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 侯瑞宁
编辑 | 杨悦

在海南，有一类特别的加油站，标有中国石油和中国海油双品牌。这样的加油站目前共有20座，属于中石油海南销售有限公司（下称海南销售）。

作为中国石油销售系统最早完成股权多元化的公司，海南销售运营近半年。2017年资源计划完成率100%，总量同比增4.2%，投运站突破“百座”大关。

“十二五”末，海南共计546座加油站，中石化占比61%，中石油占比18%，民营加油站占比21%。

海南销售由中国石油、中国海油、海南发展控股有限公司（下称海发控）共同参股组建，持股比例分别为51%、39%和10%，去年9月26日正式挂牌运营。

股权多元化正在成为海南销售实现逆袭的新动能。

股权多元化试点

在中国石油的原计划里，销售板块的体制机制创新试点并未选择海南，而是新疆。

在中国石油2014年的中期业绩发布会上，中国石油副董事长兼总裁汪东进表示，中国石油销售板块的混改拟分两步走。第一步选择新疆进行改革试点；第二步是在试点基础上，在整个销售系统进行推广。

当时，中国石化销售板块向25家外部投资者出让29.58%股权，对价1050.44亿元，并在2015年3月完成交割。

中国石油则采取了相对保守的做法。2015年，中国石油新疆销售分公司从央企驻疆分公司转变为独立法人子公司，更名为中石油新疆销售有限公司，并开始推动引入战略投资者。但是，直到2017年12月29日，中石油新疆销售公司的股权才发生变更，中国石油的股份从此前的100%降为99%，1%的股份出让给新疆9家公司。

接近消息的知情人士告诉界面新闻记者，新疆销售股权多元化之所以难产，是因为当地政府的资金迟迟未能到位。

海南销售总经理赵尔全介绍，作为中国石油销售板块股权多元化试点单位，有三点原因。一是海南销售距离资源地较远，不仅运费大，而且船舶运输等存在不可预测的风险，与中国海油合作可以减少风险和成本；二是公司规模较小，作为试点企业“船小好调头”；三是中国海油和海南省政府的合作诚意很重要。

“为了配合南海资源开发，推动岛内油品和特产向内地销售，海南省政府对中国石油在当地的发展很支持。”赵尔全表示。

海南省受权管辖200多万平方公里海域，油气资源丰富，占全国油气资源总储量的1/3以上。作为海南省十二项重点发展产业之一，2015年全省油气产业完成产值800亿元，对规模以上工业增长贡献率达86%，税收136亿元，占全省工业税收比重的54%。

近两年，在国家南海战略的指导下，加快南海资源开发成为海南省的重要工作。2015年，中国海油在海南注册成立中海油海南能源有限公司。今年3月，中海油石油（中国）海南分公司落子海南，大力开发南海的油气资源。随着南海资源的开发，中国石油、中国海油和海南省政府的合作会更加紧密。

此次中国石油、中国海油和海发控成立的海南销售，与中国石油此前设想的在销售板块进行混改有本质不同。

中国社会科学院工业经济研究所所长黄群慧表示，混合所有制改革与股权多元化改革的关键区别在于，前者一定是改革为国有与非国有共同持股的企业；后者只强调多个法人持股，却并不要求是由不同性质的持股方的多元持股。

“当时在国企内部有一种认识，国企跟私企、外企进行混改难度较大，那就先让国资和国资进行合作，可以在一定程度上产生相互制衡的作用。”广东社科院国资监管研究中心主任梁军表示。

赵尔全认为，一切都得从实际出发，不能一刀切。根据历史背景、经营现状和发展前景，能够混改就混改、能合资就合资，能独立经营就独立经营，“唯一的目的是提高创效”。

身份转变

相比业务的增长，中国石油北京石油管理干部学院教授王旭东认为，海南销售更大的价值与意义来自“子公司”这一新身份。在中国石油销售系统，海南销售最早完成了从“分公司”向“子公司”身份的转变。

根据《公司法》第十四条规定，分公司不具有法人资格，其民事责任由公司承担；子公司具有法人资格，依法独立承担民事责任。

其独立性主要表现为：拥有独立的公司名称和公司章程；具有独立的组织机构；拥有独立的财产，能够自负盈亏，独立核算；以自己的名义进行各类民事活动；独立承担公司行为所带来的一切后果和责任。

王旭东表示，海南销售成为独立法人，完全可以市场化，自主性更强。“体制机制创新带来的价值远远大于业务绩效的暂时提升”。

海南销售采取法人治理的方式，对董事会负责。由中国石油海南销售分公司原班人马负责相关业务，中国海油派驻三名工作人员，包括一名副总、一名财务等；海发控派驻了一名董事和一名监事，不参与直接管理。

2004年以来，随着中国成品油市场对外资开放，中国石油和BP在广东成立中油BP，中化与道达尔成立中化道达尔、延长和壳牌成立延长壳牌，这为中国石油巨头在加油站品牌建设、管理标准和服务方面带来了学习和提升的机会。

“中国石油和中国海油的性质相同，这对合资公司管理和服务的提升不会很大。”王旭东表示，海南销售的成立不同于此前中国石油和BP、中化和道达尔等在加油站领域的合作。海南销售价值在于增加了董事会的决策权。

赵尔全表示，成立合资公司目的是提高市场份额，今后海南销售会进一步按照《公司法》运作，完全面向市场，更加灵活、自由度更高，“但是毕竟刚起步，还在摸索，需要一个过程”。

广东社科院国有资产监督委员会主任梁军表示，合资公司要依《公司法》办事，按照公司治理机制表达诉求。大股东要充分尊重其他股东的正常表达，否则股份制推进会缓慢很多。

“海南销售从2010年升级为省级公司，到去年合资公司完成注册，模式架构已经搭成，完全具备独立运作的基础，可以加快这一步伐。”赵尔全说。

竞争平衡术

不过，梁军认为，从目前股权结构来看，海南销售在体制、机制上的创新比较弱，更像是为了稳定海南成品油市场份额的一种竞争平衡术。

海南销售前身为中国石油在海南设立的地区分公司，主要从事岛内库站网络开发及成品油、润滑油、非油品综合销售服务业务。1999年进驻海南，2010年升级为省级公司独立运营，2015年底在海口独立注册为全资法人企业，2017年8月变更为合资公司。

成立合资公司之前，中国石油海南销售分公司拥有加油站96座，油库2座（其中参股1座），年油品销售能力40万吨。无论是加油站数量还是成品油销量，仅为中国石化的三分之一。

作为海南最大的成品油批发零售企业，中国石化海南石油分公司销售网络覆盖海南省海陆两域，拥有近300座加油站。

除了加油站数量占有绝对优势，中国石化海南石油分公司在油品资源方面也占有地利，其所有油品来自中国石化海南炼化。

作为海南最大的炼化企业，中国石化海南炼化原油加工能力920万吨/年（扩能），对海南省的工业增加值影响重大。去年11月下旬，海南炼化停产检修，影响海南省规模上工业增加值增速从4.5%左右急剧下滑至2.5%。

在加油站网络和资源优势的加持下，中国石化海南石油分公司作为海南成品油销售市场的主渠道难以撼动。

海南销售的成立，为这一局势带来了变数。

中国海油能源经济研究院战略研究室主任单联文表示，中国石油和中国海油合作后，会对中国石化在海南成品油市场形成挤压。

“资源优势将成为我们在市场竞争中的一个独特优势，从而促进加油站的销售总量的提高。”赵尔全对界面新闻记者称。

海南销售分公司加油站原来都是调拨油品资源，油品来自千里之外的大连石化，合资公司成立后加油站销售的油品实行市场采购。“这比调拨的经济性更好，更加灵活快速，不受外部环境的影响。”赵尔全表示。

中国海油派驻海南销售的副总经理游力对界面新闻记者称，海南销售近50%的油品资源来自中国海油两大炼厂。分别是位于海南的中海东方石化和位于广东的惠州石化。前者原油加工能力200万吨/年，后者原油加工能力2200万吨/年。

除了可以就地消化油品资源之外，对于中国海油而言，这次合作将带来成品油零售网络的扩展。合资公司成立之前，中国海油在海南拥有6座加油（气）站，而未来，海南销售的所有加油站将实现中国石油和中国海油双品牌标志。这对下游零售市场处于弱势的中国海油而言，无疑是一次打造品牌的好机会。

作为海南销售第三大股东，海发控是海南省国有独资公司，成立于2005年，具备与地方政府沟通协调的本土优势。

赵尔全表示，中国石油海南销售可以借助海发控的地方资源优势，计划在海南省加大终端网络开发建设力度，到2020年，将成品油零售市场份额提升至30%。

“十三五”末，海南销售将实现销售总量80万吨的目标，零售量达到60万吨，建立加油站150座以上，实现利润3亿元以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