统治中国工业界很多年的“微笑曲线”理论正在遭遇来自新模式的挑战，而事实上，这可能只是互联网影响传统工业的一个开始。

在今年的云栖大会上，马云再提新制造这个话题。“这一次技术革命带来的变化远远超出我们的想象，传统制造业必须向新制造转变才有机会。”

云栖大会是阿里巴巴这家总部位于杭州的超级公司向互联网技术开发者分享创新理念和产品的大会，某种意义上来说，这个大会的影响力已经超出了计算机“极客”们世界。

两年前，同样是在云栖大会上，马云这位在中国中小企业主中有着深厚人格魅力和强烈号召力的阿里巴巴创始人，一口气抛出了“新零售、新制造、新金融、新能源、新技术”的提法，受到了广泛的关注，而最先发酵的是“新零售”的概念——这一部分是因为阿里巴巴在电子零售行业本身具有举足轻重的影响力。

“制造业必须要学会拥抱互联网，未来不存在Made In China、Made In USA，未来的制造业是Made In Internet，未来的制造业全是在互联网上制造。”马云在会上如是说。

听上去，新制造带来的改变甚至会超过“新零售”。

01

事实上，中国的制造业在成为“世界工厂”之后很多年里，并没有获得多少值得赞许的进步，相反由于多数企业长年从事劳动密集型的低端加工制造行业，人口红利带来的廉价劳动力是老板们主要的利润来源。

这一弊端在千禧一代走向工作岗位后成为了整个制造业的危机——当年富士康工人的跳楼事件是最先结出的苦果。

更让中小企业主们沮丧的是，在整个产业链中，他们承担起了最苦最累的一环，但在利润分配中，往往只能拿到低微的一部分。这就是所谓的“微笑曲线”：价值最丰厚的区域集中在价值链的两端——研发和市场。没有研发能力就只能做代理或代工，赚一点辛苦钱。

对于微笑曲线，在2000年左右曾经有一波广泛的讨论，“八亿件衬衫才能换一架飞机”说法让很多人感到震惊，而金融危机带来的出口锐减和劳动力成本的陡增，导致中国的低端产品不再成为国际市场的畅销品。

转型升级，是当时江浙一带企业老板被告知的破解困境的办法。所谓转型升级，通俗讲就是从生产袜子转到生产高科技，或者从产业链的下游往上游拓展——但几年过去，这对于那些刚刚洗脚上田的泥腿子老板们来说，难度并不小于外贸订单减少带来的挑战。

比亚迪的王传福曾经感叹说，中国的企业以前只学会了如何组织工人，而没有学会如何组织工程师，因此只能在制造业最荒凉的地带谋生。

02

如果说这是过去十年中国制造业面临的是诸如“附加值低”、“劳动密集型为主”这样的挑战的话，那么现在一场新的关于生产和组织形式的数字化重构，又将带去暴风雨式的变革。

马云的判断是，“未来的10到15年，所有的制造行业所面临的痛苦远远超过今天大家的想象”。

那么，破局之路又在何方？

在杭州乔司，一家叫做“点石服饰”的100多人服装厂尝试的是互联网和制造业如何融合的试验。

两年前，点石比现在还要小，甚至还没有标准化的厂房，十几个工人跟老板王存石一起挤在一间民房的一层里。

“有时候订单来的多，我和工人们不睡觉都来不及，但是淡季半个月都接不到一个活。”这种不稳定性，致使人员流动特别大。如何“让订单更具确定性，做到淡季不淡”成为了这家小工厂老板王存石最大的困扰。

和浙江一带的大多数希望“提档升级”的老板们一样，王存石想过不少的办法，也曾走过弯路，花大价钱购买机器设备，然而面对纷繁复杂的客户需求，设备效率再高也难以派上用场。他发现供需不匹配才是制约工厂发展的核心，这时他想到了阿里巴巴。2016年10月，果断加入淘工厂，承接来自电商平台的订单，成为了点石重要的转折。

今年，点石成为了淘工厂联手阿里云IOT团队的数字化改造试点工厂。这个改造看起来十分简单——在验厂后，根据工厂产线的流水布局、层高、关键工序位置等要素，不到两天时间，淘工厂就完成了对点石的摄像头安装，以及数字化调试和验收。

在点石的厂房内，20余个摄像头以及提供支持的边缘服务器开足马力，它们提供的结果是——工厂各个订单的运转变成数据都可以在手机里查看，哪些生产小组能被拉出产能应急也一目了然，甚至大小不同的订单如何组合生产都可以被计算得出。

超过1亿次扫描变成可量化数据上云，点石服饰在线上打造出一个数字孪生工厂。

“现在无论是几十件的小单，还是数千上万件的大单，都能根据生产流程进行准确地下料、排期并生产交货。”王存石5万多的投资，帮助工厂提升了6%的产能，并且交货周期缩短了10%。

在淘工厂总经理袁炜看来，如果每一家零售品牌能够利用淘工厂平台节省供应链管理成本20%，无效库存减少50%，平均交期缩短10%，品质退款率降低50%，大数据实现精益生产，那么这就是淘工厂希望做到的新制造赋能新零售。

据悉，阿里预计今年的双11期间就将有上百家数字化工厂就将作为急单救援产能储备为备货销售洪峰护航。“淘工厂”目前全国已有20家工厂完成改造，计划本财年内改造200家数字化工厂。

03

淘工厂的样式其实也并不复杂，只是依托工业互联网平台，在工厂内部署了一套轻量级、可复制、基于视觉的产能监控体系。但这样的改造是有效的，并且走通的是制造业的数据之路。

湖畔大学教务长曾鸣曾讲过，在IOT浪潮中，最核心的就是如何通过芯片，传感器等，把人，物和我们整个世界逐步的数据化。

“互联网技术使我们终于可以低成本、全方位地记录数据，而只有当我们拥有了足够大量、足够多维度的大数据时，才可能真正客观、真实而深刻地理解我们周遭的环境、事物的本原以及我们自己。”

他甚至预测这是激动人心的历史性的努力。“本质上，就如同蒸汽机是我们进入工业文明的第一步、电是我们迈入电气化的现代工业的第一步，数据化毫无疑问也是我们进入以数据智能为核心的智能商业世界的第一步，也是我们这个时代最重要的创造之一。”

而对于像点石服饰这样的老板王存石来说，淘工厂提供的是“务实”并且行之有效的。在数字化改造前，他有8部手机，还专门招了几个人接电话。这并不是业务繁忙或者讲究排场，而是因为像双11前各种客户都会不断打电话盯进度，只能通过手机来区分客户，人工不断从产线了解情况反馈。

“现在都不需要了，打开手机，钉钉上整个生产流程客户都能看得到，数据都是实时的。”王存石说。

这样的变化也给很多的工厂老板“洗了脑”，制造业的出路除了“转型升级”，还有对流程的数字化再造。“我们提出新制造，不是阿里巴巴要进军制造业，而是要帮助制造业进行改革和进行变革，新制造从根本上会颠覆价值创造的模式，以前是制造者主导，未来是消费者主导。”马云说。

中国90%以上的机器设备都没有互相连接，只是一个个独立载体。“如果把制造业所有的机器设备、所有生产线数据全部打通，智能化，我们将会彻底改变、改革经济发展的方式。”

这是一次重构“微笑曲线”的机会，在“新制造”的模式下，工业制造也将进入下半场：生产端和消费端、品牌端将深度融合，这种个性化的生产将不是从前规模流水线下的简单重复，从另一个角度来说，生产端还将影响消费端对市场的判断和理解，而这是传统制造业摆脱廉价加工的一条蹊径独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