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 Banate

编辑 | 美龄

百度百科是这样介绍他的：张北海，本名张文艺，祖籍山西五台，出生在1936年的北平，是一名中国作家，主要作品有《美国：八个故事》《人在纽约》《美国邮简》《侠隐》等。

看着这个人的介绍是不是很有点儿意思？这个作家在耄耋之年被关注，是因为他的一部叫《侠隐》的小说被导演姜文拍成了电影，据说版权还是他的侄女张艾嘉介绍给的姜文。而且高晓公也角逐过版权，最终败于姜文手下，后来耿耿于怀地认为姜文这部作品里省略了张北海一直在表达的乡愁。这部电影就是本周势头渐劲的电影《邪不压正》。

《邪不压正》这个故事发生在1936年的北平，那一年，它的原著作者张北海出生，也是“七七事变”的前期。青年侠士李天然从美国回到北平，职业是医生但目的则为了寻找五年前师门灭门血案的元凶，深入古都的胡同巷陌进行调查。随着他调查的深入，京城各路人马浮出水面斗智斗狠。

神秘男子蓝青峰、李天然的师兄警察局长朱潜龙、日本人根本一郎、李天然的美国养父亨德勒医生、交际花唐凤仪，以及和李天然暗生情愫的裁缝关巧红全部处于漩涡里。北平城的老百姓们依然优哉优哉地生活，表面城中风华照旧，实则暗流汹涌。这一切平静的生活在一声枪响中结束，北平淹没在战争的烟尘中，小人物们的矛盾在国破家不在的炮火中迎来了解决的一刻。

电影上映六天，豆瓣评分7.1，票房超过4.3亿，姜文又用他自己的方式讲述了一个他的电影宇宙中的侠义故事，以及他和原著者那抹不去的老北京记忆。

据说电影《邪不压正》的评分两级分划非常严重，喜欢的给分很高，也有用打分极低来表达不好看的。艺术这件事本来就这样，有个性的都是两极分化严重，因为它更多的时候是发挥主创的思想，而不是讨好观众。当然“自来水”一边倒的作品太奢侈，其实是不容易遇到太多的，比如之前和现在都还火的《我不是药神》。

和《我不是药神》的低成本相比，《邪不压正》显然是费钱的，因为姜文还原老北京的场景可下了不少工夫，电影中一个个北京旧城风貌的镜头可见端倪。这是姜文的北京情结，也是很多北京长大、变老的人的共同情结，也是只有小时候住过北平的张北海的情结。

当年的北平，如今的北京，对于曾经生于斯、长于斯的人来说，它是一个碑，砸不碎也挪不走。对于生于日寇打开卢沟桥大门之前的张北海来说，没被炮火打扰过的北平，有她的宁静和温暖，冬天风大雪大，但人情暖，寒风凛凛但人情味在。而炮火洗礼后的北京，又是另外一个景象，这更多成了姜文的表达，不再有乡愁，但北京味在，已有改变，不论好坏。武侠和侠义，在那样的年月中渐行渐远，李天然这些人也就成了最后的侠者。

《邪不压正》中的李天然这个人本身就是一个矛盾的组合体，就像那时的北平和中国一样，他是时代的一个缩影。

小时候由以武为生的师父抚养长大，他习武练剑，是真正的武侠传承人，跟着师父一家，他身上继承的就是中国最传统的侠义精神；而年少时的他，亲历了师父一家被灭门后，生活和肉体被毁灭得差不多了，美国医生救起他后，他有了新的身份，他变成了美国留洋回来的小亨德勒医生；他小时候练武，后来他回国复仇，他的枪穿透的四个靶子，翻过来全是英文的死字。看到这个人物身上的土与洋，旧与新的变化了吧？身份变了，脸都和从前不一样了，但骨子里的东西全在，他用医术救人，但他还是要复仇手刃仇人。

也恰恰像那时的北京城，旧的生活在继续，但不知不觉已经渗透了新的东西进来，洋人洋货和洋思维。

后来李天然复仇变得复杂了的时候，神秘的蓝青峰在主导着这一切，中国社会和老北平的安宁被打破，李天然在此时，要面对的又是一个矛盾，师父的祖训和当下的现状，到底与不与有官方背景的蓝青峰合作，对于李天然来说，是个难题。个人复仇在家国的大主题下到底何去何从，给包括李天然在内的所有人打上了一个问号。报仇变成一件复杂并且没有合法性的事之后，李天然的选择必将不可能再回到古老的训诫那里去。

李天然这个人物有其象征的意义，他是旧时一种有武侠精神的侠客的代表，但同时他又受到西方的教育，学的是最先进的科学，那个时代的矛盾全部在这一个人身上体现纠缠，也是这个故事最生动的地方。姜文在《邪不压正》中用他的镜头展现出来的满身肌肉的李天然，传递的是荷尔蒙迸发的活力，与传统意义上赤胳练武的侠者身上的精神气质，已经有了天壤之别。

即使身穿长袍在屋顶飞檐走壁，但飞奔的彭于晏身上的侠者之风，已经不是传统武侠片中的中国风了。如果说什么是没有变的，那无疑是正义者心中的正气是相似的，作为人的七情六欲也是相似的，他所具备的家国情怀也是一样一样的。

据说姜文的电影里除了他自己、葛优葛大爷和老婆周韵外，他从来不用重复的演员。这次长得不好看但同样是荷尔蒙泛滥派代表小生的廖凡在姜文电影中的再次出现，也算是《邪不压正》的亮点之一了。廖凡这次出演大反派、李天然欺师灭祖的师兄朱潜龙。作为一个实力派的柏林国际电影节影帝，瘳凡把朱潜龙和李天然的恩怨演得栩栩如生，也把朱潜龙这个充满欲望和杀戮心的人塑造得天衣无缝。

人性屈服于欲望的丑陋，被欲望驾驭的极度扭曲，对权力和利益的向往，使得这个人空怀一身武艺，却频频使用武器来解决问题。“啪啪啪”的枪声，从李天然小时候师门被血洗，一直响到了李天然回来复仇。

姜文抛开原著者张北海在作品中极力表现的武，改用他自己喜欢和擅长的器，也是时代变迁在习武者身上体现的一个缩影。能快速又狠绝地打破旧的固有的传统的东西出现了，一个更加残忍凶险的新世界也展开了，每个人在这其中要思考和面对的都是和李天然同样的问题：报完仇之后呢？世界很大，比江湖大，比中国大，比你想像的还要大。你能做的，就是面对。

《邪不压正》据说投入有两三个亿，如果是这样的话，上映一周的四亿多，还远远不是姜文的预期。但姜文用自己的快意恩仇、充满张力的表达，取代了张北海笔下的高超隐忍和宁静外表下的波谲云诡。

同一个故事的不同表达，把张北海小时候记忆中的老北平的风土人情和姜文这些年一步步陪伴着走过来的北京掺和在一起，揉碎了，再重新构建一个电影中的北京记忆，这才是最值得回味和期待的。不知道刚刚被《我不是药神》的现实呛得满眼是泪的观众们，能否再平静下来给《邪不压正》的情怀以更多的关注，让我们拭目以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