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 《财经》杂志 俞燕

高层更迭、净利润锐减预亏、“开门红”保费逆势飙升，中国人寿保险股份公司（下称“中国人寿”，601628.SH，2628.HK）近期不时成为业界“话题王”，2月22日，接任中国人寿总裁刚刚两个月的苏恒轩率管理层首次亮相于媒体、分析师和投资者，就净利润锐减等市场焦点一一回应，并首次对外阐述了其“重振国寿”新战略。

在此前的1月29日，中国人寿发布公告称，预计2018年度归属于母公司股东的净利润将同比减少约161.26亿—225.77亿元（人民币，下同），同比减少约50％—70％。一时间市场哗然。近日其披露的今年首月保费则以24%的同比增速，远超其他三家上市公司仅个位数的增速，尤其是其新单保费增速高达90%，与其老对手中国平安的个险新单负增长20.2%的表现形成鲜明对比。

在新旧总裁更迭、中国人寿集团年初提出“重振国寿”战略的号令之下，中国人寿在两大重要业务指示表现上的冷火两重天，尤令市场对于中国人寿下一步的市场策略和新战略如何落地，产生颇多猜测。

重返中国人寿后首次以总裁身份在媒体面前亮相的苏恒轩坦言，过去中国人寿在市场化改革中迈的步子还不够大不够快，目前中国人寿确定了“三大转型”、“双心双聚”和“资负联动”等三大战略内核。在发挥后发优势的过程中，如何形成合力，打通渠道壁垒，与兄弟公司之间形成协同效应、资产负债两端形成联动效应，将变得很关键。

 

净利润锐减之谜

1月29日，中国人寿公告称，2018年净利润将同比减少约161.26亿—225.77亿元（人民币，下同），同比减少约50％—70％，引起市场的高度关注。

不过，中国人寿净利润大幅锐减，此次并非孤例。比如，2008年其净利润同比下降64.19%，2016年净利润同比下降44.9%，投资收益大幅下降皆为其重要成因。

天风证券报告指出，从中国人寿十年来的净利润表现来看，呈现年度间波动较大的特点，2007-2017年复合增速为1.4%，大多数年份投资收益低于同业可比其他公司，盈利能力不足。

2018年净利润下降，亦被归因于投资收益下降。中国人寿副总裁赵立军表示，受权益市场整体振荡下行的影响，使得中国人寿的权益类投资收益同比大幅减少。

有关数据显示，2018年开年虽然上证综指和沪深300拉出罕见的11连阳，但综观全年，几大主要指数则以跌幅巨大收场，上证指数、沪深300、深证成指、创业板指分别下跌24.59％、25.31％、34.42％和28.65％，上证指数未能收复2500点。沪深两市A股市值缩水约14万亿，其中，沪市缩水约6万亿，深市缩水约8万亿。除去IPO增加的近2万亿，缩水幅度约为16万亿。2018年，股票型基金全军覆没，最大亏损接近50％，亏损在30％以上的多达76只，占比超过了20％。

赵立军表示，中国人寿有2.8万亿元的投资资产，权益类投资是其重要的配置类别，2018年股票和基金的投资占比为10%，相应的投资资产规模则为2000多亿元，绝对额较大。因此，资本市场的变化对权益类投资的影响较大。

此外一个重要原因在于会计核算政策的影响。赵立军解释，中国人寿对金融产品尤其是公开市场的金融产品的投资，一般核算为交易类金融资产，其公允价值计量损益直接计入当期损益，会对当年的净利润产生较大的影响。此外，其对权益类资产减值准备的条件设置比较严格。

据了解，根据中国人寿的规定，其减值条件是资产负债表日的公允价值低于其初始投资成本超过50%，或低于其初始投资成本持续时间超过一年（含一年），或持续6个月低于其初始投资成本超过20%时。

一位业内财务人士表示，一般来说，其他保险公司主要根据“权益工具投资的公允价值持续一年低于购置成本或公允价值低于购置成本50%以上（含）”来计提减值损失，而中国人寿计提资产减值的标准多了一个“持续6个月低于初始投资成本超20%”的要求，因此其计提的资产减值损失预计会比其他公司要大很多。

据了解，2016年中国人寿净利润“腰斩”亦为此因。2016年，A股市场出现剧烈波动，彼时其公允价值变动损益-42.29亿元，同比减少96.7%，导致全年未实现收益是-70亿元，使得其当年投资收益大幅下降。

赵立军表示，作为资本市场重要的机构投资者，进行权益类资产投资是必须而为的配置，从历史数据来看，权益类投资收益其实是战胜了固定收益收益。赵立军亦坦言，权益投资确实是中国人寿未来需要加强的领域，为此中国人寿去年以来已对作为两大核心受托人的国寿资产管理公司和国寿投资公司进行了市场化改革。“权益类投资的市场化机制是公司目前在市场机制改革中要着力解决的，今年还在逐步推行。”

“特别是针对公开市场权益投资者能力的问题，我们要建立以长期投资、价值投资、核心投资、研究驱动的原则，来细分投资市场，通过风控能力和资产配置能力的提升获得超额收益。”

 

首提三大战略内核

今年1月，中国人寿集团董事长王滨在中国人寿全年工作会议上提出“重振国寿再出发”的新战略。作为中国人寿集团版图上的最重要的板块，中国人寿如何落地这个战略，在很大程度上决定着该战略贯彻的成效。

苏恒轩表示，中国人寿集团将推进三个核心战略，其中要实现“三大转型”即推动公司从销售主导向销售与服务并重转型、从人力驱动向人力与科技双轮驱动转型、从规模取向向价值与规模有机统一转型；“双心双聚”则指以客户为中心、以生产单元为重心，聚焦价值、聚焦大个险；“资负联动”则要加强资产配置统筹管理。

在中国人寿新战略中，尤其值得关注的是首次提出的“以生产单元为重心”。目前中国人寿的层级分为总公司、省公司、市公司、县支公司和职场五级，其中县支公司和职场作为生产单元。苏恒轩表示，加大机构下沉，将在财务、人力、绩效、服务、职场建设乃至培训等多方面，向生产单元倾斜。

在2019年度工作会议上，王滨指出，中国人寿在主要城区的市场几乎已全面失守。苏恒轩亦坦言，目前在一线城市中国人寿的竞争力相对比较弱，也认识到了自己的差距，中国人寿“船大难调头”，不是不调头，怎么样解决这些问题，“办法总比困难多，尽管压力很大，道路坎坷，任重道远”。

对于中国人寿再次提出的大中城市振兴战略如何落地，苏恒轩表示，需要强化顶层设计，进行三年规划，要对公司的管理进行市场化改革，包括用人机制、考核方式和薪酬分配体系等。

中国人寿副总裁赵立军则表示，关于激励考核机制，今年中国人寿做了一个非常重大的方向性安排，首先从董事会对高管人员的评价体系上，将价值和利润指标作为最核心的指标，在评价体系中占了70%以上的权重。此外，管理层的业绩考核导向是与公司的考核紧密相关，所有管理团队的考核指标均与公司经营的考核结果挂钩。“按照今年战略导向的变化，建立的新的考核评价体系，来进一步促成中国人寿未来重振目标的实现。”

据知情人士透露，中国人寿还实行按省、市、县支公司分别进行绩效排名，采取末位淘汰制。苏恒轩表示，目前已有两个大中城市分支机构的负责人被末位淘汰。

苏恒轩亦表示，一线城市的振兴需要时间，与此同时还会高度关注三四线城市的优势地位和重乡重镇的优势，巩固在县域市场的既有优势。

天风证券报告认为，作为具有资源优势的央企寿险龙头，中国人寿能否将资源用在最合适的地方，产生最大效用取决于管理机制和能力，管理是至关重要的因素，需要重构组织体系，建设“战斗型”组织体系。

 

开门红飙升的背后

日前四家A股上市公司发布了1月保费数据，中国人寿、中国平安、中国太保和新华保险的原保费收入分别为1578亿元、1565.5亿元、670.3亿元和199.3亿元，同比增幅分别为24%、8%、6%、7%。在业内对2019年寿险市场预测悲观、同业开始淡化开门红效应之下，中国人寿却以总保费增长24%、个险新单增长高达90%之势，从2018年保费增长放缓之势中实现逆势飙升。

在新旧管理层更迭之时，中国人寿异于去年的保费表现，令市场猜想其转型策略是否有变。

对此，中国人寿副总裁利明光表示，这个结果符合公司预期。不过如何评估开门红的效果，需要到3月底开门红活动结束时才能评估。

对于为何今年开门红保费飙升，利明光解释，主要有三个原因，一是在以往转型发展的基础上总保费得以增长，二是加强了销售队伍培训，并得益于科技助力。三是对开门红进行了统一部署和组织。

据了解，以往中国人寿的开门红由各省公司自行组织开展，今年则由总公司实现“全国一盘棋”，统一安排和控制节奏。

在产品策略上，中国人寿亦根据对市场的分析和预期，改变了以往开门红产品单一的状况，实行产品多元化，以价值突出、多元发展为核心，在组织安排上统筹了产品、服务、科技、渠道和培训等。

对于市场对中国人寿产品多以三、五年期为主，而同类公司则转而主推中长期产品的质疑，苏恒轩表示，在开门红产品的期限配置上亦采取了多元化策略，既有三、五年期产品，也有10期的长期产品。“产品和市场策略的变化，还需要一段时间才能慢慢呈现出来，到时就可以与以往的产品的变化进行一个对比。”

据了解，目前中国人寿开门红主打年金保险和万能型终身寿险，尤其是收益率较高的产品，其中主打产品鑫享金生定价利率达4.025%最高值。不过，针对市场上一些产品预定利率过高的情况，目前监管部门叫停了市场上4.025%的长期年金险产品。

天风证券报告认为，从国寿今年开门红策略，可一窥中国人寿董事长王滨向“价值兼顾规模”转型的魄力：首先用吸引力较强的年金险快速提升规模，抢占先机、提振士气；储蓄型产品较高增长使其在后续的产品策略上有更大的主动性，可以更早地转向十年缴期的年金险和保障型产品销售，有充分的时间来提升业务价值。

天风证券据此预计，中国人寿2019年新单业务正增长，业务结构将得到改善。在低基数情况下，长期保障型业务在后续几年将保持较快增长，预计2019-2021年同比增速分别为20%、20%、15%。

受新战略等消息的提振，中国人寿A股当日上涨6.18%，以25.96元报收。H股上涨2.91%，以21.2港元报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