见证者。

“每个时代的电影有那个时代电影的特点。”李妮父亲的那一辈导演的作品，无论是题材还是表演，都有着很大的政治局限性以及程式化的束缚，而现在的影视作品在表演上早已进入到一个“轻时代”，“现在更追求特别生活化的表演，谁要再这样表演就觉得很搞笑。”

在采访中，李妮多次感叹，这些年影视行业在资本的推动下，投资方、出品方、电视台、演员都在争取自己利益的最大化，这本无可厚非，但导演在创作中的自主性在这个过程中无疑是被削弱了。

她指着面前桌上的一杯白水说，“现在的导演受制的东西很多，一个作品本来是一杯白水，到最后可能会变成一杯各种水果混合榨成的果汁，虽然热闹，却未必好喝。”

李妮很庆幸《领养》的投资方给予了自己相当大的空间。唯一的遗憾就是，剧中袁咏仪饰演的“琳达”的角色本来设想是一个美国人，李妮觉得这样更能体现中美文化的冲突，戏剧性更强。但最终由于一些原因，需要变成一个华裔的角色设定，而李妮没能说服大家保留最初的设想。

不过最终定下袁咏仪饰演这个角色，也让李妮十分欣慰和满意，袁咏仪的形象和气质与“琳达”非常吻合，尤其是同样为人母的经历，在诠释角色时更能够感同身受，都为这个角色的塑造增色不少。

在李妮的导演生涯里，她坚信一个导演身上需要有个性化的东西，在创作过程当中不能被磨没了。李妮的创作已经进入比较成熟的阶段，她不希望，也不喜欢别人干预自己的创作。“你看很多电影越个性化，越独特，就一定要有导演突出的风格，你才能成功，才有你的片子的特点。”

虽然心中有诸多坚持，不过如果就此说李妮在创作上过于“保守”，这个锅她是不背的。

因为说到在拍戏时和演员的关系，李妮形容和他们是阶梯式的互动关系。

她觉得摄影也好，美术也好，演员也好，他们都是作品的创作人员，“他们都是有头脑，有他们内心思想，我希望和演员互动，和所有的创作人员互动。可能我就觉得你（的潜力）是8，那我要把你的8挖出来，不能说你演到5我就OK了，我要通过各种方式让你给我演到8，甚至演到10，我心里就暗喜。”

而这部《领养》的摄影师，李妮更是大胆启用了一位在美国纽约大学摄影系毕业的90后。

“其实我团队的创作人员都比我小。我很少用比我老的人，互相刺激，总得有些新鲜感觉。包括80后还是有一点磨难的，他们跨越的时代太多了，在创作中其实是很有生活的，所以可以被重用。”

对于未来创作的方向，李妮说自己还是有电影情结，接下来会重点筹备自己的新电影，而类型也会更加多元，喜剧电影、音乐电影都在计划之中。“我希望用更艺术、更不一样的、更丰富的手段来传达我想传达的对生活、对社会的理解。”

文 | 庄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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