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希腊哲学家赫拉克利特有过一句名言：“人不能两次踏入同一条河流”。但2500多年后的今天，他的祖国却违背了他的哲学理念。

上周日希腊举行全国大选，将极左翼政党——激进左翼联盟（Syriza）推上了前台。从政治上看，这只是激进政治派别的一场胜利。但从经济上看，极左翼政党却很有可能让希腊在欧洲债务危机过后的改革措施被推倒重来。五年前是希腊引爆了 “黑天鹅事件”——欧洲主权债务危机，五年后，希腊动荡的政局有可能让“黑天鹅”重回欧洲。

2009年末，欧洲债务危机开始从希腊蔓延，暴露了许多欧洲国家在财政上不负责任、政府借债过多的问题。这些问题的集中爆发给欧洲大陆造成了很大的经济痛楚，一度导致欧元区面临解体、共同货币欧元面临消失的危险。为了挽救欧元区这个货币联盟，欧盟、欧洲央行和国际货币基金组织(IMF)组成“三驾马车”，对身陷债务危机的希腊等国进行了金融救助。作为条件，希腊等国被要求进行一系列经济改革，最重要的是在财政上“勒紧裤腰带”，政府和国有部门不能再无节制地进行支出。

在希腊，债务危机导致前总理帕潘德里欧被迫于2011年11月下台。随后欧洲央行原副行长帕帕季莫斯临危受命，组建技术官僚过渡政府应对危机。2012年6月，面对经济危机无所适从的希腊选民让萨马拉斯在正式大选中上台，建立中间偏右党派领导的希腊政府，并接受了“三驾马车”提出的改革条件。尽管希腊局势在2012年中就得到了缓和，但整个欧洲债务危机的持续时间仍长达三年半，直到2013年春塞浦路斯债务危机化解才告一段落。

转眼间，五年过去了，情况却发生了意想不到的变化。经历了多年的经济衰退后，希腊国内生产总值(GDP)倒退至2006年的水平，失业率高达25%。于是，靠政府借钱过惯了舒坦日子的希腊选民熬不住了。他们选择让萨马拉斯下台，并让齐普拉斯领导的极左翼政党上台。极左翼政党一直反对采取紧缩政策，并声称要修改“三驾马车”的救助方案，甚至威胁要退出欧元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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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总理齐普拉斯周日称，希腊实行了五年的紧缩政策，国际债权人给希腊带来的羞辱和痛苦都将结束。周一齐普拉斯宣誓就职，他领导的激进左翼联盟在大选获胜后迅速组建了联合政府，希望尽快摆脱被迫采取的财政紧缩政策。这意味着，希腊很可能将走上债务危机的老路。据Business Insider报道，刚刚上台的极左翼党派要求债权人对希腊债务进行减免。从技术上说，这种做法等同于违约，因为债权人只能拿回部分本金。

在欧洲债务危机最严重的时候，希腊已经对债务违约一次了。2012年2月，希腊要求投资者将每100欧元的希腊旧债券置换为31.5欧元11-30年期的希腊新债券，以及15欧元期限不超过两年的欧洲金融稳定基金(EFSF)债券，债券本金减值幅度高达53.5%，1100亿欧元的债务被一笔勾销。若再次违约，希腊政府对国际金融市场的公信力将荡然无存。目前希腊债务占GDP的比例高达175%，而欧债危机救助协议规定的目标是，希腊要在2020年前将这一比例削减至120%。

极左翼党派推翻改革措施也将使花费两年时间达成的希腊救助协议成果付之一炬。尽管放弃紧缩、用支出刺激经济的做法可能让希腊政府获得更多收入，进而可能有更多资金还债，但如果看到希腊有“财政松绑”的优待，西班牙、葡萄牙、意大利等欧洲重债国家也可能再度蠢蠢欲动，为自身政府无节制的开支寻找理由。

这正是国际债权人、欧盟和德国等“紧缩派”担心的问题。据Business Insider报道，尽管从布鲁塞尔到柏林，欧洲官员们表示对与希腊新政府对话持开放态度，但许多人暗示希腊新政府的要求不切实际。德国总理默克尔的发言人称，德国政府认为，新政府采取措施帮助希腊经济继续复苏是至关重要的，但这也意味着希腊要遵守先前的承诺。

据法新社报道，欧元集团主席迪塞尔布洛姆警告希腊称，欧元区成员国的身份意味着一个国家需要遵守自己达成的任何协议，在此基础上欧元区其他国家才会与希腊合作。《华尔街日报》报道称，芬兰总理斯图布周一果断拒绝让希腊减免债务的主张，保持该国的强硬立场。斯图布称，芬兰不会同意减免债务，只愿意协商延展希腊援助计划，或延长偿还贷款的期限。不过，法国总统奥朗德向希腊新政府伸出了橄榄枝，表示将邀请希腊新总理赴巴黎会谈。

尽管上述许多决策者的立场强硬，但欧洲似乎仍会陷入一个两难境地。一方面，希腊极左翼政党知道欧洲不敢放任希腊退出欧元区，因为这将开启一个危险的先例，使欧元区这个货币联盟变成一个“可进可出”的联盟，丧失稳定性和信誉。但如果继续对希腊做出妥协，欧洲将无法对希腊造成债务危机的行为进行惩戒，反而会鼓励一些欧元区重债国家继续不负责任的支出。

一些观察人士认为，最有可能的情况是欧元区其他国家再度与希腊达成妥协。此前接受彭博对经济学家的调查显示，有超过一半的经济学家认为希腊债务负担会获得一定程度的减轻，并有80%的概率会留在欧元区。不过，有一点是肯定的：欧元区其他国家和希腊免不了又要经历一番政治上和经济上的讨价还价。或许，欧洲债务危机就从未像一些人说的那样得到妥善解决。对于欧洲经济来说，也许，“黑天鹅”不是飞回来了，而是从未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