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张一舟

就在众人快要忘记它的时候，子弹短信又出现在了新闻中。

10月9日，网友发现子弹短信从苹果App Store下架，官方对此的回应是，内容合作方因资讯内的图片版权问题被App Store暂时下架。第二天，子弹短信在App Store已经恢复下载。

这场微不足道的风波给子弹短信刷了一点存在感。这款50天前刷屏朋友圈的即时通讯工具，如今还有人记得吗？

命断供应商

10月9日上午，有网友发现子弹短信在App Store已经无法下载，已下载过的用户点击下载时提示，此项目已不再提供。安卓商店中则正常显示。

下午2点40分，子弹短信官微发布声明：“由于我们的内容合作方提供的两条资讯被投诉可能涉及图片版权问题，子弹短信在 App Store 暂时下架，”

10日早上7点，官微表示：“子弹短信在 App Store 已经恢复下载。”

这场风波的根源，来自于子弹短信的“资讯流”功能。这项功能最早的内容提供商是今日头条和腾讯新闻。然而8月20日发布会后仅一周时间，“应腾讯公司的要求”，子弹短信便下架了腾讯新闻，今日头条也悄无声息地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锤子阅读和网易新闻。不禁让人怀疑此前的内容是未谈合作，先斩后奏之举。即使换了内容供应商，也没有逃开这次的版权风波。

这不是罗永浩第一次栽在供应商上。

2014年发布第一款手机Smartisan T1时，锤子的供应商是国内的代工厂巨头富士康。据媒体报道，T1在试生产阶段就发现DFM（Design for manufacturability）没做好，精美的设计忽略了可制造性，工艺水平没法达到设计要求，导致一次合格率不足10%，几乎所有产品都要返工。而且10%通过检验的产品实际上质量也是参差不齐的。主要问题有屏幕边框碎裂、漏光、摄像头内有污迹、前置摄像头位置不正、实体按键塌陷或窜键、后盖前后厚度不一致等，甚至有用户表示其收到的锤子手机的摄像头没有安装玻璃。

此外，手机的一些零部件供应不稳定，部分原材料缺货导致整个产线无法生产。

供应链管理能力的不足，直接导致TI迟迟无法发货。在推迟发货的三四个月时间里，许多对锤子抱有期待的用户最终选择了放弃——这三四个月天天看负面新闻看怕了。

TI的总销量是25万多台，2014年，中国智能手机的总出货量是4.207亿台，小米是6000万台，魅族是500万台。T1落后了不止一个数量级。

同样的问题发生在一年以后的T2上，由于人手不够，本该着手研发T2的团队不得不串行去解决T1的问题，导致T2问世推迟了半年。上市前夕又遇到供应商中天信倒闭。从T2到后来的M1、M1L都没有公布过销量，媒体此前报道，综合各大销售平台业内乐观预计不到50万部。

供应链问题直接将锤子拖到了濒临破产的边缘，15年和16年两年，锤子科技分别亏损了4.62亿元和近5亿元，超过了之前所披露的融资总额。

这场灾难直到吴德周的加入才得以中止。2016年，在华为一手打造了“荣耀”品牌的产品线总经理吴德周加入了锤子科技，任职产品线和硬件研发的副总裁。一年以后诞生的坚果Pro销量破百万，救活了危机中的锤子。

偏执狂与商人的博弈

受到乔布斯伟大精神感召的罗永浩，杀入智能手机的战场，意图成为下一个改变世界的人。

“我们做两到三代产品之后，灭掉苹果是没有问题”、“用户体验、审美、营销推广、恋物、完美主义倾向这五项我都不输乔布斯，只差了一个现实扭曲场，但我人格力量远胜，加上这个行业全是土鳖和笨蛋，不骄傲地说，胜算很大。”

只是罗永浩看到了乔布斯的审美、设计、用户体验、完美主义，却完全没有看到商业社会的运营规则。对技术、产品、供应链和生产一窍不通的他，让整个锤子吃尽了苦头。

罗永浩要求手机外形是完美的长方形，各个角度圆润且无缝隙；他会花上好几周的时间，苦苦思索包装盒上的边角，T1时，老罗对包装盒上用刀切割出来的缝隙表示无法接受。最后，他们将方案改为成本更高的激光切割，以保证切口薄且光滑；整个锤子团队重绘了1000个以上的App图案，并在图标上加入细微的纹理和阴影，让它充满“质感”。

T1生产了白色和黑色两个版本，罗永浩明知道白色版本是自杀式行为，但还是要做，因为“这是我的一个心愿”，前CTO钱晨劝说他：“你做企业怎么能满足心愿呢？你得满足企业的运营需求啊。”最终，罗永浩和团队花了很大力气来改善白色和白色之间的色微和缝隙控制问题。白色T1最终良率不到50%，黑色卖一台有100多的利润，白色卖一台亏一台。

这款倾注心血的T1拿下了iF国际设计奖金奖，同时又被失败博物馆收藏，“Smartisan T1失败的非常特别，冷门需求置于相当高的优先级，毫无意义的对称美学，很符合强迫症用户的喜好。”馆委会如此评价。

在前几款产品的惨败中，罗永浩试图用他自己的方式向这个商业世界学习、融合、妥协。生产T1时，为了解决产能和良品率低下的问题，罗永浩在富士康廊坊工厂驻守了一个多月，亲自参与沟通；扬言T1的价格“降到2500以下，我是你孙子”，还是抵挡不住市场的压力，在一年之内从3600元降到2000以下；2015年发布的千元以下的坚果手机，糖果配色、塑料质感，与他一贯坚持的工业设计级的高级审美背道而驰；他承认错误，向员工、粉丝、朋友，还有雷军道歉；他到处挖人，把不擅长的产品线问题交给擅长的人去做。

只是这个过程太过漫长，即使锤子不断引入人才，着手解决一直以来拖后腿的产品线问题，并试图作出更成熟、接地气的产品，依然没有在中国的智能手机市场占据一席之地。2018年第一季度的手机销量排行榜，锤子手机以57万的销量排在第二十名。

但罗永浩依旧还是那个罗永浩。今年5月声势浩大的鸟巢发布会，罗永浩带众人见识了那个“秒杀一切”、“改变世界”、“史诗级别的创新”的TNT个人工作站。只不过在路人看来，更像一个茶余饭后的段子，转头就忘了。

到了这一次，尽管子弹短信不是锤子科技旗下的产品，但若不是罗永浩为其站台宣传，很难相信它会收获如此大的关注度。即便如此，也无法掩盖一个事实：过了最初的风头之后，这款几乎没人使用的社交软件，逃不过被卸载的命运。

只不过，无论是内容供应商的管理问题，还是因罗永浩爆红又迅速沉寂的命运，都让人感到，相同的故事在轮番上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