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 江北嘴财经

严监管过后，P2P行业会好吗？行业变化影响着每个从业者的职业选择，P2P从业者新年遭遇冰火两重天，对于未来，其出路在哪儿？

新年迎“雪霜”

“我感觉这个行业已经没落无望了，越做越没信心。”一位拥有在P2P从业摸爬滚打近5年的小赵向江北嘴财经坦言。

在滴滴、锤子科技等大型互联网企业大规模宣布裁员之际，有一群人则更加苦楚难言，他们是去年刚走过爆雷潮，今年又迎来“雪霜”的P2P从业者。

今年1月21日，互联网金融风险专项整治工作领导小组办公室、P2P网贷风险专项整治工作领导小组办公室联合发布了《关于做好网贷机构分类处置和风险防范工作的意见》(下称“175号文”)，总体工作要求是：坚持以机构退出为主要工作方向，除部分严格合规的在营机构外，其余机构能退尽退，应关尽关，加大整治工作的力度和速度。

这一味政策“强剂”，显然引发了业内的一片哀鸿。

一位深圳的网贷从业人士称：“深圳监管部门把辖区内若干平台的负责人召集起来开会说要签自愿承诺退出函，签字之后也就意味着不能再发标。”

同时，175号文指出，积极引导部分机构转型为网络小贷公司、助贷机构或为持牌资产管理机构导流等。但显而易见的是，转型路径并不好走。

对此，中国社会科学院金融研究所法与金融研究室副主任尹振涛认为，网络小贷并非信息中介而是信用中介，这是官方第一次为P2P网贷转型打开信用中介的口子。

但对于P2P平台而言，倘若转型“助贷”或“网络小贷”，能否拿到具有信用中介属性的金融机构牌照，风控、科技能力是否过硬，挑战巨大。

在江北嘴财经看来，对于中小平台或者合规方面有硬伤的平台，现在开始转型，事实上已经错过了最佳的时期，因为市面上的竞争已经非常强劲，拥有较大规模实力和大数据积累的平台，已经占据了上风。

继175号文之后，互联网金融风险专项整治工作领导小组办公室、P2P网贷风险专项整治工作领导小组办公室随后下发了《关于进一步做实P2P网络借贷合规检查及后续工作的通知》(下称“1号文”)，这似乎又给业内人士带来了一丝曙光。

1号文指出：P2P平台加强信息披露工作，并需要对新发布产品进行产品登记披露，2019年一季度开始开展合规检查工作及整改效果的验收检查。这意味着当前备案工作仍照常进行。

“这个政策信号表明，那些正常运营而且比较合规的平台还是可以做下去的。”上诉网贷从业人士表示。

多位业内人士普遍认为，175号文和1号文也没有明确备案具体的时间点，他们预计监管层要通过建立强监管，把风险大、规模比较小的平台出清，等全国网贷数量压降到一定数量的时候再去落实备案，预估2020年春节后或将会有准确消息。

“半只脚”在监狱边缘

根据融360大数据研究院重点监测数据显示，截至今年1月底，全国正常运营的网贷平台共计1071家，新增问题平台数为11家。从问题类型来看，新增问题平台中提现困难4家、跑路失联平台3家、经侦介入2家，暂停运营和良性退出的分别为1家。

“我是见证过互联网金融行业兴衰的。2012年左右，这个行业开始萌芽，2015年、2016年左右很火，后来出现一些乱象，尤其是在2017年下半年严监管后，走下坡路了。在风口时，老板很有钱，花钱没节制，当时我们的工资也高。”小赵强调，最主要的问题是大家忽略了金融的本质，也就是风险。

江北嘴财经据网贷之家公布的数据统计发现，截止2月20日，网贷行业累计停业及问题平台达到5433家，而这些平台倒下的背后，则是数以万计从业者。

毕业才一年的小李毕业后第一份工作就去了P2P。他自嘲从三流大学毕业，一开始很难进入大平台，而P2P福利高、待遇高，门槛也低，本来想放开拳脚大干一场，没想到赶上了金融监管和经济寒冬，现在再找工作都困难。“其实我们跟投资者一样，是受益者，也是受害者。”小李表示。

从2017年下半年开始，随着金融去杠杆以及监管政策的收紧，整个P2P行业从风光无限变成了人人喊打的“非法集资”聚集地，成为了风险集中爆发的地方。

某P2P平台资深运营小汪谈到，“我所在的公司没有自己的催收部，是客服跟客户经理催收的，效果并不好。我2017年10月离开公司的时候，逾期率已达5.3%，而一般而言，这个行业的逾期率1.2%就已经很危险了。”

“尤记得某天，一个认识的女孩给我发来一条消息说她刚从派出所出来，感觉好无助、好害怕，随后嚎啕大哭。她才22岁，一个 P2P客服，并不能决策什么，但依旧不免经历经侦上门以及询问。”小汪颇有感慨的表示，以 P2P 网贷为代表的互联网金融，起源于金融，它目前的重属性依旧是金融。然而，行业内很多人却利用互联网的特性，随意触碰一些不该碰的东西，最后导致其他无辜者受牵连。“这就是 P2P 网贷，每个从业者的半只脚，其实都在监狱。”

“渡劫后”何去何从

2018年6月以来，P2P平台风险集中爆发，经历了一轮爆雷潮。截至目前，公安机关已依法对380余个涉嫌非法集资犯罪的网贷平台立案侦查，据不完全统计，查封、扣押、冻结涉案资产价值约百亿元。

而行业的急剧变化也改变着从业者的命运。

“爆雷的时候，我第一次认识到了‘从业风险’这个概念。“上海一家P2P平台中层干部小赵表示，他很担心自己的简历被染黑，从而对今后的职业发展产生影响。事实证明确实存在一定的影响，很多平台都不录用在爆雷平台工作过的员工。

“P2P爆雷潮后，像我们这样的从业者，很多摸不到方向，不知道下一个风口在哪里，去传统金融也没有优势。”小赵回忆道，去年7月，他所在的P2P平台实际控制人突然向公安机关投案自首。“其实实际控制人一直在借新还旧，早就入不敷出了。我们不负责具体业务，不了解内情，直到出事了才知道。”小赵说。

平台出事后，小赵在家度过了惴惴不安的一个月，直到确认自己没事后，才开始求职。半年内，他三次跳槽，先后去了区块链公司、征信公司、现金贷导流平台，似乎抓住了风口，但都不尽如人意。他坦言，近期准备再跳，计划回归传统金融。

另一位陈姓从业者表示，“在公司的这两年，我为自己树立了IP，做视频节目、树立品牌形象，也引导了不少用户来投资，雷潮来了的时候，所以我还是比较担心那些用户……毕竟大家为了生活而奔波都不容易。出于道义，也许我该提醒他们；但是出于职业素养，我不能在离职后发布对原公司不利的消息。当时我在想：万一公司挺过来了呢？不过，显然还是没挺过来……”

从P2P出来之后的小陈，依旧选择进入了金融业。“毕竟经过两年的锻炼，我对这个行业的套路基本比较熟悉了。P2P网贷这个行业，出发点可能是好的。现在爆雷了，作为一个后台的运营技术人员，结局往往跟我也没啥关系。这段经历，让我试水了不少东西，有了很多反思。但其他同事就没有那么幸运了，其中一个朋友，在公司任职了3年，去年平台倒闭，他投资了20万无法兑付，今年家人还去世了，非常糟心……”

对于未来，小陈也略显迷茫，未来还是走一步看一步，如果这个行业真的不行了，可能会去更轻的行业，比如新媒体或广告创意。

而随着众多劣质中小规模P2P平台的逐步出清，预计平台整体数量会快速下降，行业集中度会上升，重点资源将向头部优质平台聚集。不过 “向死而生”之后是行业常态化经营时代的逐步到来。

即使身处寒冬，也有部分从业者对依旧对未来充满信心。

历经行业最困难的时期后，小卓虽然也辞职，但是她并没有抛弃这个行业，而是跳去了待遇更高的互金平台，而且她所在的平台在雷潮中幸存，工作变得更忙了。“每天都有开不完的会，讨论活动方案、体验优化……”连续一个星期都在加班，小卓的声音有些沙哑，但在语气中透着一份坚定。“倒下的平台越多，剩下的平台能拿到备案资格的机会就会越大。我相信，寒冬后，万物总会复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