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赛大学（Full Sail）是一所专门开设电影和音乐制作这类酷炫专业的大学，但它的校园第一眼看上去可没那么光鲜。想要找到它，你得从奥兰多机场向北驾车到温特帕克，进入一条乏味的佛罗里达州街道，街道的两旁是一排排的电线杆、排水沟以及连锁餐馆。最后，你会看到一家温迪汉堡（Wendy's）和科尔烧烤酒吧（Ker's WingHouse），而福赛大学就在它们背后。

没错，那栋外观呈新月状拱形的建筑确实是一座废弃的小型购物中心。福赛大学扩建到了它的地盘，对它的内部进行了翻修。从外面看，它依然像个，怎么说呢，废弃的小购物中心，但是它的技术设备会让很多传统的电影高校都垂涎欲滴。

而且，它还有一辆配置堪称豪华的18轮半挂卡车“The Truck”，车身由拉丝不锈钢打造，装有紫色射灯以及互动式展品配置——它是一间“移动体验式”的实验室，可以开往各个军事基地和高中招募学生。车子里面装点得星光璀璨（里面真的是星空，而不仅仅是电影明星），上车参观的潜在生源可以试玩由福赛大学学生自己开发的电脑游戏，观看学生的电影作品，甚至还能操作一回专业的音频工程设施。

一位参观者被车里的装备弄得眼花缭乱，站在那不停地眨眼。福赛大学活动项目经理雅克布·阿伯克龙比（Jacob Abercrombie）微笑着说：“人们总会是这个反应。”

福赛大学是一所营利性质的职业学校，但是各种类型专注于娱乐行业的电影院校也都开始越来越依赖强势的销售技巧和越来越精良的教学设备来吸引这一代在YouTube和GoPro相机伴随下长大的学生。

去年，南加州大学（University of Southern California）电影艺术学院建起了自己的Imax电影院，给学生们用来学习大画幅电影创作和3D影像制作。位于加利福尼亚州阿纳海姆附近的查普曼大学（Chapman University）道奇电影学院（Dodge College of Film and Media Arts）花费5200万美元全新打造了占地7600平方英尺（约合706.06平方米）的工作室和教学楼，还成立了一家盈利性质的电影制作公司，导演、创作团队的大部分组成成员也都是校友和在校学生。

福赛大学是扩张进程最迅猛的影视艺术类院校之一，它的新设施包括：刚建成3个月用于研究电脑游戏玩家的行为的“用户体验实验室”、刚刚完工的歌舞餐厅兼咖啡馆“树屋”（Treehouse）、搭载杜比技术的电影终混棚以及一个占地2.2英亩（约合8903.08平方米）、由一个拥有500个漂亮席位的剧场和一间被称为“声音神殿”的录音棚组成的综合功能区。

但是，电影学校日新月异的变化也导致了商学院教授或许会形容为“市场混乱”的新状况。如今，可供选择的电影学院数量比任何时候都要多，决定去哪家学校、甚至是到底要不要去，都变得前所未有地困难。瑞德·马丁（Reed Martin）说：“你几乎得拿个学位才能把整个事情理清楚。”他是独立电影制作指南《影盘真理》（The Reel Truth）一书的作者。

大量疑问似乎都集中在汲汲以求的营利型学校们身上，它们趁虚而入，吸收了从更挑剔的传统电影院校落选的学生。2003年开设第一个学士学位项目、2007年开始提供硕士学位项目的福赛大学称，去年，申请该校电影类相关专业的学生有2800人，申请人数比起2013年增加了47%。而包括洛杉矶电影学校（Los Angeles Film School）和纽约电影学院（New York Film Academy）在内的其他主要营利型学校几乎都实行了允许跨区就读的开放式招生制度。

“有这么一帮人，他们要么是没法考进顶尖的学校，要么是想通过实际上手操作的方式来学习，而不是把时间都花在讨论电影的解构主义理论上。”洛杉矶电影学校首席执行官戴安娜·德里滋-凯斯勒（Diana Derycz-Kessler）说。洛杉矶电影学校创办于1999年，如今全校共有约2000名学生。“我们收到的申请数量一直都只有一个走向，那就是向上走。”

但是，营利性学校难道不应该是个坏去处吗？为什么一个希望闯荡好莱坞的人要跑到佛罗里达州奥兰多市的郊区去读一所电影学校？传统的电影学院是不是更保险的选择？电影学校的毕业生们未来面临的工作前景如何？

行业的整体概况

某种程度来说，所有影视娱乐类院校都在竞相结合现实。直到不久前的1990年代，如果你想在电影行业发展，去读电影学校几乎就是唯一选择；只有在电影学校里，你才有机会接触到这个行业所使用的昂贵设备。那时，买一套视频剪辑系统至少需要2.5万美元。现在，想制作电影的人们只要花1500美元就可以在笔记本电脑上安装一套剪辑软件，而上个电影学校随随便便就要花掉8万美元。

因此，电影学校如今会更多地强调电影制作的协作流程。“学生们也许在踏入校门前就已经知道怎样操作相机。”鲍勃·盖泽尔（Bob Gazzale）说。他是非营利机构美国电影学会（American Film Institute）的会长，这个位于洛杉矶的机构曾经培养出导演大卫·林奇（David Lynch ）和特伦斯·马利克（Terrence Malick）这样的毕业生。“我们要教他们的是，如何通过团队合作来讲好一个故事。”

学校们也在主动寻求改变，跟上娱乐产业的发展步伐，这个行业眼下的现状跟马丁·斯科塞斯（Martin Scorsese）就读于纽约大学（New York University）电影专业、迈克尔·贝（Michael Bay）就读于卫斯廉大学（Wesleyan University）的那个年代比起来，已经变得面目全非。电脑特效取代了电影明星的往日地位，成为吸引观众买票入场的首要因素。中国迅速成为好莱坞的头号票房市场。美国视频网站Netflix的电影制作水准几乎和派拉蒙影业（Paramount）一样高。大型制作公司如今希望电影制作人们同时还要协助创作电影衍生出来的游戏。而且，电视还抢走了一大块电影的所能引发的文化热潮和商业热潮。

电影学校的管理层不甘落后，拓宽了课程范围。过去，上电影学校基本就等同于学习如何导演、编写、拍摄出一部电影。现在，学生们会在电影学校学习电视剧本写作和制作、数字媒体、电脑动画或者游戏设计。一旦那部片子热映，学校就会马上推出相应的课程项目。

位于奥斯丁的德克萨斯大学电影学院里，有一门课程提供“虚拟现实、半机械个体、多媒体应用、技术融合、数字鸿沟和跨国政治”方面的指导。为日益多样化的观众群体提供娱乐消费（据行业数据显示，拉美裔观众现在成了推动北美票房的主力）也越来越成为所有电影学校关注的焦点。

德保罗大学开设的电影项目新课程里甚至还有一门课叫：“网络剧编剧”。

想进军电影行业？祝你好运。

然而，电影学校有一个重要的特征没有变：没人保证你毕业后能找到工作。

专家们称，事实上，现在要找一份传统意义上的好莱坞电影行业工作比以往任何时候都困难。电影工作室们都在忙着对抗不断下滑的DVD销量以及时好时坏的票房收入，不再像从前一样大批购买新人的剧本，而且还取消了初级员工职位。他们还减少了和制作公司的合作，而后者往往提供许多入门级的职位。与此同时，毕业生又在潮水一般地涌入这个市场。

“在我看来，情形就和某位新晋导演凭借某部作品打入圣丹斯电影节（Sundance Film Festival，全世界首屈一指的独立制片电影节，专为没有名气的电影人和影片设立——译者注）之后遭遇的境况差不多，”《影盘真理》的作者马丁说。“一小部分人有了事业。但大多数人有的只是贷款账单。”

现实情况下，毕业后连续3年做同一份工资很低的助理工作也会被当作一条很不错的出路。没错，福赛大学在发布的一篇新闻稿里的确说过，它有11位毕业生进入了去年在全球席卷11亿美元的《变形金刚4：绝迹重生》（Transformers: Age of Extinction）剧组工作。但是仔细看看小字上写了什么。11个人里有3个都是担任制片助理；还有一个是工资结算员。

南加州大学和纽约大学这种名校的毕业生也许会是例外，但制片人们说，更残酷的真相是，好莱坞公司招人的时候可能根本不关心你有没有上过电影学校，尤其是一些低级普通职位，比如音响师、剪辑师、导演助理等。真正重要的是你简历上列出的上一份工作。

艺术电影制片人贾维尔·尼贾（JawalNga）说：“我招人从来不看学历。”他制作过的影片包括由詹姆斯·弗兰科（James Franco）主演的《嚎叫》（Howl），以及艾拉·萨克斯（Ira Sachs）执导的《蓝色的四十道阴影》（Forty Shades of Blues）。“我看重的是他们之前作品的质量，就算是一段YouTube视频也可以，我还想了解他们的个性。”

是否要去读电影学校就像选择任何领域深入学习一样，最终还是必须每个预备学生根据自己的个人期望、实际情况、甚至是第一直觉来做决定。但是，纽约大学学习电影专业毕业后加入美国电影学会、又在取得艺术硕士（MFA）学位前退学的尼贾说，有几个基本问题人人都适用。

一开始就要进行一场诚实到近乎残忍的自我评估。你是连人都不认识就敢打电话过去、靠着满大街奔走硬挤进这个行业的自我驱动型人才，还是需要学校来给你提供校友人脉和就业分配中心帮助的人？如果是后者，你会选择读完四年制本科，还是读一个学制较短的专业学位？

除了开设涉猎广泛的理论学习课程外（以防万一电影这条路走不通），传统的高等院校在进行制作技巧指导以及让学生具体开展作品创作前，常常会先为他们开设大量电影历史和理论知识类的课程。

相比之下，专科学校往往一上来就教授学生制作电影的具体操作细节——如何制作预算，安排日程，后期制作101等——凭“速成”来争夺生源。

福赛大学教务处副处长戴夫·弗兰科（Dave Franko）说：“我们的项目能让入学的学生获得业内实战操作般的体验。”他指的是一个学制项目，学生们只需要20个月就能取得正式的学士学位。福赛大学的学生通常一周5天都在工作，经常每天上午上4小时的课，下午4个小时都在实验室实操。

福赛大学真相

学生们应该从互联网入手，仔细了解所有待选学校的实际情况。到底应该了解什么？福赛大学就是一个很好的例子。

用谷歌简单搜索福赛大学就会发现，它正身陷于一场针对私立大学的讨论之中。2012年，米特·罗姆尼（Mitt Romney）在竞选总统期间曾经表扬过福赛大学，使它成了营利性学校的典型代表。福赛大学称，罗姆尼说，它是营利性学校“控制教育成本”、帮助学生在无需承受过度负债的情况下实现就业的最佳代表。

问题是，罗姆尼没有提到，福赛大学多位所有者都曾经为他的竞选活动捐款。其中一位，比尔·海温尔（Bill Heavener），还是罗姆尼佛罗里达州筹款团队的联合主席。此外，拥有福赛大学部分股权的私募股权投资公司TA Associates主席也曾经捐款支持罗姆尼竞选。

福赛大学是一家走读大学，拥有6052名在校生，10036名网校学生和627名全职教职工，它的收费绝对不便宜。根据网上查到的联邦数据，福赛大学按全校范围统计的平均净收费，也就是学费总额减去补助和奖学金，高达30769美元/年（尽管福赛大学提供的许多学士学位只需要两年、甚至更短的时间就能完成，而不是标准的四年学制，但是根据美国教育部大学记分卡的数据，它的收费依然偏高）。这所学校学生贷款违约率约为20%（而美国全国平均值是13.7%），半数学生第一学年后都选择了退学。

福赛大学电影专业的学生们大多数就读的都是那个学制20个月的学士学位项目，包括设备和书本费用在内，收费约为8万美元。福赛大学称，这个项目的学生毕业时平均每人负债金额为20935万美元。根据福赛大学作为营利机构必须披露的数据，77%就读于这个项目的电影专业学生都依赖联邦贷款资助，60%的人在规定20个月内完成了学业。就业率为73%。

在福赛大学明亮、配置齐全的教室和校园设施逛了3个小时，你能看出来，学生们确实喜欢在这里学习。

25岁的费德里科·卡莫那·阿斯托尔（Federico Carmona Astor）毕业于福赛大学电影制作专业，他说他热爱母校的一点在于，它把理论探讨压缩到了最低限度。他说这话时正站在福赛大学的摄影棚里，棚内大概有60个学生。他们一窝蜂聚在一部学生电影的布景前，有人爬上梯子调适灯光，有人正在琢磨摄像机的角度，还有人正在把最后几块装饰按位置钉好。

“我不想光坐在教室里上上课、看看书，”卡莫那·阿斯托尔说。“我想去马上就能让双手忙起来的地方。”

教务处副处长弗兰科指出，学校和业界大公司间的校内合作为学生提供了专业实践的机会。美国著名职业摔跤上市公司WWE在这里制作了旗下的网络节目“NXT”。全国性的早间电视新闻娱乐节目“每日言论（The Daily Buzz）”也在福赛大学校内录影棚录制。

弗兰科说：“参与节目录制能让学生感受到现实世界的压力。”

福赛大学有不少成功的校友。加里·里佐（Gary A. Rizzo）是这所学校1993届录音艺术专业生，曾经4次获得奥斯卡奖最佳混音提名，最终在2011年凭克里斯托弗·诺兰（Christopher Nolan）导演的电影作品《盗梦空间》（Inception）获奖。弗兰科说，100多名福赛大学毕业生都参与过在最近几届奥斯卡至少获得过一项提名的电影。

但是几十年过去后，福赛大学如今已经有了大约5万名毕业生，它至今没培养出一个招牌式的人物。大多数毕业生的职业生涯都波澜不惊。

43岁的史蒂夫·喀纳斯（Steve Cainas）1992年在福赛大学取得了电影专业的大专文凭，现在在美国亚特兰大当制片协调员。喀纳斯曾参加过多部电影和电视剧的制作，其中包括上下两部《暮光之城：破晓》（The Twilight Saga: Breaking Dawn）和HBO电视台的《真探》（True Detective），已经入驻了赛福大学表彰杰出校友的名人堂。

“学校很多刚出校门的小孩以为，只要发几封邮件就能找到一份美差，”喀纳斯说，“现实情况并不是这样。但只要你拼命拉关系，把学到的东西用起来，你就不会有问题。”

他还补充说：“不管是福赛大学、纽约大学，还是别的院校，所有电影学校给你的只是一堆小点，你得靠自己把它们串起来。”

 

（译者：唐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