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陈标志

金融危机中震动华尔街的“麦道夫骗局”，在中外历史上已经无数次上演。类似的骗局在房地产行业，并不少见，在绝望的煎熬之中，受害方施工企业把矛头指向三亚市政府。

10月26日上午，“沃天堂”子项目——三亚“城市展览馆”施工方衡阳市长江建设工程有限责任公司（以下简称“长江公司”）将三亚市政府诉至法院。该行政诉讼案在三亚市中级人民法院开庭审理，案件庭审引起了多家中央和地方主流媒体的关注。

曾大声宣称“斥资200亿元打造”、在中国最南部热带滨海旅游城市三亚轰动一时的“地下空间综合体”项目——“沃天堂”，后因开发商香港名店街商业地产开发集团股份有限公司（以下简称“香港名店街公司”）资金无力为继，折戟沉沙。

随着“沃天堂”子项目——三亚“城市展览馆”施工方将三亚市政府诉至法院，神话破灭的“沃天堂”再次引起了社会和媒体的关注。这座耗资数千万元、由开发商捐赠给三亚市政府且后又被拆除的庞大建筑体，其所引发的行政诉讼，实际上是“沃天堂”残局的“后遗症”，也是该项目神话破灭后首例行政官司。

神话项目“沃天堂”

三亚“沃天堂”项目百科名片至今还在。

百度百科如是表述三亚“沃天堂”：项目位于三亚市区核心位置——鹿回头广场，由三亚沃天堂地产开发有限公司联手德意志银行斥资两百亿打造的旅游商业中心；沃天堂包含有三大超级乐园、七大室内主题公园、九大环球秀场，以及环球美食矩阵、世界奢侈品牌大聚合，30万平方米商铺囊括了休闲、娱乐、餐饮、购物各项业态。

时间要追溯至6年前。2012年8月10日这一天，一场盛大的新闻发布会在三亚半山半岛洲际酒店举行。新闻发布会主办方宣称，三亚“沃天堂”项目将与德意志银行进行6亿美元的金融合作。这也标志着该超大型旅游商业综合体项目正式对外披露。

但事实上，3个月后，通过挂牌出让的方式，上海熙宇房地产开发有限公司以15.75亿元竞拍价，取得了三亚鹿回头广场地下空间建设使用权，地下空间总建筑面积为335985平方米，项目分地下3层。

而据中国房地产报记者了解到，早在2011年8月，一家声称“致力于中国内地地下空间开发的集团公司”——香港名店街公司向三亚市委、市政府递交了一份《关于鹿回头广场地产空间综合体开发报告》。该报告称，该集团公司投资80亿元人民币（下同）建设三亚鹿回头广场综合体项目。

上述报告还记载，该公司还将为政府代建价值4亿元的地下双向四车道隧道，以改善三亚交通状况；投资5亿元提升鹿回头广场景观及广场市民功能；无偿为政府建设价值5000万元城市展览馆，该项目完成后，城市展览馆无偿赠与三亚市政府，其产权归三亚市政府所有……

2011年9月2日，香港名店街公司与三亚市政府签订了一份《香港名店街地下空间开发投资建设项目合作意向书》。在该意向书中，也明确了地下隧道、城市展览馆等事项。

开发商雄心勃勃要打造的三亚“沃天堂”项目，也被定为海南省及三亚市重点项目。

神话破灭始末

但这个“世界顶级商业中心”神话，没撑多久便破灭了。

2011年10月14日成立的三亚沃天堂地产开发有限公司，作为三亚“沃天堂”项目的开发商，分别与10余家建筑公司签订了项目施工合同。其中就包括了衡阳市长江建设工程有限责任公司为“沃天堂”子项目——“三亚城市展览馆”施工建设。

开发商声势浩大的广告轰炸，让原本披上神秘面纱的“沃天堂”，神话般地走到了台前。开发商利用媒介造势宣称，利用三亚鹿回头广场地下空间开发的三亚“沃天堂”项目，包含有三大超级乐园、七大室内主题公园、九大环球秀场，以及环球美食矩阵、世界奢侈品牌大聚合，30万平方米商铺囊括了休闲、娱乐、餐饮、购物各项业态，建成后的三亚鹿回头广场综合体项目，将成为世界顶级商业中心。

为了推进项目建设，开发商签约的施工单位进驻鹿回头广场，封闭施工现场， “开膛破肚”建设临时道路等。大动作、大宣传之下，众多投资客从全国各地慕名奔来，投巨资预购“地下商铺”。据一份相关联的法律文书记载，“沃天堂”开发商“进行大肆广告宣传，并与上百家公司、个人签订地下商铺售卖合同”。

但一切并不是投资客想象得那么简单，“沃天堂”项目的进展像蜗牛爬行一般缓慢。2014年1月14日，随着三亚“沃天堂”拖欠员工工资而被曝出内幕。3天后，三亚“沃天堂”开发商香港名店街公司在内地多个项目搁浅的消息也被曝出。危机一触即发，“沃天堂”项目神话，开始走向破灭。

2015年10月29日上午，被网民称之为“微笑姐”的“80后女老板”张瑛及其房地产公司因涉嫌合同诈骗，在合肥市中院受审。媒体此前报道称，这位受审的“80后”老板其身份之一是“香港名店街公司总裁”，其哥哥张震是“香港名店街公司董事局主席”。

 

随着“微笑姐”张瑛等受审，三亚“沃天堂”的神话彻底破灭。中国房地产报记者注意到，香港名店街公司实际上是一家空壳公司，项目相关联的3家公司等，目前均被吊销工商登记。

2014年3月29日，三亚市住建局以沃天堂公司无法继续推进项目建设为由，宣布终止与沃天堂公司合作。

企业状告政府

与众多施工单位一样，长江公司作为“沃天堂”子项目——“三亚城市展览馆”施工单位，被拖欠上千万元工程款。

中国房地产报记者了解到，在“沃天堂”神话破灭后，2013年9月24日，长江公司将沃天堂公司以及其项目相关联公司诉至法院。2014年6月9日，三亚市中院判决沃天堂公司等三被告在判决生效后十五日内支付长江公司工程款12827099.8元及利息、工程款保证金1968200元。

法院判决后，沃天堂公司等三被告均未上诉，但也没有履行上述生效判决。2014年8月12日，长江公司向三亚市中院申请执行被执行人沃天堂公司等，但被执行人均无执行财产可供执行。2015年5月11日，三亚市中院作出执行函，认为“沃天堂”项目现已由三亚市政府收回，但并未转让给投资人，本案的执行没有任何着落，要求三亚市政府从“沃天堂”项目的收款项目款64037418.41元中，先行拨付本案的执行款16720363.73元。但始终无果。

在开发商无财产可执行的情况下，长江公司不得不起诉三亚市政府。该公司认为，所施工建设的“城市展览馆”为三亚市政府受赠开发商的项目，其产权为三亚市政府。

记者了解到，城市展览馆后被当地城管执法部门拆除。

长江公司在诉状中称，三亚市政府获得城市展览馆的赠与不动产的行为是违法的，“县级以上人民政府及其部门可以将受赠财产转交公益性社会团体或者公益非营利的事业单位；也可以按照捐赠人的意愿分发或者兴办公益事业，但是不得以本机关为受益对象。”另外，三亚市政府作为“受益对象”而批准城市展览馆的建设行政许可的行政行为违反法律强制性规定，也无其他法律依据。

长江公司请求法院判决确认，三亚市政府批准企业捐赠鹿回头广场城市展览馆给行政机关的建设行政行为违法，并赔偿由此而给企业造成的经济损失。

政府：企业单方自愿赠予

2018年10月26日，三亚市中院开庭审理此案。据悉，这也是“沃天堂”神话破灭后的第一例行政官司。

三亚市政府方面当庭辩称，香港名店街公司向三亚市政府赠予“城市展览馆”的行为属于企业单方自愿的“单务合同”民事行为，不存在行政审批，也无需行政审批。事实上，三亚市政府从未作出批准企业捐赠三亚鹿回头广场城市展览馆给行政机关的工程建设行为。

至于原告长江公司引用的三亚市委、市政府主要领导的相关批示，那也只是市委、市政府领导内部的工作沟通和内部流程批示，不对外发生法律效力。

三亚市政府还认为，原告所诉的对象为“赠予”行为，属于民事行为，不属于行政案件受理范围。原告与沃天堂公司之间的工程承包施工合同纠纷，属于其二者之间的民事法律关系，与三亚市政府无关，据此要求政府赔偿，没有事实和法律依据。

针对此案，法院将择日宣判。但由神话项目“沃天堂”所引发的“后遗症”，对于一个地方招商引资、项目开发来说，提供了深刻的经验教训“范本”——地方政府在招商引资上需要擦亮眼睛，更加谨慎地选定投资企业，尤其是土地资源珍贵被无数资本紧盯的海南。

中国房地产报记者查阅资料还发现，张瑛和张震兄妹不仅在三亚，还在内地多个城市以“香港名店街商业地产开发集团有限公司”的套路设立子公司，进行商业房地产开发。2008年，兄妹俩在河南驻马店靖宇广场投资兴建地下商场，计划2009年竣工，但迟迟未开业引发纠纷。随后又分别在武汉、合肥和福建漳州等城市开发地下商场项目。无一例外，这些项目均遭遇停滞，那些购置商铺的业主纷纷遭遇投资纠纷和退款难，留给地方政府一地鸡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