邓超说自己是一个爱做梦的人,“我小时候做过各种各样的梦。存了一些压岁钱,就会琢磨着零钱放在哪儿,整钱放在哪儿,大一些有了点积蓄,就想有一天成万元户。还经常想我要能飞多好,有时会梦到自己会飞,像超人一样,后来拍戏时在吊威亚的时候感觉这就是在飞。学戏剧爱上表演后,当然会想要有自己的剧场,一直觉得这个梦特别酷。”开一家属于自己的剧场,从进入中戏开始就是邓超的一个梦想。他说:“那时还只是一个梦的雏形,不敢想并不是因为年轻时没有经济实力和经营事业的魄力,更多是觉得艺术感觉不够成熟。”
有人称他是新一代实力派偶像,他不置可否。作为一个沉迷于表演的人,他需要把自己不断放入一个又一个别人里,再向里面注入一些属于自己的东西。但是不论最初的成名作《幸福像花儿一样》中的白杨,还是最新的电影《中国合伙人》里的孟晓骏,都是邓超,也都不是邓超,只是他无数个梦想投射出的一些影子。
儿时的梦是会飞和致富,现在的梦是做导演、开剧院。即使已经做了父亲,事业成功,有了和谐的家庭,邓超依然拥有自己的梦。
有梦想的人,未来触手可及。
在梦想中相望的世界更美
“三年前我就有这个想法,跟生活中的朋友俞白眉提起,他说你还是专注做演员吧。当年最反对的是他,现在最支持的也是他。因为他要跟我一起来做,嘿嘿。”邓超说,“我的性格是先做了再说,其实做了也不值得要去说,做导演不需要东西南北的声音。”几年前光线就已经在找邓超合作,而现在他觉得时机成熟了。
当《中国合伙人》杀青后,演技获得好评的邓超当导演的梦想也将实现,他的第一部喜剧处女作预计今年开拍。早在几年前在跟徐克导演合作时,他已经开始悄悄偷师学艺,和徐克聊电影以及以前他拍电影时的经历。在《中国合伙人》中,他直接向陈可辛导演提问:你第一次做导演是怎样的? “他说自己第一次准备得很充分很充分,百分之百的充分,但一开拍还是感觉不充分,永远超出预期。也许就像时间的流逝一样,不知道下一秒会发生什么。这就是戏剧的魅力,电影的魅力,片场的魅力。”邓超坦言第一次当导演还是源于想演剧中的角色。“为什么这么多年没演喜剧?因为我很喜欢喜剧,但是真的没有那么喜欢和合适的,现在很多人缺乏笑的能力,缺乏释放自我的机会。喜剧尤其稀缺,可惜我们老是忽略它。艺术也应该承载一些东西,像新闻一样,新闻工作者是要记录时代的,要有历史使命的,电影也是时代的记录者。”
近两年邓超做过话剧出品人,在剧场里看到过演员在舞台上表演在台下有人笑得岔气,有人在蹲着哭,谢幕时哗哗的掌声经久不息。“我们那么爱喜剧,知道观众喜欢什么,应该当仁不让。舞台是世间百态的缩影,对我来说做这个比做别的有意义,如果是开素菜餐馆,对不起我没兴趣。买股票是生意,做剧场也是生意,不同的是这是你喜欢的事情。”在忙碌拍戏的同时,邓超和俞白眉等伙伴合作经营的小剧场正在筹备中。
邓超趁在美国拍摄《中国合伙人》,戏里的角色孟晓骏要在美国奋斗实现心中的“美国梦”之机,特意前往了心目中的戏剧圣地百老汇考察纽约戏剧行业的现状。
那一天在百老汇,有人告诉住在剧场楼上的女演员Judith Malina,一个中国做戏剧的男孩子想和你聊聊。这个人就是邓超。他看到这位86岁的泰斗级女表演艺术家坐在床上,房间里有些凌乱,她整理一下说,我病了,今天没有化妆……对不起我今天不够美丽。
这位出生在剧院,两岁起就在剧场中生活,出演过《僵尸家族》、《热天午后》等知名电影的老艺术家,她是演员也是电影教授,年轻时非常漂亮。她笑称自己有着长达84年艺术生涯的“表演教科书”,影响并直接教授了很多明星的表演技法。
Judith Malina和邓超热情地交谈,当听说邓超有一个在中国开剧场的戏剧梦,这位传奇女性对他说了一句话,“孩子,你在做世界上一个最棒的事情,最棒的工作,比狗屁政客强多了,你在做一个和人有关系的事情,你要坚持做下去,有时可能很难,我做了一辈子,我觉得挺好。”Judith Malina经营着一个只有60个座位的超小剧场,创造了美国的体验派,让观众参与表演的方式。邓超去的那天是剑桥大学演员的演出,但只卖出了1张票。“她对剧场艺术的坚持让我非常感动,一辈子只做一件事。”邓超说。Judith Malina在给他的书上写道:“一定要坚持下去,再没有比这个更美妙的事情。”她接着说了一句话:“我愿意死在舞台上。”这直接击中了邓超的泪点,“她握着我的手问,我能去你那儿演吗?我说当然,做好剧场一定第一时间把您请过来。”当天晚上邓超又去看了《歌剧魅影》,豪华的剧院华丽的舞台跟Judith Malina位于地下室的剧院形成了鲜明对比。“但演员的表演并不感染我,或许也感动不了他们自己。在回来的飞机上我还在回味Judith Malina的话,她和我想的一样,我们做的事业就是和世界的联系、和人的联系。她说的,这就是你认知的人生。”
探寻“美国梦”之旅,戏里戏外邓超都受到了激励。戏里,孟晓骏有梦想;戏外,在梦想中度过一生的Judith Malina,至今还一个人守在剧场。梦想是一种让你坚持,并感到幸福的东西。邓超说:“世界上不同的人都在为梦想做着各自的事情,我们可能不能彼此拥抱,但能远远地相望,相望和拥抱是一样的,都在从中相互取暖,让这个世界更美。”
生命有互相感染的力量
出道十几年,他是偶像派还是实力派,认定不一,邓超自己也从不在意。“做偶像当然好,但更想做精神偶像。”邓超的精神偶像是战地记者罗伯特·卡帕和美国那个84岁的终身演员Judith Malina,他们都是在用生命投入事业。“偶像做的事能给你一种力量。他的人生一定不是懈怠放弃的人生、不负责的人生,而是努力做事和做人。我所以不停进入每个角色,是要告诉人们生命和生命是有联系的,有着相互感染的力量。”
《中国合伙人》中的孟晓骏让邓超又回归了大银幕。而此前在电视上,在“我是歌手”中的精彩亮相,引起了人们的一片惊呼。本来是帮朋友羽泉助唱的他却成为当晚最大的亮点。当天身穿一套贴身裁剪的芥末黄西服的邓超在踏上舞台的全身心投入,尽情释放着歌声和舞技,整个舞台和所有观众都被感染。据说在电视前的孙俪为老公叫好,甚至把手机掉进了泡脚盆。和羽泉同台演出的邓超占尽风头,有网友不禁调侃他:超哥你到底是来帮唱的还是来踢馆的?
他这样解释自己的“表现欲”:“我就是个演员,客串唱歌节目,不是为了唱歌,而是我爱观众爱舞台,我要点燃你。我们要跟所有人玩起来,最后玩疯了,大家都很开心,我也很开心。”
“其实,十几年前我就唱成这样。”他不动声色地说。那时他和小伙伴去KTV唱歌,开始时五音不全,伙伴们说只要你不唱就给你喝酸奶,不服输的他于是开始练歌。某天他被张学友那首《爱得比你深》惊艳到,燃起热情天天练,连上厕所都在唱。后来再去KTV,就有人问:“你放原声干嘛?”电影《中国合伙人》香港首映礼上,邓超现场一曲《我应该》让台下的张学友从椅子上跳起来,相邀卡拉OK。当得知邓超有做音乐的想法时,张学友苦笑着鼓励:“好好坚守吧,现在已经快没有音乐了。”
而在更多时候,邓超仍然享受做一个演员的乐趣。在《中国合伙人》中,邓超跟陈可辛第一次合作,陈一直都觉得他很强势,是孟晓骏那种人。“我说我不是,只是这段时间我必须离开邓超,让孟晓骏进来。开拍前跟导演喝茶的时候,我就是以孟晓骏的姿态和他说话,我说你让我选,我就选孟晓骏,别的不演。他原本想让我演别的角色,问我能演哪个,我说三个都能演,但是我最喜欢孟。他感觉生活中我像王洋,比较愤青。其实我也真的非常愤青,不太懂事,我妈妈说儿子你得夹着尾巴做人,我还问妈妈尾巴是什么。上大学时妈妈也是怕我被开除,觉得我的性格不适合群体生活。”
强势、较真、追求完美,是他留给陈可辛的印象。陈可辛开玩笑说邓超当导演请他做监制,一定会受到他完美主义的拖累,因为他做演员时都要不断尝试各种表演方式,当导演的话肯定超出预算。“呵呵,他是在夸我,其实没有真正的完美,只是想做得再好一点点。真正的演员就该是这样,不是把表演当生意做,而是当人生体验,而且你有那么多的机会去体验。我最喜欢的演员是《蝙蝠侠-黑暗骑士》里扮演小丑的希斯·莱杰,他每演一个角色之前都先把自己关在一个房间里。我特别能理解。在孟晓骏的角色里特别入世,混混沌沌的特快乐,之前刚在厦门拍完的电影《不法之徒》,在杀人犯辛小丰的角色里又特别出世,每天觉得什么都没意思。为体验一场行刑的戏,有一天演到快死过去了。我甚至还骂导演,为什么把我带到小丰的世界?”
对于自己选择角色的标准,邓超说:“首先角色要感动我。比如辛小丰一直在逃亡,他的世界是完了,要受到惩罚的。但这个在逃犯心里也有微暖的角落。我做角色千姿百态,但希望传递正能量,给人一点点精神的力量。”
如何成为这世界上更好的一个人
“你怎么认识自己?”我问。“我不知道。我们在镜子里看到的自己都是反的,连自己真实的样貌都不知道,又怎能说清楚其他?”想了想之后,邓超回答,“也许每个人就像油盐酱醋茶,不同阶段或辣一点、酸一点或者咸一点,头几年是重庆菜,过几年是上海菜,再过几年又变成西餐……你永远不是一成不变的,而是随着你的阅历和经验发生着变化。”
表演之外的邓超,似乎并不是一开始就让所有人喜欢的演员,就像他争取来的孟晓骏看上去不那么不讨喜一样。因电视剧《幸福像花儿一样》一举成名的他,剧中那个骄横自我的公子形象也从此给人留下根深蒂固的印象。不止一位导演夸他会演戏、演技好,他听了只是说声“谢谢”后又开始陷入下一个角色的塑造。如今对他来说,表演不是给某个群体看,每个人物都是不同的生命个体,他进入不同的人物工作,职业让他更像剧中的那个人。而他却一直在尽量避免与剧中的角色重叠,“我的乐趣是不停地把我放进角色里去,但要说完全没有自己的影子怎么可能?如果没能很好地思考过自己,也就不能做那么有意义的工作和很好地生活。”
他说:“原来有记者投诉我,觉得我很难搞。问我爱情方面,我说挺好的;问我媳妇的事情,我说你去问她;问我的家庭,那是我自己的事……”他总是这样直直地把皮球给人踢回去。“我其实还是愿意分享的,后来觉得也没必要把情绪转到记者身上——那是他的工作,即使对你毫无兴趣或者很爱你,都是他的工作。后来就想通了。现在他们觉得我挺好的。”从小邓超就经常问自己,我是谁?从哪儿来,到哪儿去?“可以肯定的是,我是一个不停思考的人。小时候就认真地想生和死的问题,但一直也想不明白,除了向自己提问,还向朋友提问,也向世界提问,向宗教提问。依然无果。”
一次邓超无意中看到一篇报道,小说家史铁生的妻子在为史铁生举办葬礼时,希望大家都戴鲜花、带着色彩来,而不是拿着通常的菊花和白花,不是带着悲伤来。她说:我相信铁生不希望你们带悲伤来,今天就是一个读书会。“这个葬礼让我开始关注史铁生是怎样的人,看了他的小说和自传,他很早生病只能坐在轮椅上,一个人经常到地坛呆着,跟树叶聊天。他经常叩问生命,也在问宗教,他经常问的也是我问的问题,感觉冥冥中我和他也是朋友。”邓超说,生命随时都给他带来触动。“父亲离世后,我希望有人帮我解除痛苦,太痛苦了,受不了。有时看到我儿子突然就会哭,他太可爱了,像天使一样,未来有那么多人要离开这个世界,也包括我。我想对儿子说,有一天我要走了,你怎么办?再想想别的人,也会很难受。”
即使在而立之年成为父亲之后,邓超随时都在像一个孩子般在看外部世界,“我想成为我现在理解的这个世界里更好的一个人。我希望给大家带来点温暖,积极面对工作,好好对待身边的朋友和家人,积极爱我的角色。”
(采访/YL、子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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