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七宣
第二天清早,在意识还没完全恢复时,模模糊糊从床上坐起来,脸上还留有昨晚斑驳的泪痕,我垂头,在短暂发呆后开始疯狂地乱想,想得越来越多,越来越绝望。怎么也按捺不住,停不下来。然后在一片模糊的视线里,我摸到一旁的手机,发信息给最好的朋友倾诉,拼命想去宣泄这种情绪。
华晨宇的这首《假行僧》,我在最初崩溃后的那两天不敢再听,总觉心脏像被什么压住,有一种难以呼吸的疼,像全身快被水淹没后的那种绝望和窒息感。翻墙去油管视频下写评论,哗啦啦写了一堆,最后经朋友和网友们开导后才逐渐从歌里情绪里走出来。
华晨宇在谈及创作的《假行僧》时说:“这首歌表现的是既渴望被爱,但是又害怕被爱的矛盾心情,可能我以前也属于这一类人群。深知这种感觉。但后来我因为很多关爱走了出来,所以我希望用这种方式让观众来看到这样的一群人,努力去关爱他们”。
华晨宇从小父母就离异了,父亲忙着赚钱,他从小就一个人守着一间空荡荡的房子,自己与自己玩,自己与自己对话,自己活在自己构建的世界里。在学校被欺负不知道该怎么办,面对别人对他的好也不知该怎么办。
他坦白自己曾有轻微的自闭症,自己一个人能坐一天什么都不干就在那里发呆,害怕镜头,害怕人群,说话永远简单几个字,不太懂得如何去表达自己。
或许有时候,只有过相似经历的人才会更加深刻明白歌曲里的心情。
我曾经在知乎看到过一篇医护人员谈论华晨宇的歌曲对双极性情感患者的影响。其病人自杀多次情绪极其不稳定,只能靠药物压制。后来在听到华晨宇的《癌》的时候情绪激动到崩溃,随着音乐放肆颤抖,哭泣,完完全全把内心的黑暗释放出来。随后在音乐和药物的治疗下渐渐好转出院。
这段话让我想起了《明日之子》里赵天宇曾袒露自己有过想自杀的念头,当时已经坐在了窗边,正打算往下跳时,收音机传来了华晨宇翻唱的一首《the kill》,赵天宇说自己听不懂歌词内容但感觉有一把刀在扎他,一刀一刀,把他原本麻木的心扎得很疼很疼,他突然觉得自己很难受,想回去哭一哭,于是从窗台爬了下来。
就那么一个从窗台的转身,就从死,迈向了生。
“我需要的是陪我发泄出心里的垃圾负能量,我不需要情歌,我不想听别人的故事,我只想找到一首能让我发泄情绪的声音陪我一起度过黑暗。”
当我的身边空无一人时,当我对一切早已麻木不堪时,我需要有那么一些嘶吼呐喊的嗓音,有那么一些绝望痛苦的音律钻进我的心里,撕咬着,让它重新恢复感知,重新有能力去感受这世界的烟火气和人们的喜怒伤悲。
一 孤独孕育的自我世界
开场,华晨宇赤脚上台,一袭黑袍,坐在键盘旁边,伴随着第一个音符缓慢柔和唱到“我要从南走到北/我还要从白走到黑/我要人们都看到我/但不知道我是谁”
在“我是谁”时,他念白一般说了出来,你可以听到他那拖长的喘息声像在低声问你,又或是在问他自己“我,是谁?”。
“假如你看我有点累/就请你给我倒碗水/假如你已经爱上我/就请你吻我的嘴”。这时,他用纤长白皙的手抚摸着唇瓣,面容既痴迷又有些疯癫。那个模样,让我想起音乐剧里的莎乐美,她抱着砍下来的约翰的头,既有几分痴迷又有几分神志不清的癫狂。
我内心渴望有一个人爱我,用她的爱,她的唇,将我内心的空洞填满。在唱完这后有一笑声,像疯子样叫嚣又阴森。那么地突然,让人意料不到,猛得一惊,却将内容表达和之前疯痴的表达推到了顶点。
“我有这双脚我有这双腿/我有这千山和万水/我要这所有的所有/但不要恨和悔”。
初二那年,我看了一部电影——《沉默的羔羊》。里面的一句台词——“人们从什么时候开始贪图?从每天都看到的时候。”我当时无法理解这句话的深层含义,直到,我看到了华晨宇的演绎,看到了这句歌词。
我有这与生俱来的肉体为载体,有双脚可以跨过千山和万水,我看着这一切,我要这所有的所有,但不要恨和悔。
我心里有个洞,我贪图你的关心,贪图你的爱,想用你的爱来填满它。我希望我所贪图的东西能填满我内心所缺的,但我不要恨,不要悔,不要悲,不要绝望,不要让这个洞深得更加无底。
“要爱上我你就别怕后悔/总有一天我要远走高飞/我不想留在一个地方/也不愿有人跟随”。
在唱到这个“不”字时他加得无比得重,每一个字都唱得坚定有力,似有一种抛弃一切出走的决心。我望着他的演绎,突然就哭了。
我内心渴望着你的爱,却又害怕你的太过接近,我怕这份爱会被磨灭殆尽,更怕到头来镜花水月一场空。爱上我你就别怕后悔,有时最后,我只想一个人,远走高飞,奔跑于大地荒原,自由自在,没有欢喜没有伤悲,不知苦来,不知愁。
二 持续延长的累加
一段琴键声,由缓慢加快,愈加地压抑,加入一段旋律的歌唱,在轻的声音中又掺杂有短的呐喊声,一直反复直到高声拉长到顶峰。而那一声长而高的呐喊似乎把心中所有堆积的负情绪释放出来,“要爱上我你就别怕后悔/总有一天我要远走高飞/我不想留在一个地方/也不愿有人跟随/我只想看到你长得美/但不想知道你在受罪/我想要得到天上的水/但不是你的泪”。沙哑的声音仿佛憎恨自己一般吼了出来。我孤独,悲伤,我内心渴望你,但不敢去完全接近你,不敢接纳你和你的爱。我既贪图着,又害怕着。
三 癫狂嘶吼的释放与平静
从平静到癫狂,从正常到疯魔,键盘声越来越快,意识一步步被黑暗吞噬,就像我内心中最隐蔽的伤口,从那里释放出我的黑暗,不可收回,难以控制,越陷越深。精神被刺激地接近崩溃,声音开始颤抖,我开始一点点撕裂嗓子般喊出来,开始撕裂我自己,撕裂围绕在我身边驱赶不走的黑暗。负面情绪爆发,崩塌,决堤。随着最后那一声最高的喊叫,心绪到达顶点,再也没办法进行下去,再也无法控制我的手。它重重砸在黑白琴键之间,敲出我最后沉重的杂音和我一起沉寂。
台上的那个少年闭眼,双手掩面,别人看不到他的脸,他也没法去看到别人。
那个空间,那个时间,曾是我和你的曾经。这个世界只剩下了我,别人进不来,我亦出不去。
最后那个少年平静下来,一手掩面,一手弹琴,唇瓣贴着话筒,又回到最初的“我要从南走到北/我还要从白走到黑/我要人们都看到我/但不知道我是谁”。
谁?他轻声吐出,绵长的声音在感慨,在作着最后完美的收尾。
华晨宇把他的曾经撕裂,把过往解剖,把那些他痛苦和矛盾的心情一起重新构成这首歌。而这样的呈现也是为了一个温柔的希望:“我希望人们能看到这些人,然后努力去关爱他们。”
正如他在弹奏完这样一首歌后,站起来,面向观众却是满满的笑容,似乎刚才那个挣扎崩溃的少年不是他。
我惊叹于他对自身内心的艺术表达,更惊叹他从黑暗中出来的那抹笑容。
音乐可以是一把利剑,创造一个撕裂口,让我在恍惚深陷在生死边缘时能够让我顿住,把我所有的委屈,不甘,矛盾,悲伤全被释放,让我在发泄挣扎后能看到一束光,或许不能完全治愈我,但也能温暖着我一会,陪伴原本孤独地我一个人去面对涛涛黑暗。
这个时候,世界是空的,人亦是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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