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执导08年北京奥运会后,张艺谋的导演发挥似乎一直飘忽不定,《金陵十三钗》、《归来》基本让大家满意,豆瓣评分显示还算光彩,《三枪拍案惊奇》、《长城》则完全可以定为烂片,甚至一度将张导推向口碑断崖的边缘,有点自砸招牌。
好在,这个十一黄金档的《影》属于正常发挥,虽说难与早年的《红高粱》、《活着》等佳作相提并论,但仍不失为一部“用心”之作。
从名字上看,《影》很容易让人联想到“电影界莎士比亚”日本导演黑泽明的《影武者》(《影子武士》),前期的宣传上也刻意做了向黑泽明靠拢,不少预告评称有黑泽明之风。不过,两部片子都讲“影子”的故事,实际差异还是挺大的。
关于《影武者》我们这里不做过多的评论,重点回归主题来说《影》。
《影》主要围绕一种特定人物“影”来展开,电影开篇就提到,影是权谋斗争的产物,影的存在主要是为了谋权者归避风险,往简单了说,其实就是被(从小)训练的替身,是当正身遇到棘手难题时的一枚救命棋。
然而,《影》有权谋剧的影子,实际看起来却更像是复仇剧。影作为替身,除了与正身长像酷似以外,与正身的待遇差别很大,甚至从前受过非人道待遇,这为复仇埋下了种子,《影》没有介绍种子,但随着情节展开,最终演变成了一个影子的复仇和反杀,宫廷权斗、国家争端反而成了陪衬。
整体来看,《影》的故事还是比较流畅的,不枯燥。沛国主公(郑凯)与卓有战功的大都督(邓超)在收复失地境州上产生了分歧,抑或说两人早就心怀鬼胎,意除对方而后快,是否收境州及如何收的分歧只是两者斗争的导火索,大都督借影“境州”(邓超)与主公暗斗最终双输,大都督夫人小艾(孙俪)见证一切的发生。
问题在于,《影》虽然在内容上完成度很高,在整个故事的推进中表达却不完善,有很多Bug出现,有不少没有交代清楚或者说不合理的地方。
例如,大都督受伤是一年前的事,给影仿伤却是一年后的现在;前面说杨苍(胡军)刀如何厉害,大都督伤一次,体态大变,老态龙钟,后面影被杨苍所伤,却仍够非常继续受更重的伤,好似没事儿;大都督基本身体已垮,不但没被主公所派高手杀死,而且穿着盔甲出现在朝堂上,完全像正常人等。
另外令人尴尬的是,攻打境州的过程。过程中,沛伞的使用,起势一定要扭三扭,可能是导演想搞笑,但与整体的严肃感格格不入,类似的有,攻城的100死士打扮成女人;攻城在水下走下水道,且不说怎么知道的这些下水道,所使用的供氧装备也很现代化;而攻入城中后,一人坐着一把沛伞并顶着一把,旋转着还能腾出手用驽杀敌,看起来炫,想想辣眼。
当然,即便有以上问题,并不影响观感。更重要的是,作为一部商业作品,《影》没有艺术化电影的深度可言,却依然呈现出了很多艺术性的东西,至少是以艺术的形式呈现的,这为电影注入了不少新意,算是导演的“用心”之处。
张导之所以被坊间称“国师”,除了多次成功完成“国家任务”,有人给出的原因是“他对中国传统文化的理解和运用,绝对是大师级别,无论是08年的奥运会,还是杭州G20峰会,又或者是他的名作《英雄》,还是他以前的作品,我们会发现他的电影集民族文化、社会思考、文化寻根和电影创新于一体。”
这部片子未必能够承载那么多东西,但完全可以让张导对得起“国师”的称号,可以说是张导最“国师”电影之一。
电影最大的形式是浓郁的水墨风。无论是《英雄》、《十面埋伏》,还是《满城尽戴黄金甲》,都淋漓尽致地发挥了色彩的作用,饱和艳丽,而《影》在色调处理上,就像一幅生动、立体的山水水墨画,充满意境美,并有一丝神秘感。
事实上,张导对于电影这种形式的运用,一直都比较用心的。早年的《我的父亲母亲》,手法是现实加回忆,而在色彩运用上,现实是黑白色,回忆是彩色,这似乎应了,通常现实是残酷的,回忆是美好的。此次全采用水墨风,只有血色是鲜红,用血色点缀,更突出残烈,也是非常有心了。
与水墨风完全契合的是,非常中国式古典的电影配乐。电影中除了强迫抚琴、教练琴、合(斗)琴场景等显性古典乐器使用外,其他场景无论是对话,还是博杀,均以古琴、笙箫等演奏,节奏或急或慢,声音或悠远或隐淡,无不与水墨镜头画面相得益彰。
其他还有,对中国古代哲思的传达,或者说以中国古代哲思的形式来表现内容。阴阳实际是《影》运用最频繁的元素,整体水墨风的黑与白,服饰的黑与白,研武场与比武场的太极图,小艾卜算用辞,水与火台词,功夫的至刚至阳与至阴阴柔,杨苍刀与沛伞等,都有相生相克的意味表达。
实际上,关于正身与影之间的关系,似乎也有这层含义,正身与影到底是怎样的一种存在,片子最终给出的答案是互存互杀。对于“没有正身,哪有影?”的回答,“没有正身,一样有影”道出的是一种互相制衡,正身和影身份也可互换及互替。
值得一提的是,镜头构图也是本片的一大特点。张导是摄像出身,最初也给陈凯歌导演《黄土地》做过摄像,对摄像有出色表现力不足为奇,而此片镜头构图似乎呈现出了一种苛刻感,几乎每一个画面都非常讲究。
我们不难发现,片子用了大量对称构图、对角线构构、L形构图以及三角构图等,整体搭配给人以精雕细琢之美感。像朝堂戏、抚琴戏、侍寝戏、校场戏等第一个画面基本都是戏称构图,显得非常工整;而朝堂上的一溜大臣画面是对角线构图;人物特写多用了L形构图;大场景面特别是对着远处层层烟雾迷漫的山谷则多是倒三角构图。
最后,简单说一下主要演员的演技。胡军、王千源、王景春演技在线,都属于常规性操作,邓超、孙俪夫妇吃重角色,也发挥不错,个别时候,显得用力过猛,至于关晓彤、吴磊与整部电影都显得不搭,很容易让人尬。
比较可惜的算是郑凯吧,以境州破、妹妹死为分界,前后发挥相差甚远,如果说主公人设是下棋人之一,是背后主导,前面刻意隐藏,后面显山露水,那么前后表演与人设吻合,可以说是游刃有余了。可惜的是,主公人物的设定没那么讲究,这一定程度上导致了电影故事本身的差强人意,也让郑凯演技只有短暂爆发,而不是全场出彩。
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