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27岁的伯顿前锋马文·索尔德尔而言，他的职业生涯由两条截然不同的轨迹交织铺展：一条见证他为英格兰U21征战，意外入选伦敦奥运阵容，跻身百万转会费球员之列；另一段是他从训练场到家中的私密旅程，起初的艳阳天逐渐被愁云凄雨笼罩，最终以他尝试自杀结束。

这第二条轨迹，实际上是索尔德尔以诗歌形式对个人心理困境的坦诚摸索。

今年9月，这位前博尔顿新星向《卫报》讲述了他与心理疾病的共生与抗争史。在索尔德尔生涯早期，俱乐部的系统性支持完全隐形，球队官员甚至拒绝让他前往心理诊所求医，“你必须专注于足球。”

饱受抑郁症困扰的索尔德尔一度试图服药自杀，最终是写作与表达帮助他在痛苦与对足球之爱中找到平衡。“我心已死，而写作和诗歌赋予我新生。”

在职业足球领域，心理疾病绝非某种罕见之症。从被誉为“下一个球王”的顶级新星到朝不保夕的低级别联赛过客，精神问题成为一种无远弗届的力量。

当球员们面临伤病、外界期待与陌生环境等各方压力，所在俱乐部或周遭环境又缺乏减压出口及帮扶渠道，他们很可能会与焦虑、酒瘾乃至自杀冲动为邻。

但是，阻碍情绪表达的男子气概，轻视心理疾病的行业氛围，以及社会对足球运动员“金钱动物”的刻板印象，又使得无数球员在倾诉感受时裹足不前。在此情况下，以制度推动行业变革显得尤为关键。

为帮助现役与退役球员认识、应对心理问题，英格兰职业球员工会与慈善组织“体育机会（Sporting Chance Clinic）”诊所合作，搭建覆盖100名心理咨询师的援助网络，开设24小时电话热线，并为球员提供邮件与面对面疏导等多种选择。

近年来，向球员工会寻求心理援助的球员数量呈现逐年上升态势：2017年数据由2016年的160例大幅上涨至403例，而据《卫报》统计，2018上半年已有超250名球员求助于心理服务。

尽管数字看上去引人忧虑，但不少项目相关人士均指出，这实际呈递出积极信号。“体育机会”总经理科林·布兰德表示：“这说明球员们对该援助渠道的信心相应提升。”

而开发者本人的切身经验，亦在某种程度上促成了心理援助网络的完善。球员工会福利主管迈克尔·本内特的职业生涯因严重膝伤画上句号，自1991年起，他的心理伤痕便再未愈合。正是这一经历驱使他参与促进变革。

前曼城与桑德兰球员杰夫·惠特利则曾深陷酒瘾和毒瘾，如今他的主要工作是为英格兰各级俱乐部开设研讨课程，向球队及球员传递沟通的重要性。

诚然，面对房间里的大象，唯有正视其存在才不会被吞噬。除了自上而下的政策建构，越来越多球员也开始直面并述说自己的心理困境，并指出行业整体存在的问题。

今年5月，前巴萨新星博扬·科尔基奇向《卫报》透露，2008年欧洲杯前夕，他因恐慌发作拒绝了西班牙国家队征召。严重时，这位曾被誉为“梅西接班人”的塞尔维亚后裔要面对整日的眩晕和恶心感，但“足球圈没人想谈论这种话题”。此外，前热刺中卫斯蒂芬·考尔克和布赖顿边锋安东尼·诺卡特也选择将个人心理问题公之于众。

本内特指出，前威尔士主帅加里·斯皮德的抑郁自杀，是促成行业反思与行动的分水岭。而援助网络的主要目的之一，便是阻止悲剧的再次发生。

惠特利表示：“正如世界各地呈现出的变化，足球界也开始意识到这样一个道理：如果你处境糟糕，这没关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