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没有相同的灵魂一样,世间也没有相同的树

以树寄相思,以树观世界

我国自古便有在清明节种树的传统,书中有言:“万物生长此时,皆清洁而明净。”古人在清明节植树,不仅因为此时春回大地、万物复苏,树的成活率更高,也是以种树的形式追思故人,抚慰人们心中对逝者的悲痛之情。正如归有光所言:“庭有枇杷树,吾妻死之年所手植也,今已亭亭如盖矣。”

除了寄予思念之情和保护环境,树同时也极具生命之美。在摄影师的镜头下,自然生长的树充满秩序和形式美,树木繁茂的枝条在画面中伸展开来,在逆光和夸张的构图中也可以成为摄影中绝对的主角,既可写实,又可写意。

 

迈克尔·肯纳的极简之树

2002年的冬天,在北海道屈斜路湖边,迈克尔·肯纳遇见了此生最难忘的一棵树。据迈克尔·肯纳回忆,那个早晨异常寒冷,大片的雪花在风中乱舞,湖面完全变成了白色,只有偶尔出现的天鹅的刺耳叫声才能打破这天地之间的冷寂。湖边一棵随风而倾的树,像一株特大号的盆栽,优雅又充满形式感。眼前的这一切像是一幅日式风格的版画。自那以后,迈克尔·肯纳每年都会去拍摄这棵树,直到2010年这棵树因安全问题被砍掉。

迈克尔·肯纳早期拍摄了大量工业城市题材的作品,2000年开始拍摄亚洲的自然景观,并慢慢转向极简主义风格。迈克尔·肯纳镜头下的树并非气势磅礴、稀奇古怪的树,而是生活中常见的、普通的树。他将这种“普通”提炼、抽取,然后概括出其中共性的,或是最有象征意味的东西加以表现,客观存在于自然中的树犹如一幅水墨画般。迈克尔·肯纳将树置于照片中间雨雾缭绕的地方,让树步入神奇、诡异、梦幻般的境界中,赋予树一种神秘、空灵之感。在构图上用东方美学的方式,让照片具有一种静谧而悠长的气氛。正如批评家马克·约翰斯通所形容的“带有不详之音的宁静的视野。”

在一次采访中,迈克尔·肯纳说道:“我试图在作品中呈现一个宁静而孤独的绿洲,希望看到最终成片的观众能够通过观看进入我所塑造的绿洲。这个快节奏的多彩世界,满是诱惑,无比喧闹。我希望从混乱中创造秩序,从世界庞杂的背景音中寻找安静。在我的作品中,情感上的暗示比一笔一画的准确描写更重要。”

 

曾忆城的水墨之树

与迈克尔·肯纳的黑白极简主义不同,曾忆城的作品更具水墨意趣和古典意象,在舶来的影像文化中融入本土、传统的方法。曾忆城摒弃了丰富的色彩,几乎仅采用黑白灰三色,消解了浓烈色彩可能带来的刺激和干扰。各种各样的枝干遒劲地凸显出来,极度清晰的结构让枝干变得抽象,熟悉的树变得陌生。曾忆城用平面化视角将景物置于全景式的、二维的留白里,甚至将观者的注意力吸引到这些留白上,它不再是一种缺位,而是一种存在,与其衬托物一样躲不过被欣赏的可能。

曾忆城不断回忆黄山影像的拍摄过程,快门所及并非在实景记录,而是某种隔世相逢的默契:梅清、石涛、八大、戴本孝......通过镜头与十七世纪的艺术大师们进行了一场黑与白的“交流”。

 

傅拥军的西湖之树

2009年,傅拥军凭作品《西湖边的一棵树》获得第52届荷赛自然类组照二等奖。《西湖边的一棵树》被称为荷赛中的“中国文人照”,让一棵树充满了人性的意味。

在《一席》中,傅拥军讲述了《西湖边的一棵树》的由来。因为在一本杂志上看到一位外国摄影师曾在1978年的时候拍过西湖边的一棵树。出于好奇,傅拥军来到西湖边进行调查,希望找到摄影师拍到的那棵树,遗憾的是他失败了。但是傅拥军也因此产生了一个念头:我平常也在西湖边拍过很多树,要是以后也有人来找我拍的那棵树,我觉得会蛮有意思的。于是西湖断桥下去第十棵桃树成为傅拥军镜头中的树。

这棵无名的、普通的桃树便成了主角。桃树两侧是公园里常见的长椅,前面是西湖。傅拥军在固定的位置拍摄了上千张照片,一年四季,桃树、长椅、西湖都不曾改变,来来往往的行人却讲述着各自的人生。其实傅拥军所拍的树平淡无奇,既没有诗情画意也没有巍峨壮观,他只是用默默地记录着这棵生活中再平凡不过的一棵树,但是人们可以在他的照片中看到人与自然,人与社会......当照片积累到一定数量时就有了说不完的故事,也在不经意中道出了宇宙万物的成长和衰落。

 

杰里·尤斯曼的超现实之树

杰里·尤斯曼堪称暗房特技大师。在他的照片中,常常出现树木、森林等元素,通过多架放大机将不同底片上的影像叠合在一幅画面上,从而产生象征、变形、夸张、抽象的荒诞效果,杰里·尤斯曼凭借精湛的技术将这些日常元素重新解构,营造出梦一样的超现实画面,以此来折射现代生活内在的本质。

杂乱的树枝,干枯的古树,凋落的树叶......这一切日常中的树木都在杰里·尤斯曼的暗房中再次焕发出生命的光彩。这些看似荒诞的超现实景观来自杰里·尤斯曼多年的生活感受,是他的想象与梦境。

尽管数码摄影已经成熟,但是杰里·尤斯曼依旧沉迷于传统暗房。他曾说:“尽管暗房可以切断我和外面世界的联系,但是我在暗房中的活动,又和外面的宇宙万物有着千丝万缕的牵连。在暗房里,我可以静下心来,进行内心的对话,把我在外面拍到的影像和我内心的思绪结合起来。”正是杰里·尤斯曼的执着,才使得这些树有了涅槃般的重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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