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年，麦当娜住在伦敦，深陷于又一场注定失败的婚姻中。那时的她沮丧、缺乏自信，她需要一个男人帮助她重返少女时期那种生动的美丽，可她并不需要爱情。于是她想到了Fredric Brandt医生。

那一年，当Marc Jacobs发现自己照片中的样子那样衰老，即使他通过健身让躯体保持线条的完美，可岁月依旧在他的脸上划下痕迹。他也想到了Fredric Brandt医生。

似乎所有人都会在某一刻想到Fredric Brandt医生，包括DKNY创始人Donna Karan、Bottega Veneta创意总监Tomas Maier、Calvin Klein，连时尚杂志《Allure》的主编Linda Wells都说，“我完全相信Fredric Brandt医生，他让我整哪儿我就整哪儿。”

几乎整个时尚圈的人都着迷于Fredric Brandt医生的“妙手回春”——从超模Naomi Campbell、Linda Evangelista和Stephanie Seymour；到顶级时尚摄影师Steven Meisel和Steven Klein；再到著名造型师Sally Hershberger；当然还有女演员Ellen Barkin。

当然，就像人们不愿意承认自己整容一样，有的人也会在“返老还童”之后对Fredric Brandt医生的存在视若无睹。Brandt医生有时会在餐馆里碰到几位“客户”，可令他有些难过的是，这些曾经视他为“造物主”的人，此刻看他的眼神如同看待一滩碳水化合物中的泡沫。

大概几年前，脱口秀主持人Kelly Ripa邀请Brandt医生来庆祝她40岁的生日，Brandt医生有些吃惊自己竟然能获邀来到这样的社交场合，同样惊讶的还有在场很多宾客，从他们闪烁的神情可以看出，Brandt医生对他们来说并不是一位陌生人。

“那个晚上他不停地说，真不敢相信Ripa会邀请我，这里所有人都恨不得我消失。”女演员Barkin在上周的一个采访中回忆起Brandt医生在生日派对上的表现。

作为Brandt医生的好友，Ripa显然不会对他视若无睹，她不仅大方承认自己“领教”过Brandt医生的“鬼斧神工”，还尤其喜爱和Brandt医生在一起相处的时光。

“他像孩子一般天真烂漫。”Ripa上周三早上录完电视节目后，在电话中接受了采访，“他是个有趣的人，尽管一开始他有很多不足之处，但每一次见到他，我都会觉得他变得更好了。”

不幸的是，直到现在Brandt医生的朋友和“客户们”才恍然大悟，这位拥有“猜不透年纪的脸庞”和“孩童般性格”的Brandt医生，还有罕为人知的“另一面”。

4月5日是个周日，Brandt医生用一根黄色的尼龙绳将自己吊死在迈阿密家中的车库里，他的朋友发现了他的尸体，之后，警察判断这是一起自杀事件。

“Brandt医生总是洋溢着热情，他像是一个乐天派，原来他比我们想象中复杂得多。”Barkin说道。

现在，Barkin和其他Brandt医生的朋友们试图从记忆中的细枝末节中找到一些线索——为什么这个拥有高超医术的男人，最终无法挽救他自己呢？

Brandt医生曾经极度渴望出名。他曾在天狼星卫星广播公司（SiriusXM）拥有自己的广播节目；他努力与多个经纪公司的公关打好关系，甚至给每一位上门寻求整形的美容编辑一个不错的折扣。

今年初，Brandt医生那档从2011年开播的广播节目遭遇停播。他邀请节目制作团队的Randy Barbato和Fenton Bailey共进晚餐，席间他们聊到了是否有可能制作一档电视节目，内容关于让有面部缺陷的人群接受整容手术，并向观众普及整形手术的发展现状及流行趋势。毫无疑问，如果这档节目顺利播出，Brandt医生将会成为一名电视明星。

这是一个不错的创意，可最终却不了了之。周遭还有不少嘲笑的声音，但Brandt医生还是很享受这种“活跃于公众视野”的存在感。

Brandt医生还具备一种诡异的幽默感，有时这能帮助他缓解在时尚圈的尴尬地位。在他纽约办公室的墙上，有一幅时尚摄影师Steven Klein为他拍摄的海报，画面中Brandt医生站在一位男模后面，手里拿着一根注射器，威胁地作出要动手术的样子。

可Brandt医生的幽默感并不能防御外界针对他的所有玩笑，他的朋友们一致认为，最近在Netflix上热播的美剧《坚强的我》（Unbreakable Kimmy Schmidt）中出现的一个和Brandt医生非常相似的角色，是压死Brandt医生的“最后一根稻草”。

在这部剧中，演员Martin Short扮演了一位“因注射太多填充物导致面部僵硬”的整形医生“Dr. Grant”，而他剧中的扮相——漂成金色的头发、高高耸起的颧骨，被广泛认为是在影射Brandt医生。

有客户说起这件事儿，Brandt医生表现出完全不在乎的样子，他还适时地发挥起幽默感：“演得太像了，简直就是翻版的我。”

但是对于亲近的朋友，Brandt医生的反应大相径庭。彩妆师Kyle White回忆道：“他从来没觉得这件事有什么滑稽的地方。”Kyle顿了顿，又继续说，“他只是在公众面前强颜欢笑罢了。”

也并不是所有人对Brandt医生的事业表示支持。

“如果你继续往面部注射东西，人们可能会越来越不喜欢你，你得接受这个事实。”Brandt医生的一位多年好友Joan Kron表示，“你得学会怎么化解这种消极的情绪，尽管这令人难过，但朋友们可以帮助你排忧解难。”

“美剧事件”并不是Brandt医生第一次遭遇讽刺。几年前，《W magazine》曾发表过一篇文章，批评了整形手术这一现象，并拿Brandt医生举例。当时的文章标题是“畸形的时尚”，其中有这样一段描写：“当我看到Brandt医生的脸时，我是那么庆幸我的脸上还拥有皱纹。”

Brandt医生的朋友这样形容他第一次看到这篇文章时的情景。“他有些发懵，然后在网站上一个一个浏览了文章底下的106个读者留言，这些内容大多充满了不解与鄙视。”

有人评论说，“Brandt医生看起来像科幻电影《星际迷航》中的外星人。”另一个人说，“我可不会把我的脸搞成这幅鬼样子。”

Brandt医生为此伤透了心。他的朋友Barkin曾劝他不要再去看网上的评论，Barkin还在网上搜索自己的名字，同样也是一条条“毒舌”的留言：“有人说你为什么还不去整容；有人说快在你的脸上涂些去皱霜吧。”Barkin把这些饱含攻击的言论展示给Brandt医生，希望他能好受一点儿，可结果似乎收效甚微。

“Fred对这个世界毫无防备。”他的朋友White说到，“他就像一张白纸，这种性格在某种程度上成就了他，却也让他饱受伤害。毕竟这个世界有时太过残酷。”

1949年6月26日，Fredric Brandt出生于美国新泽西州纽瓦克市，他的父母经营着一家糖果店，高中毕业以后，他考取了罗格斯大学，就读于位于费城的医学院学习肿瘤科学。

到了1978年，他搬到了佛罗里达，在迈阿密大学中任职研究皮肤病学领域。研究方向的转变让Fredric Brandt如鱼得水，尽管那时他性格内向，但这并不影响他逐渐显露出惊人的天赋。

“他非常勤奋，对皮肤学领域的研究近乎痴迷。”Roy Geronemus医生回忆到。Roy曾经与Brandt共事过一段时间，他还邀请Brandt来纽约参与他的研究课题，“他对学界的研究文献了如指掌，对应用领域的发展状况也有深入的了解。”

随着Brandt研究事业的发展，他开始花更多的时间待在纽约。起先他每个月都会在纽约的四季酒店停留一到两天，后来干脆直接搬去了位于纽约东海岸的Geronemus研究所。

他与麦当娜是在迈阿密认识的，后来他们之间非同一般的友谊频频在《The View》《Live With Regis and Kelly》等脱口秀节目中曝光。

“他可以来上我们节目，在母亲节的时候为妈妈辈的女士们提供整形服务。”Ripa说道，“不论什么活动，他都愿意免费提供一些服务，当他看到女士们因为变得年轻而欢呼雀跃时，我看见他像个小孩儿一样高兴。”

随着知名度的提升，Brandt医生越来越重视自己的外形，曾经那位身着塑料雨衣的Brandt医生换上了真丝衬衣与皮裤。起先他喜欢Prada、Hedi Slimane（Dior设计师）、川久保玲；之后又沉迷于Raf Simons、Lanvin以及纪梵希。

但他依然一丝不苟地进行着临床及诊断研究。“尽管他的外表的确有些‘诡异’，可他的医术丝毫没有退步。”美国演员Joy Behar说，“我很乐意承认自己是Brandt医生的客户，我反对在脸上动刀，但注射美容我是可以接受的。”

客户在Brandt医生那里可以得到极大的安全感，当他们看到这穿着考究的医生，脸上同样注射着各类填充物以后，自然能放心的把自己交出去。尽管单次的问诊费用有时会高达6000美元，但Brandt医生诙谐幽默的性格、妙手回春的医术总是让他们觉得物有所值。

至少大多数客户都是这样的，除了美国顶级艺术家Barbra Streisand。大约六七年前，Streisand与Brandt医生有过一面之缘，但她不愿意让Brandt医生碰她的脸，她看了看他，说，“你像个怪人，不是么？”

岁月催人老，Brandt医生也是，他今年65岁了，喜欢同性。但是精致到诡异的脸孔、华丽的衣着，让他总是难以寻觅到中意的伴侣——其实他从30岁之后就一直单身。而现在，他的朋友发现他似乎越来越难以接受自己变老的事实。

“我不认为孤独终老是他想要的结果，可现在看来的确是这样了。”White说道。

他的另一位好友Daphne Merkin回忆起这样一件事，“我记得有一次在四季酒店，Brandt给我展示他的衣柜，全部都是华丽的礼服，他疯狂地收集这些衣物，但很少有机会真正穿上它们。”

“我看着这些礼服，联想到Brandt穿上他们以后，就像小丑娱乐观众那样取悦着前来整形的女性，可他的内心一定是悲伤的，他将眼泪藏在心里。”

2014年的冬天，Brandt医生的朋友Elizabeth Hayt最后一次来到他纽约的办公室，她在洗手间发现了一堆注射器和针头，还有沾满血迹的纱布。

“我在想，天哪，孤独的Fred，难道每个周末你都是这样度过的么？”联想到他有过多次给自己整形的经历，Hayt不敢想象这些针头、染血的纱布意味着什么。

今年三月中旬，Brandt医生前往洛杉矶参加会议，之后返回了迈阿密。他的朋友发现事情变得有些不妙——他不回任何的短信息，也不接听任何人的电话。

White没想到接下来在纽约的会面是最后一次见到Brandt医生。那是一个阴沉的周日，很明显，Brandt当时心情并不好。于是White建议下次两人好好找个地方去度假，那次见面分别后，他还给Brandt发过一条信息：

“我真想帮你摆脱这些坏情绪，别太为难自己了。在我眼里你是一位了不起的人，更是一位才华横溢的艺术家，我能有你一半优秀就好了。看看你帮助过的哪些人吧，他们都因为你的存在有了更加精彩的人生。我准备休息了，不过还在想我们俩到底去哪度假才好。Fred，你也要好好休息啊，这个世界还是非常美好的。”

Brandt没有回复，他再也不能回复了。

（译者：苏建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