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度】在孩子长大之前:与单身母亲度过一杯咖啡的时间

作为母亲的她们,与作为女性的她们。

作者:蔡星卓

 

采访结束后,刘琦给我发来了这样一条信息:“我已经找到了我的那个好男人,已经交往了一年。因为比我小15岁,所以暂时没有公开,只有我的父母和我们身边极少的朋友知道。”

甩着利落短发的刘琦是此次被采访的四位离异单亲妈妈之一。今年41岁的她,眼角已有藏不住的皱纹,头发两侧可见被剃光后长出来的新发。在商务人士聚集的嘈杂咖啡馆,她不介意当场撩起衣服的一角,展示那一整圈因时间而稍显褪色的纹身。“最近都胖了”,她也不吝啬说话的间隙总有不设防的笑容。

在离婚率居高不下的当今中国,像刘琦一样的单身母亲每年都在增加,但增加的数量并没有可靠的数据给予支撑。不可否认的是,远观那些因此而出现的公益组织,便可见其巨大的需求。这需求一方面或许来自于需要寻找“同类”的天性,另一方面,则是十分实际的问题——许多单亲妈妈都或多或少有着心理疏导的需求,而经历相仿的群体,则可以让她们在看到别人的同时回观自身。

抛开客观的社会歧视不谈,很多女性也许很难从以往经历的沼泽之中挣扎出来。但也有很多女性做到了,像现在的刘琦这样。新的生活意味着什么?也许它并不是个结局,而只是个开始。

 

“被抛弃的那种感觉可能是母亲自己的,不是孩子的”

“刚离婚的时候有点‘被害者心态’的感觉。” 李菲回忆起一年多前的那场离婚,仍旧觉得费解。

2008年,李菲独自来到欧洲留学。在那里边打工边读艺术专业的她生下女儿一年多后,丈夫却突然“离家出走”了。其原因,在李菲今日的猜测下,可能是因为“承担不了孩子的事情”。崩溃的情绪,让李菲酗酒了一段时间,她发现自己的思维由此变慢,于是停止酗酒。而后她继续打工赚钱,以支付每月高额的房租。

然而李菲的焦虑直到现在才渐渐平息。回想刚得知怀孕时候的自己,那时“会有害怕,会担心,会考虑要不要这个孩子。”孩子父亲的坚持,与她自己的家庭观念使她做出留下孩子的决定。然而婚后与当时的丈夫“一个屋檐下的陌生人”的相处状态,加之作为“新手妈妈”没有信心照顾好小孩子,李菲果断把女儿送回了国内,由自己的父母照顾,直到现在。

 

李菲说,周末如果自己闲下来会觉得愧对孩子,因为毕竟没有陪在她的身边。于是她尽可能给自己找一些事情做。现在,她每一、两个月就回到老家看看女儿。

 

李菲的另一层焦虑,来自社会外界。在考虑牺牲自己的部分生活而回到国内之前,李菲已经能预想到作为一位单身母亲将要面临的是怎样的“舆论”环境。“国内的环境比较保守,别人会觉得你一把年纪了,还是离婚,带个孩子,好像随随便便找个人就可以再嫁,恨不得有人要你就不错了。”无法忍受比大城市更加被偏见对待的老家,李菲决定来到北京独自发展。“也不是一定要有爸爸在身边,(孩子对生父的好奇心)更多是因为发现自己和别人孩子不一样。”在父母的转述之中,李菲发现两岁的女儿上早教班时不愿意接触男老师,让她觉得也许孩子还是”需要一个父亲”。她并非没有再婚的想法,也从未排斥相亲网站提供的另种可能,甚至她曾主动约见过一些合适的对象,也遇到过对婚姻抱着实际想法、目标性很强的离异单亲爸爸。然而到了如今34岁的年纪,婚姻在李菲的眼中只是个形式,并且与生孩子是两码事——“之前觉得结婚了一切都会变好,现在发现结婚只是个开始,并不是一个结束。”她也并不打算为了孩子而在婚姻上委曲求全。

对于如何应对女儿对自己生父的好奇心,李菲也反复思考过应对办法。最初她会谎称说爸爸在国外,太忙了。直到今年过年,女儿不知从哪里掏出了她和前夫的一张合影,李菲决心慎重对待女儿提出的问题。“她问我这是谁,然后问爸爸为什么还不回来,问我为什么选择了这个人。我回答说,我觉得我可能做了一个错误的选择。她问为什么,我说因为我们现在没有生活在一起。她又问:’那为什么不生活在一起呢?’我说,因为爸爸做了一个决定,他可能有更重要的事情做。”但李菲怀疑自己并没有解释清楚。第二天,女儿问姥姥为什么不和其他人一起出去玩,姥姥解释说“因为要陪你和妈妈”,女儿叹了口气,似乎略有自责地说,“妈妈如果没有生宝宝就好了”。

 

采访中途,李菲刚好收到正在照顾女儿的母亲给自己发的信息。

 

“其实很多单身母亲更多是觉得自己背负了孩子的部分,觉得孩子可怜。我自己就觉得和丈夫分开其实并没有什么。很多单亲妈妈的痛苦是觉得小孩子会受怎样的影响,但其实小孩子没有经历过爸妈(分开)的那个阶段,被抛弃的那种感觉可能是母亲自己的,不是孩子的。”由最初担心照顾不好女儿,到如今一个人在北京工作,甚至闲下来心里有所愧疚而去做兼职,李菲用了三、四年的时间,终于从当时的那场让她后悔的婚姻中慢慢走出。凭借这一点,在她碰到的许多离婚母亲中,她或许可以算是幸运的一个。

“当了母亲以后,不能脆弱。”李菲几乎是笑着说出这句话来。

 

“我把所有人都想了一遍,最后才想到自己”

“不能协商,协商不了。” 

张一帆的前夫自2018年夏天起诉离婚后,从没来看过两人的儿子。那场离婚的“战争”,由张一帆2017年夏天的离婚起诉开始,意料之中没有通过。“国内是没有什么重大问题,就不会马上判离婚关系。”将近半年之后,前夫接着起诉,法官讨论的问题重点转向了两人的财产分割。而当时还在哺乳期的儿子,理所当然判给了张一帆自己。对于抚养费和孩子探视的协商未果之后,两人决定前夫不需要付抚养费,同时他也放弃看孩子的权利。

这并不是两人第一次在孩子的问题上发生争执。从怀孕到儿子出生,张一帆和前夫曾辗转过好几个住处,有时是张一帆的父母家,有时是两人的出租屋。在那些发生了矛盾的转折点,张一帆两次察觉到前夫“抢”孩子的意图,甚至她的离婚律师会特意警告她,“抢来抢去的,对孩子不好。”

 

刚满30岁的张一帆是四个采访对象中最年轻的。

 

张一帆和前夫相识于她的第三次相亲,在此之前,她从未正经谈过恋爱。一种“到岁数了就该干某些事情”的想法,使她和并没有太多感情的前夫结婚。而这段经历,被今日刚满30岁的她形容为“栽坑里了”。她的爸妈爱吵架,让她认为自己谈恋爱“一定要找一个不吵架的”,于是在面对有些大男子主义的丈夫时,她总是选择妥协,后退一步。甚至在她有了离婚苗头的时候,同样处于婚姻内弱势地位的婆婆会给她“洗脑”,略带指责意味地说:“我嫁来这么多年,也只能屈服。你儿子都生了,怎么还能离婚呢?”而类似的说辞,从未指向他的前夫。

离婚后的张一帆处于“隐身离婚状态”。作为大学财经老师的她,除了直系领导和家人,无人知晓这个“秘密”。这样做一方面是为了防止别人的关心和询问,同时也避免了朋友们为自己介绍新的对象。“再婚?不太想再结婚。”张一帆对于婚姻的可能性,考虑的是更为现实的问题。“正常的婚姻都是女性付出比较多,不只是时间和精力,而是整个人完全就干不了什么事了,包括陪伴我自己家人的时间基本为零。而且我这种年纪,如果再找一个(伴侣)的话,就得再生一个孩子。”

 

“张一帆”这个化名是她自己选的,是中考那时她喜欢过的一个男生的名字。​​

 

不过比起为自己的将来做打算,让张一帆更加手足无措的,是如何培养这个性别与自己截然不同的小朋友。“想离婚但还没有离的时候,我心里特别难受。我把所有人都想了一遍,最后才想到自己。”在摆脱了也对孩子不利的婚姻关系之后,张一帆下决心要把儿子按照心中的形象培养出来,让他“成为一个暖男”。不过虽然经济上有爸妈的支持,她依旧无法解决如何应对一些即将出现的更为具体的问题。同时,父亲角色的缺失对小男孩的影响,被网络上的言论说得非常严重。“现在已经感觉到我和他不是一个频道的。现在还小,但将来等他上学了,母亲的状态和男人肯定是不同的。只能说,现在想着先把他培养得乐观一点,别太容易被别人影响。你说我的这个思路对不对?”

张一帆说,她一直想着准备给儿子买一个绘本,等他能看懂的时候给他,来解释自己和前夫离婚的事情。“不过,那个绘本的中心思想是爸爸妈妈离婚了还会爱你。(儿子)没多久就要上幼儿园了,估计他很快就要问这个问题了。”

 

“应该去接受‘父亲’这个缺失的部分”

刘琦的前二十几年,过得可谓跌宕起伏。

若不是父亲的“酒鬼性格”,青春期的她也许就不会那么叛逆——旷课、打架、放纵自己,直到被学校开除。若不是父母常常没时间陪自己,她或许就不会那么向往学校外的社会圈子,慢慢和那些从小辍学的孩子们待在一起。若不是出生在一个条件还不错的家庭,她也不会有钱去买毒品。母亲曾问她:“你为什么老想往外跑?”41岁的刘琦回忆起来,觉得自己“在那个家里没有被需要感。”在刘琦自己建立起来的朋友圈子里,她确实能获得更多的认同感——她是学习好的,穿着打扮也被夸奖,拥有“地位”。那时的男友和身边的朋友全都吸毒,认同他们也就相当于认同了他们所做的所有事情。于是,17岁的刘琦学着他们的样子第一次尝试毒品。后来她不断继续,直到两年多的时候,她发觉已经离不开这个东西了。25岁时,她进了北京市公安局强制隔离戒毒所,接触到了比较先进的治疗方法。

 

青春期时候就喜欢打扮自己的刘琦留着十分“酷”的短发。她开玩笑说,同事中只有她是女性,三人却有着一模一样的发型。

 

北京工体MIX刚开张不久,刘琦在那里遇见了自己的前夫。那时,她还在吸毒时期。前夫帮她戒毒,又在她进戒毒所后与她失联。两人再次联系上彼此时,刘琦已经在回归社会的“缓冲带”——中途宿舍里做辅导员了。直到2008年,刘琦看着眼前这个不吸毒,还曾在自己吸毒时伸出援手的男人,考虑着结婚的事情。她知道自己并不适合结婚,“但三十岁了,父母会给一些无形的压力,会觉得自己不孝,欠了爸妈的......我觉得不能再只为自己活。”

决心离婚的念头来自第二次生产后三个月,刘琦脑中的那个声音。她的产后抑郁已经严重到一定程度,出现了客体幻听——脑海中的另一个声音清楚地告诉她如何用最极端的方式结束痛苦。当时的刘琦因为药物依赖的问题不能服药缓解这些症状,与前夫家人一起的生活,也让她无法再忍受彼此日益冲突的价值观。2011年底,二人分道扬镳。

离婚后的刘琦承受着不小的经济压力。“女性和男性的区别,有时候是生理上的,没办法。比如男性不会来月经。女性在生完小孩以后整个人的精气神,包括外形、精力都会受到很大的客观影响。”除了身边的朋友知道刘琦婚姻的结束,她并没有把这件事情公开到诸如女儿学校之类的范围。“我无法预料别人的态度,别人也许会评价我婚姻的失败......其实这也是一种刻板印象,他们认为不离婚的家庭就是幸福的。我爸妈就没离婚,但幸福吗?”

 

刘琦的胸前戴着十字架,她是基督徒。最初,她从香港人的“福音戒毒”那开始接触基督教。
刘琦与同事走在春日的北京街头。因为自身的经历,她目前自己创业,旨在帮助成瘾问题人群。

 

虽有着北方人典型的爽朗性格,刘琦却仍认为女儿需要的男性榜样是无法靠自己的力量完成的。在她看来,女儿需要的是一个男性,而不是某种男性特质。“并不是说女儿没有父亲,我给她双倍的爱就可以解决。应该去接受‘父亲’这个缺失的部分。”在和女儿解释父亲的缺席时,刘琦花费了很长时间来处理自己对前夫及其家人的负面情绪,并避免把它带给孩子。同样让她思量很久的,是和女儿解释自己曾经吸毒的这段经历,不过她在面对女儿的询问时选择了实话实说。

“以后我会告诉女儿,选你爱的人,这样为他付出不会觉得心不甘。如果为别人选了一个合适的人,会心不甘。”在中途宿舍做志愿者的时候,刘琦曾接触到一批香港来的人,了解了他们带来的“福音戒毒”方法,也是刘琦后来成为基督教徒的最初接触经历。从社会层面上讲,现在的刘琦若非要和其他女性“比较”,则“容颜丧失、没有殷实的经济基础、还带着一个小’拖油瓶’,丝毫没有竞争力”。她曾有一位人生的导师,在她疑惑是不是“好男人都被好女人挑走了”的时候,送给她这样一句话,正巧与她的信仰有关。“他说你一定要相信你的上帝已经为你准备了一个属于你的好男人,现在需要你准备好自己去遇见他。”说着,胸前的十字架项链在灯光下又抖了一下。

 

“不是所有的人都那么清晰的”

“接受你的采访,是因为我想尝试一下打开自己。”

39岁的郭羽工作的公司在西二旗,在一个软件公司做数据和资质审核。2017年,当相识15年的前夫提出来离婚时,她一点都不感到意外。“在他做这个决定以前,我们的婚姻已经千疮百孔了......精力、情商、理智似乎都已经被用到了极限。”前夫提出离婚时,他们的第二个孩子尚在哺乳期,按照法律,他“没有权利提出离婚”,然而两个人都非常坚定。用郭自己的话来形容,是“宛如一场战争已经打到弹尽粮绝,遍体鳞伤,这场战争是赢是输已经无能为力了。”于是郭羽带着只有半岁的女儿,与带着四岁半儿子的前夫协议离婚。

 

郭羽给人一种理性的感觉,或许来自她的专业与职业。也给人一种十分独立的感觉,可能来自于性格本身。离婚前两年,她每个月都约见心理咨询师,直到去年,这件事情才变得不那么固定。

 

婚姻的结束似乎给郭竖起了一个屏障——她的生活开始处于一种相对孤立的环境之中,每天所面对的只有自己和孩子,以及对他们夫妻关系还并不知情的保姆——那是她头一次试图借助一个陌生人的帮助,想办法赢得这位育儿嫂的充分信任。“那时候连伤心的机会都没有,能做的只有好好工作和照顾孩子。”郭羽的父母也并不知情——直到女儿一岁多时,保姆要离开,郭才开口让妈妈来帮忙照顾孩子。而与前夫的唯一联系,是在需要看孩子的时候。

爸爸的角色对郭羽的女儿来说是陌生的。“因为(前夫)离开的时候她只有半岁,所以她没有任何印象。”儿子则稍显不同。每次儿子见到郭羽,又要离开的时候,都会有一些情绪反应,比如会说“我不想走”,或是“我想和妈妈在一起”。每月一次的见面,也根本无法缓解郭羽对儿子的思念。

对婚姻的期待仍旧存在。偶尔,郭羽会考虑再婚的可能,但再婚似乎也并非易事。“你和谁结婚呢?对不对?我认为再婚和初婚差不多,只不过选择面会变小。”虽然认为女儿的生命中理所当然需要一个男性的榜样,但父亲的角色以什么样的形式出现,郭羽并不确定。在她眼里,这样的可能性也许来自于前夫,也可能是再婚,或是身边某个男性角色所给予的爱和支持。甚至,她自己也可以扮演一部分爸爸的角色。“其实我们每个人的内在都有温柔、柔软,同时也有坚毅、坚强的特质。一方面看环境需要,一方面看孩子是什么样的发展特点。我的身体是一个女性,但内心仍旧可以刚强和勇敢,男性也是这样......只要我们不去限制自己。”也许正因为如此,加之母亲的帮忙,在郭羽看来,一个人抚养孩子和两个人抚养孩子并无太大差别。

 

郭羽提到男人来自火星,女人来自金星的说法。“男人和女人面对压力的方式是不一样的。火星人进到洞里面思考问题,如果解决了,就出来了,也有可能找不到解决的办法。不是每个人都那么清晰的。”

 

现在,婚姻对郭羽来说并不再等同于幸福或痛苦,更像是一种生活方式。直到半年后,郭羽再回想学生时代认识的前夫,伤心的情绪才蔓延开来。15年的相处之中,前12年的美好经历,发展成为最后三年间的冲突,形成了难以逆转的反差。“离婚就是失去,那些曾经美好的经历和你再也没有关系了。”离婚前一年多的时间里,郭羽都很茫然,不知道什么是“爱”。她从一个学心理的朋友那听到一种观点,说婚姻分为几大要素——“物质、姻亲关系、对子女的教育理念、沟通和性关系。那么感情在哪呢?这一切似乎都可以以感情为基础,但也都可以没有感情。”

最近的某一天,有一日下班比较晚,郭羽和同公司的一个男性朋友一起离开办公楼。和他并肩的郭羽,觉得两人一起走在中关村的软件园里内心十分平静和安全。到了地铁站,二人分开。“后来回想这个感觉,觉得很感动。它特别像我和前夫刚谈恋爱时,在校园里一起散步的情形。所以这些未必是因为那个人,这种感觉是自己身上本就具备的,只是看你什么时候能把它打开。”

 

【后记】

我与这样四位女性度过了四杯咖啡的时间。

起初我带着我的疑问,即当下中国的社会中,女性是否真的可以自由选择某种生活方式(包括不处于婚姻之中独自抚养一个孩子)。四杯咖啡的时间,她们将这个问题阐述地过分具体,具体到我似乎亲临了那场突然的别离,那场没有硝烟的“战争”,或是那些个独自心碎的夜晚。出于对于女性无可避免的共情,我不自觉想要体会她们每次哽咽之处背后的心理轨迹。但使我有些意外的是,哪怕在社会上已知的那些对于离异女性的歧视之中,她们明明处于较为弱势的一方,却从未具有真正意义上的挫败感。

婚姻也许可以重来,但母亲是一个无法逆转的角色。即便如此,她们每个人的生活都十分特别与无可替代,很难认为某一种角色占据上风。在试图了解她们对于婚姻、家庭、子女、男性的看法时,是她们每个人自己的家庭、童年等一切因素构成了今日坐在我对面的这个女人。而非要寻找一些共同点的话,大概只能伸向她们内心坚韧又柔软的那个部分——虽然她们很少提到“爱”这个字眼,但这个概念已经脱离了某种曾经的幻想,经历了某些可能不那么“成功”的尝试,拥有了更多层次与面向。

四杯咖啡结束之后,她们单身母亲的身份忽然消失了。她们变回了女儿,变回了朋友,变回了同事,甚至变回了咖啡馆里隔壁桌的陌生人。

 

*文中所有被访者姓名均为化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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