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本·大槌町——以前中心城区屹立的地方现在变成了一个灰扑扑的建筑工地，到处都是挖掘机和推土车，在一座座人造的土堆和碎石堆小山包之间奔忙。它们进行的工作只是复建工程的一部分。整个工程总投入高达8.5亿美元，未来将把地面抬高7英尺（约合2.13米），同时筑起一座48英尺（约合14.63米）高的防护墙。

四年前，巨大的海啸冲走了这个位于日本东北部海岸山区偏远小城镇的绝大部分地方。如今，大槌町正在启动重建。

然而，这个小城镇在那场海啸中的生还者们面临的等待远远没到结束的时候。当时的巨浪导致他们无家可归，如今，他们中的许多人依然住在临时的安置房里。

那场灾难给大槌町带来的打击十分严重——当地共有1284人死亡，包括市长、部分市政厅公务员、消防员以及警察——它光是制定一份恢复计划就耗费了几年的时间。新任市长说，重建计划在去年才启动，最早也要到2019年才能完成。

同样的故事在遭受过海啸重创的日本东北部地区随处可闻。上周，日本举办了一场祈福仪式，纪念2011年3月11日发生的9级大地震以及它引发的海啸。当时，灾害导致18490人遇难或失踪。25万人在那场灾难中流离失所，至今仍然有8.7万人生活在拥挤的预制板房内，而这些预制板房原计划只维持两三年。

就算他们有一天能够搬回去，也没有人知道那会是在什么时候。在福岛县，由于海啸导致福岛第一核电站发生泄漏，一些地区核辐射核污染严重，可能几十年内都不适合人类居住。

日本更北边的一些像大槌町这样的沿海城区尽管离得足够远，躲开了大部分核辐射，但许多生还者还是选择了放弃，搬到了其他地方，进一步加快了这个迅速老龄化的国家里农村地区的人口流失速度。那些选择留下的人们则担心，因为日本其他地方对这场灾难的记忆正在慢慢褪色，他们可能还要额外多等一些时间。日本其他地方如今已经把注意力转向了新的大型活动，比如将在2020年举行的东京奥林匹克运动会。

“似乎每个人都以为，这儿的生活已经恢复正常，但我们其实在很大程度上依然是灾区。”镇上66岁的退休公务员河口弘見（Hiromi Kawaguchi）说。他在海啸中失去了妻子、母亲以及4岁的孙子，如今一个人住在一个小小的两居室灾民房中。

“如果国家失去了对我们的紧迫感，是不是意味着还得往后推迟？”他说，“甚至就连一些大型建筑公司也开始撤离，去参与奥运会项目。”

为了帮助他们重建，东京的中央政府允诺将会投入25万亿日元（约合2050亿美元），用于计划将于2016年完成的“集中重建项目”中的建设工程。然而，重建任务繁重，各地方政府不堪重负，许多地方的进度都落后于日程，而且事实证明，就连提供给他们的重建款都没法花完。

大槌町就是一个例子。这个宁静的地方坐落在崇山峻岭和深沉的太平洋之间一个风景如画的海湾，曾经生活着1.52万居民。但是50英尺（约15.24米）高的巨浪摧毁了这个小城80%的城镇建筑，其中包括市政厅、消防局、警局以及主要的医院。

海啸夺走了市长以及近50名市政职员的生命，导致大槌町在灾后至关重要的几个星期、甚至几个月里一直群龙无首。

“混乱导致整个城市在灾后陷入了瘫痪。”大槌町新任市长碇川豊（Yutaka Ikarigawa）在临时市政厅中接受采访时说。临时市政厅以前是一所小学，在灾难中被损毁。

幸存者们说，修建临时住所、为所有单元通上水电就耗费了一年时间；清理巨浪留下的近50万吨汽车残骸、成堆的断梁以及其它残骸这项工作直到去年才刚刚完成。

同时，幸存者们很难达成一致意见，到底希望重建之后的大槌町是什么样子。有一些人支持中央政府敦促他们修建的巨大而昂贵的防护墙。另外一些人却指出，其他城镇的大型防波墙也没能保护居民免受大自然的破坏性力量。他们争辩说，最安全的办法在地势更高的地方彻底重建家园。

最后，这个小城镇达成了一个折中的方案。工厂和商店这些商业建筑将在老城区的旧址上重建，同时把地势抬高，并建起巨大的保护墙，墙的基底宽度将达到半个足球场。而大部分居民将搬到海拔更高的地方、包括铲平的山顶上建设的新房。

如今，海啸过后留在废墟中的居民区又盖上了厚厚的新鲜土层。三层楼高的混凝土市政厅里面被几乎将它彻底淹没的海啸洗刷一空，如今是唯一一栋屹立在镇中心的建筑。市政厅前面摆着一些佛像，成了一个悼念市政厅死难者的地方。

但是日本重建项目的启动给大槌町带来了新的拖延。海啸之后，重建工作激增，导致承包商不足，大槌町甚至很难找到建筑公司来参与工程竞标。大槌町市长碇川豊说，东京奥运会相关的建设项目进一步加剧了这种不足。

结果导致大槌町一直没法花掉中央政府拨付的全部重建资金。2012年，大槌町只花掉了提供给它的1.78亿美元中的28%。大槌町市长碇川豊说，去年，因为终于开始着手一项新的重建计划，情况有所改善，花掉了62%的资金。

53岁的佐佐木圭一说：“这个城镇还有这么多地方需要重建，没有使用的重建资金必须返还很没有道理。”他是大槌町一个社区委员会的负责人，海啸冲走了他的房子。

直到房子完成重建，大约3700位居民只能住在临时房屋中，等待。另外几千人却已经放弃了等待：大槌町市政厅估计，那场灾害以及随之而来的人口外迁导致大槌町流失了至少1/4的人口。

退休市政府职员河口说，离开的人数甚至可能更高。他说，建设量激增开始推高人力成本和建筑材料的价格，仅仅只是与两年前相比，如今的重建成本就已经翻了一番，于是许多人都失去了希望。

而日本中央政府也并没有提供更多的救济：政府提供4万-6万美元的补贴用于重建房屋，但如今的重建成本已经高达30万-45万美元。

“国家投入大量的资金修建防波墙这种大型公共工程的时候一点问题都没有，但它却不会去帮助平民百姓。”河口说，“重建拖得越久，我们这个城镇就会衰落得越厉害。”

 

（译者：方小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