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近年走向衰落，但名列欧洲“三大”的柏林国际电影节，依然是世界电影版图中的电影盛宴。

北京时间2018年2月25日凌晨，第68届柏林国际电影节落幕，罗马尼亚女导演阿迪娜·平蒂列执导的处女作《不要碰我》获最佳影片金熊奖，韦斯·安德森凭借动画电影《犬之岛》获得最佳导演奖，波兰女导演玛高扎塔·施莫夫兹卡则以《面目》斩获评审团大奖。

《不要碰我》

今年的柏林电影节相当“不凑巧”，开幕的2月15日恰逢中国农历大年三十，以雷霆万钧之势驾临影市的春节档“四大金刚”，联袂“轰炸”了内地观众视听空间，远在柏林的金熊归属，自然不那么“重要”。等到电影节落幕，女性导演撑起柏林半边天的奖项归属，甚至比不上《唐人街探案2》联合编剧的网络丑闻更“无趣”。

冷冷清清的柏林电影节上，只有中国导演胡波的遗作《大象席地而坐》获奖。在缔造者胡波于2017年自杀后，《大象席地而坐》在柏林接连获得两个表彰：继获得柏林电影节费比西国际影评人奖（论坛单元）后，次日又收获GWFF最佳处女作特别提及。

喧闹至极、创造影史纪录的56.8亿票房，与遥远的柏林形成鲜明对比——迎来市场狂欢的中国电影，在内容创作上却无法走出国门。

“女性”“新人”成柏林关键词

历届欧洲三大电影节的获奖影片，为资深影迷提供了高质量的精神食粮，将有较大概率成为北京、上海、香港等影展的重头展映影片。今年柏林电影节的奖项归属，显示出鲜明的奖掖后进倾向。“女性”“处女作”“新人”等成为闪耀柏林的关键词。

从入围主竞赛单元的19部影片来看，其中有4部《基伯龙的三日》《女继承人》《不要碰我》《面目》由女性导演执导，显示出德国导演汤姆·提克威等六人评审团的特殊口味。

从最终结果来看，罗马尼亚青年女导演阿迪娜·平蒂列的长片导演处女作《不要碰我》，有大量畸恋、SM、变性人等敏感内容，最终用场刊最低评分斩获金熊奖和最佳处女作奖，封神之路堪称奇迹；波兰女导演玛高扎塔·施莫夫兹卡的《面目》拿下评审团大奖，她最近三部作品都入围柏林主竞赛单元，被戏称为柏林嫡系；而聚焦老年女同题材的电影《女继承人》，拿下阿尔弗雷德·鲍尔奖，也为今年的柏林增添了女性色彩。

最佳男女主角的获得者，同样有鲜明的“新人”标签。影帝的获得者安东尼·贝耶从2015年才开始接触电影，他此前曾在戛纳主竞赛单元《罗丹》中有惊鸿一瞥，此次是他第一次担纲男主角；影后的获得者安娜·古伦，更是第一次出演电影，其主演影片《女继承人》也是一部聚焦女同性恋生活的女性题材电影。

也正是在鼓励影视新力量的基调下，名不见经传的中国青年导演胡波的遗作《大象席地而坐》获得费比西国际影评人奖（论坛单元），并在最佳处女作奖颁发环节被评委特别提及，告慰这位逝者的在天之灵。

中国电影国际化推手逐渐“遇冷”

中国电影在柏林国际电影节“颗粒无收”，几乎可以成为一年一度复制粘贴的老套标题。自2016年杨超执导，李屏宾摄影的《长江图》摘得最佳艺术贡献奖后，中国电影已经连续两年在柏林未能大放异彩。2017年尚有动画《好极了》（后改名《大世界》）入围主竞赛单元，开创历史先河。而到了2018年，只有万玛才旦监制，年轻导演拉华加担任编剧、导演的《旺扎的雨靴》入围新生代竞赛单元，女导演杨明明新作《柔情史》入围全景单元，以及获奖电影《大象席地而坐》。

与之形成鲜明对比的，是在中国电影尚未走上市场化的上世纪，老一辈导演们就已经通过柏林，发出了来自远东大陆的声音。早在1988年，张艺谋就用《红高粱》问鼎柏林国际电影节的最高奖项金熊奖。此后吴子牛的《晚钟》《火狐》、谢飞的《本命年》《香魂女》、李少红的《红粉》等影片，集中在上世纪八十年代末九十年代初涌现，让柏林成为媒体口中的中国电影福地。

进入新世纪后，王小帅的《十七岁的单车》获得银熊奖的鼓励，李杨的《盲井》收获了艺术贡献银熊奖，刁亦男的《白日焰火》摘得最佳男演员银熊奖，娄烨的《推拿》把最佳艺术贡献银熊奖收入囊中。尤其是王全安，《图雅的婚事》获得最佳影片金熊奖，《团圆》获得最佳编剧银熊奖，《白鹿原》也有一尊最佳艺术贡献银熊奖。可以说，从张艺谋、陈凯歌、谢飞到贾樟柯、王小帅、王全安，中国电影走向世界是以斩获欧洲三大A类电影节的重头奖项为显著标志。

等到2018年，中国电影票房再度驶上快车道，并以56.8亿的春节档票房笑傲影史，却只有一部胡波导演遗作《大象席地而坐》收到国际影坛的嘉奖，市场与创作上的冰火两重天，足够让中国电影人好好思考。就在柏林的舞台上，胡波的妈妈帮儿子代领奖项，既高兴又悲伤的发言，令人唏嘘。

艺术片创作的现实窘境再受关注

《大象席地而坐》让公众再次审视导演胡波之死。据媒体公开报道，2017年10月，青年作家、导演、编剧胡波在北京的家中自缢，一时之间成为电影圈讨论的焦点议题。创作失利、生活窘迫等现实困境，被定格为自杀的罪魁祸首。对“剪辑权”的争夺，成为外界解读压倒胡波的最后一根稻草。胡波就曾在微博中曾写道：“电影是什么？电影就是屈辱、绝望、无力，并使人像笑话一样。”青年导演人在创作上的艰难，已经跃然纸上。

《冈仁波齐》《二十二》《七十七天》在内地影市上的票房成功，燃起了观众对清流电影的热情，但似乎只是小概率事件，更多的小众文艺影片，倒在了寻找观众的路上。如在东京国际电影节上大放异彩的《暴雪将至》，最终票房只有2716.7万；备受好评的张艾嘉电影《相爱相亲》，也未能逆袭成为市场黑马，票房入账1825.1万；还有《嘉年华》《老兽》等在各大影展上有诸多斩获的佳片，也未能摆脱附着在电影上的类型限制，最终未能走向全民。

早已跃居全球第二，剑指北美的中国电影市场，依然未能足够成熟，去容纳每一种不同的类型片，以及每一个个性迥异的导演。中国导演们也需要在寻求商业成功的同时，提升艺术表现力。看看最近几年迷之尴尬的申奥片单吧，《大唐玄奘》《滚蛋吧！肿瘤君》《夜莺》等影片代表中国竞逐奥斯卡最佳外语片……只有当中国电影真的能在国际电影节上屹立不倒时，才能彻底摆脱大而不强的窘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