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 城市画报 CITYZINE
春节后工作了一周,感慨休息日总算来了的同时,又开始恐惧下个周一需要回归忙碌的状态……
尤其是所有那些在现代都市的“穷忙族”。这些被形容为“社畜”的年轻人们,经常独自加班到深夜,还需要面对同事不给力、上司太严苛的情况,每月的工资也挣不了多少,但交房租的时候都感觉到自己在为房东工作。
何谓 “蛰居族”
很多刚步入社会不久的年轻人,都被这样的生活压的喘不过气来。也由此在日本衍生了“蛰居族”(引きこもり)这样的群体。所谓“蛰居”,就是拒绝工作和上学,不与家人以外的人交流,并且宅在家6个月以上不出门。
根据日本内阁府“关于生命的青年调查报告”的一项调查:蛰居族集中在15岁到39岁。截止到2015年,这一“社交恐惧”人群占比达到1.57%,全国约54.4万人。其中蛰居超过7年的人数高达34.7%。
而近日,有这么一个日本人一度在台湾成为话题。
他就是大原扁理。因为其“上班两日,周休5日”的轻型蛰居生活方式,传递出一种“隐居”在都市的新型极简主义理念。

“有钱才自由,这也太不自由了”
大原扁理,日本人,33岁,现居中国台湾。还在东京的时候,他每天工作12小时,周末时常需要加班。
“把每天超时加班当做常态,工作累到回家不想煮饭、打扫、洗衣服,这样的人生好像太勉强了。”
在经历过这种生活之后,他突然明白有工资却没品质的日常不是自己想要的,于是他决定改变。

大原辞了工作,开始做一周两次的看护,专门负责照顾重度身残患者。偶尔也替杂志写书评和文章。然后搬到了郊区,便宜的住所周围没有任何便利商店,所以读书便成为他精神世界的寄托。
虽然收入锐减,却意外地养成了规律健康的生活:他不会勉强自己,想吃什么就吃。散步时,偶尔会采野草回家烹煮,比如路边的银杏、紫苏。

他不买奢侈品、很少买新衣服。“我几乎没有欲望。”
他不用手机。“基本上也不会有人打给我。我就把我的号码停了。” 他发现生活也没什么变化,就每天在家里上网收信、回信息就行了。
平时为了省钱,他没事就到图书馆读书(野草的知识也是在这里学会的),并且热爱文学读物。
以前花一年多时间环游世界,用在书店打工赚来的钱去了十几个国家,发现生活并没有什么变化。
“就是做饭、散步、到图书馆看书,没有任何改变。”
现在他偶尔也会“进城”里走走看看,去餐厅、咖啡馆。
“我没钱,但我有很多时间,可以做很多事。”
对于大原来说,现在这样每天在家悠闲喝茶读书,睡到自然醒,没有工作压力和金钱束缚,也不会被将来追着跑的状态,才是生活的真正意义,这些快乐基本上是以前的他无法想象的。

2015年,他将自己的生活理念集合出版成书《20代隐居周休5日的快乐生活》(「20代で隠居 週休5日の快適生活」),次年书籍在台湾出版,这也成为一个契机,让他得以来到台湾生活。

到台湾时他的行李主要就是书和清一色的白色t恤。他说这样就不用思考穿什么了。
现在他居住在距离台北市两小時的近郊。房间不足6坪,配有卫浴和简单的家具,沒有厨房。原先他也打算同样做看护的工作,但没有遇到合适的机会,所以后来主要为日本旅游杂志写稿件维持生活基本所需。
但由于他独特的生活方式受到外界的关注,所以大原开始接受杂志采访,上节目讲述自己的生活感悟。
现在的日本,一个刚毕业的大学生的年收入约为200万日元(12万人民币)。但在物价高额的东京,这样的薪资还是无法满足许多年轻人的消费,更别提住房等一系列刚性需求。而“宽松世代”也被这样的生活负担压得喘不过气来,于是逐渐放弃了竞争。再加上日本社会隐性的“清规戒律”,导致年轻一代抓不住现在,也看不到将来。
为什么“蛰居”
根据日本研究学者齐藤环的研究:个人、家庭和社会三者处在同一个系统当中。在“个人”阶段,家庭关系和社会关系所遭受的挫折经历,容易引发个人的沮丧和焦虑感。
在这个阶段,不被家庭接受的焦躁和不安会逐步加深。
个人的交流能力逐步下滑,那来自外界的斥责和说教所带来的压力也会因此增加。那么,个人只会更失去与社会及家庭沟通的机会,继续蛰居下去。

此循环中“家庭”和“社会”之间的联系被中断,加剧恶性循环。个体虽然一开始在意外界眼光,但因为没有可以商量的人,失去了和社会的连接点,也就丧失了能够治愈的机会。
这样一来,这个“三足鼎立”的系统也就愈发坚固了。

深陷这个系统的年轻人们,越来越不想跨出家门,也不想和外界有任何联系。所以也发生了蛰居族3年足不出户,惨死家中无人发现的悲惨事件。
“轻型蛰居”
但大原的经历却在告诉别人,轻型蛰居依然可以保持与社会的连接,也可以过得很好。
虽然一开始,他也经历过许多困难。工作的时候他自知与日本社会格格不入,过着隐居生活的大原几乎“失语”,在必要时都无法与人沟通。
因为写书成名之后,也饱受质疑。许多人认为他不是真正的在过着这种隐居生活,而是为了商业利益扮演着这种角色。诸多陌生人反对他:“这样真的好吗?”,但是他觉得这些反应反而很有趣。

也有人问他要如何面对父母,他表示父母现在靠退休金生活。他也有一名哥哥,但是彼此都不知道对方在做什么。
“现在日本的核心家庭理念已经开始崩坏,没有以前那么强烈的血缘维系,大家各自生活也是没有什么问题的。”
不过他表示自己也有把作品寄回家,只是不知道父母有没有看过。
而今他已经在台湾生活了5年之久,月收入基本在10万日元以下,虽然对于大部分台湾年轻人来说,这样的薪资水平是无法支撑生活开支的。

但大原表示,即使在大都市,不需要花费这么多钱也能过得轻松自在。他也很想将这一套独特的生活哲学:在热闹的都市保持 “悠然见南山的”的状态传导出去。虽然上节目,接受采访这种和人交流的方式常常让他感觉疲倦。他也曾感叹:“要不以后不再接受采访了。”
但他还是坚持以自己的方式,来感染更多的人。
他建立了自己的博客,用来分享自己的理念。

平日记录自己的生活常态,其中最重要的是冥想。他也会写冥想日记,谈一些自己的思考。
因为这种不强辩,不拼命证明的态度,也逐渐向大众证明了他内心的真实想法。越来越多台湾年轻人们也被他的这种观念吸引和鼓舞着。
他也会分享最近读的书。
“蛰居族”的幸福哲学
关于生活极简主义,他自问“有什么是不能舍弃的啊?”很快他就找到了舍弃方向,“想要”的东西就会先舍弃,因为只是欲念,并非必需。在情感上,他也力行断舍离的哲学。“与其说舍弃,不如说是取舍。”家庭是无法选择的,但友情就可以。要不要跟对方靠近一点,还是往后退,这是自己可以决定的。
“知足”两字,是他最想传达的一件事。这似乎带了那么点佛学的意味。曾有人说他前世是印度深山的和尚,所以他到了印度的几个城市旅游时,竟产生了十分强烈的归属感。
“我的幸福就在于想要做让自己舒服的事,不用去倚靠社会的任何人。”
他说,现代人会有烦恼,是因为担心会突然地离去。像他没有儿女伴侣也没多余存款,开始隐居后,发现死亡也不是多大的事情,“因为大家都会离开啊。虽然自己不是特别想要死去,只是平静地就接受了这件事情。”他还说,在室内或室外离开,其实都一样。

曾经有名越南裔摄影师埃兰拍摄了日本的蛰居族,并说:“选择蛰居生活的原因有很多:家庭或社会的期望值过高、缺少榜样、遭受霸凌、经济问题或心理创伤都会成为潜在诱因。”来自各个方面的压力源和困境,让这些原本健全的社会人开始远离社会,远离家人。
但大原扁理作为轻型蛰居这个圈层中的成功案例,以自己独特的人生价值观念和生活信条。在隐居的同时,保留了部分与外界联系的方式。既成功地既逃离了纷扰的社会,又逆转了自己的生活。
虽然在这个物欲横流的消费社会,需要面对金钱、人际、工作等诸多矛盾和困难;虽然和家人之间还尚未达成和解;虽然我们会不自觉用娱乐消遣来填补内心;也会在节日欢闹的狂欢之后怀疑自己和生存的意义何在。
但这个世界,除我们之外,存在着诸多不同的生活方式。
我们所需要明白的,是找到属于自己的位置,赢回专属自己的生活。只有发自于内心不断去感知和印证,我们才会最终明白适合自己的生活是什么,它的真正意义又是什么。
来源:城市画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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