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 界面四川特约专家 山传海

乡村聚落是农民在从事农业生产和农家生活时，聚居的形式，是乡村地区人类各种形式的居住场所。总体来説，中国的乡村聚落有几种，一是临水而居，这又分为两种：带状和团状；二是临路而居，这又分为三种：在丘陵区就表现为沿路带状，在平湖区就表现为沿路棋盘状，在山区就表现为沿路团状。

但是在成都平原，乡村聚落的组织形式，既不是带状，也不是团状，更不是棋盘状。而是”点状“。表现为在一望无际的农田当中，星星点点的，几颗树围成一团，或者几丛竹林围成一团。树丛或者竹林中，隐约有檐角白墙显现。走近些，有鸡犬之声相闻。这些树丛或竹林中，一般就是几户或者十几户，甚至很多是一户人家。我们把这种农村聚落的形式，叫林盘。因为主要表现在川西，因此叫它川西林盘（川东地区更多地表现为团状，一般称其为”林团“）。

从目前的研究来看，川西林盘是一个独特的存在。虽然在其他地区，也有散落居住的形式，但并不普遍，而且往往是在不宜居住的地方出现。象成都平原这样，在宜居的地方出现，而且是大规模、主流的聚落形式，非常少见。我想原因有几个：

首先是成都平原发达的水系，造就了川西林盘的聚居方式。人类从古就是依水而居，水是生产生活的必须。一个区域再平坦，再适耕，如果只有一条水系，大家也只有依这条水系而居，就不能形成“散居”的模式。北方农村大规模聚居，这是主要原因。而成都平原水网纵横，随便走到哪里，都有大小水系，因此散居就成为可能。

其次是都江堰的功劳。自从李冰主持都江堰水利工程以后，成都平原就水源稳定、旱涝较少。试想你依水建房，这个水时而暴涨，冲毁你的房屋和耕地；时而干涸，生产生活都成问题。这样即使水系发达，农民也无法大范围依水而居。所以，李冰父子不只造就了成都平原这个天府粮仓，也造就了成都平原的独特乡村组织形式。

最后，历史上六次大的移民，是造就这一聚居形式的主因。成都平原总体上大的灾害较少。但从秦灰蜀开始，有六次大的移民。尤其是明末清初，人口锐减九成，由一千多万，减少到几十万。这样外地大量移民进入，构成了移民聚居的独特属性。移民与宗族繁衍的农村组织形式不同，往往更容易散居，以保持与当地土著，或者其他移入人群的距离，这可能是导至散居形式的主要原因。否则象关中平原那样，一个宗族一直繁衍，必然导致大的村落落绵延不断。

川西林盘虽然是成都特有的一种乡村聚落形式，但如果对标欧美城市人口的聚居形式，你会发现具有很大的相似性。他们也是较少户数形成一个组团，也是林盘簇拥……，很不同的，是他们更多表现为大面积的草坪，而川西林盘，更多的是田原。但在共性远大于差异性的情况下，分析川西林盘作为乡村振兴的一种聚落组织形式，可能具有很大的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