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年如一日：盆栽里头有故事

“我总是细心照料盆栽，就像每天都要吃饭一样成为了习惯，”盆栽大师小林国雄（Kunio Kobayashi）说道。盆栽结合了园艺和艺术，也许它们体积并不大，却会对照料它们的主人产生巨大的影响。

盆栽起源于中国古老的盆景艺术，6世纪时由一批游学的日本禅佛学生介绍到日本。他们将其音译为bonsai，字面意义是“种在容器里的植物”。盆栽艺术的最基本形式，就是在小小的花盆中种成一株大树。

保养和照料

业余盆栽种植者和盆栽大师之间的区别，在于一年又一年的塑型、架线、浇水、移盆和修剪练习。这些脆弱的植物需要每日监控，寻找是否可能有致命的昆虫或病灶出现。小林国雄三十年专注盆栽艺术，他说，细心的照料使他得以让拍卖得来的一株千年松树依然茁壮成长。

“就算你对盆栽有再大的热爱和激情，如果你不了解基本常识，就没有办法照料好盆栽，”小林国雄说，他在日本东京的春花园盆栽博物馆（Shunkaen Bonsai Museum）照料老树。“要通过十年的时间不断学习重复，才能够真正掌握盆栽的基础。”

在世界另一端的华盛顿特区，美国国家植物园的盆栽策展人杰克·苏斯迪克（Jack Sustic）正在照料一株在广岛核弹爆炸中幸存下来的白松（由日本盆栽大师Masaru Yamaki捐赠），这棵树已经有四百年的历史了。

“这是一种谦逊的艺术。”苏斯迪克说，“照料盆栽时，我们要严格遵守它们的作息，而不是我们自己的。我的日程也是据此来制定的，要在最适宜的时刻为特定的树木完成特定的任务。”

“人们经常说，盆栽就像是小孩子一样，这样说是没问题的。”他继续补充道，“你要照料它们，要关心它们，为它们担心。如果它们健康又漂亮，你会觉得自豪，想要炫耀。”

自然之物 

“我想要呈现出树木的内在美，所以我会观察树干和树枝的动态。” 小林国雄说，“盆栽的目标在于让树木本身看起来更自然，就像没有被人类碰触过一样。它的轮廓应该就像是野生树木一样，有着正常的比例。”

盆栽应该在室外种植

“人们常犯的一个大错，就是把盆栽养在室内。”苏斯迪克说，“室内盆栽确实存在，不过大部分树木要在室外才能存活。它们可以在室内放上三五天，但大部分时间必须在室外生存，否则它们会缓慢地死亡。”

修剪到完美

“起初，盆栽就像是动画片《查理·布朗》（Charlie Brown）中的一株圣诞树苗，但最终它会从丑小鸭变成天鹅。”苏斯迪克说。

“如果用了合适的工具，就能很快地种植出盆栽。最好的工具是凹型的剪刀。如果你剪掉一根树枝，这样的剪刀会给树干留下一个凹形缺口。缺口会随着时间慢慢平整，这样就看不出来树枝的痕迹了。”

“如果你用的是普通剪刀，就会留下一个肿块，学名称之为结茧。”苏斯迪克提醒道，“就好像人体受伤后留下的疤痕一样。”

铁线很关键

“对于盆栽艺术家来说，铁线就像是其他艺术家手中的画刷。”我们用铁线来让树枝按照预先设定好的方向生长。根据树木种类的不同，铁线可能要保留一个月至一年。重要的是要监控树木的情况。我们不希望树枝长得太快，被铁线割伤。

新根

“要让树木存活下来，我们每隔两年就必须要移盆。”苏斯迪克说，“这时，我们要切下一定比例的根，这样才能促使新根的生长。这样树木就会一直保持在生长的状态，快乐健康而有活力。”

日本白松，培育自1625年。

2014年，华盛顿肖像摄影师斯蒂芬·沃斯（Stephen Voss）开始把盆栽摄影作为他个人的兼职项目。这株日本白松是美国国家植物园最引人注目的展品，它在广岛的核爆中幸存下来。1976年，日本政府将其赠送给美国，作为和平的象征。“这些树木的长寿让人意想不到。”沃斯说，“过去400年的每一天，都有人在细心照料这棵树。他们将之视为一生的工作，然后传承给下一个人。”

偃松，培育自1905年。

在过去两年间，沃斯曾到访美国国家植物园近八十次，他的作品集结成书，名为《培育》（In Training），指的是盆栽培育艺术。沃斯拍下了近75株盆栽的照片，抽象但又充满感情。

三叶海棠，培育自1905年。

“我不希望照片中呈现多余的东西。我努力剥离一切，直到碰触到树木的本质。它优美的弧线外形被抽离成这种有趣的纹理形态。”沃斯说。

加州圆柏，培育自1985年。

这株加州圆柏是一例典型的美国盆栽艺术，造型狂野的同时不失精致，因此既美丽又原始。

紫薇，培育自2010年。

这是美国国家植物园最小最精致的盆栽之一，代表了“对盆栽简单之美的欣赏，没有任何额外的修饰”，沃斯解释道。

中国榆树，培育日期未知。

这株盆栽的主干没有叶子，而造型又极具戏剧性。沃斯说，这让他想起海边岩层上生长的树木，迎风挺立。

福禄考红枫树，培育自1974年。

“我拍摄的时候，这株树刚开始生叶。”沃斯解释道，“它正在过渡状态，冬天带来的光秃感开始消失，但还没有完全散发出春天的气息。这让它就像一幅水彩画一样。我喜欢树叶带来的抽象感，还有树干间点缀的色彩。”

硬叶榆树，培育自1981年。

沃斯想要分享他拍摄的这些树木的精神和特质，以及和它们单独相处时带来的宁静感。“我想要探索树木的实质，那种让人感受到神圣和活力的本质。”

日本黑松，培育时间未知。

这株日本黑松是《培育》的封面，造型正好与日本地图类似。

光叶榆，培育自1982年。

这是一株正放在室内的盆栽。“那天的日光从天窗里投进来，既分散又分明，让这株树看上去更像是一幅旧油画，而不像是一张照片。”沃斯说。

翻译：李思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