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及有关成都的“双城记”,八成是和重庆的“宿世恩怨”,两成归气质相仿的台北和交往甚密的新加坡,成都杭州之谈却还算新鲜。
但凡在这两座城市生活过的人,都会感受到这两地的“同频共振”:氛围近似、节奏近似、喜好近似;从成都到杭州,或从杭州入成都;极少有生活不惯或水土不服。
四川人,极好水,而若单论水,杭州算一最。杭州有五水:
杭州湾、钱塘江、运河、西湖、西溪湿地样样齐全。尤其是这湖,几乎无可替代。
于是,从古至今,总不乏名人贵客汇聚西湖之上。而有三个四川人,对杭州之美有画龙点睛之功。
苏东坡,四川眉山人。率众疏浚西湖,并在湖水最深处建立三塔作为标志。这三座塔如今被称为“三潭印月”。这过程中,他把挖出的淤泥集中起来,筑成一条纵贯西湖的长堤,堤有六桥相接,以便行人。这便是“苏公堤”,也就是“苏堤”的由来了。这事毕,才有那首“欲把西湖比西子,淡妆浓抹总相宜”,西湖之名自此传扬天下。
杨孟瑛,四川丰都(今属重庆)人。写下奏章《开湖条议》,力陈西湖占塞的诸多弊害,请求朝廷允其疏浚快被富豪吞没的西湖。于是西湖再修,历时152天,耗银23067两,清田3500亩,大部分清理出的淤泥被堆在湖西山麓边,筑成一条长堤。这便是筑有六桥的“杨公堤”了。
白素贞,籍贯四川成都青城山。她的故事几乎家喻户晓,便不再细叙了。在这个故事里,她出生在成都、修炼于青山,而游历在杭州、动情于西湖。
于是坊间戏言,四川人几乎造就了半个西湖。
回到这两座城市的“同频共振”,究其原因,大抵是它们骨子里都浸着相仿的闲逸与念旧。
成都“少不入川,老不出蜀”盛名在外,也并非浪得虚名。以茶为例,20世纪40年代,一位学者将成都茶馆与其他地方相较,发现在北方“看不见像在四川这样的饮茶之盛”。广东也有茶馆,但“那显然是为资本阶级开设的”。出版家、教育家舒新城则发现南京人只在早晨去茶馆,而成都人却在那里待一整天。
在饭馆吃罢饭,必再到茶馆去喝茶,这是成都每个人的生活日常。“饭吃的还快一点儿,喝茶是一坐三四个钟点”。在成都镋钯街崇德里,设计师便借用了三个方言词来概括这种成都日常生活——“谈茶、吃过、驻下”。
这种日常,如今依旧是日常。
在成都铁像寺水街,人们会在戏台前、大树下的茶铺点一杯毛峰,喝上一场露天坝坝茶;也会在临水而立的器、茶、事并重的知名茶空间听一场分享;也会在水泥墙面、老木料、稻草筑成的老茶馆里焚香品茗。
哪怕身处以“新”闻名的成都城南,饮茶这件事也被亲切地唤做“茶米”,视其为和米一样不可或缺的存在。
杭州,则是在“茶”事上能与成都相提并论的城市。
南宋时的杭州茶馆已经十分排场,而且形式多样,吴自牧《梦梁录》中有详细记载:
一类是士大夫聚会高谈的“大茶坊”:“插四时花,挂名人画,装点店面。四时卖奇茶异汤,冬月添卖七宝擂茶、撒子、葱茶,或卖盐豉汤,暑天添卖雪泡梅花酒,或缩脾饮暑药之属”。
一类是“人情茶坊”:专是五奴打聚处,亦有诸行借工卖伎人会聚行老。
一类是集妓院、茶馆为一体的“花茶坊”:甚至茶馆还可以教你演奏器乐,“蹴鞠”娱乐……
作家阮浩耕曾描述,明代之后西湖边的茶馆极为普及,到了民国时更是星罗棋布,有不少故事都是在茶馆里发生的。
民国时胡适和他的表妹曹佩声曾经在杭州烟霞洞小住了一段时间,每日或闲坐品茗,或游山观佛,度过了一段神仙般的恋爱时光。
某日未出家前的弘一法师约夏丏尊去西湖湖心亭喝茶,夏丏尊随口说:“像我们这种人,出家做和尚倒是很好的。”说者无意,没想到听者有意。
●听蓝茶生活
如今名声在外的杭州茶馆,依然大多开在西湖边。比如茶楼湖畔居,三分之二的建筑都架在水面上,在靠窗座位向外眺望,“水光潋滟晴方好,山色空蒙雨亦奇”的湖光山色尽收眼底。
但当地人更喜欢去的其实是一种“自助茶馆”,既可以喝茶,也可以吃饭,多数为自助餐,常常约人一坐就是半天,午饭也解决了,而且这种茶馆在别的城市几乎难以找到。
听说这种模式是紫逸阁茶馆在20多年前开创的,如今比较地道的是南山路上那家将近5000平米的青藤茶馆。
●成都凤起朝鸣荟客厅
巧的是在成都也有类似所在。还是铁像寺水街,无论在华道生活馆还是瓦库、轻安,它们的餐与茶都能把你的脾胃和精神都照顾得巴巴适适。
以小见大,两城之“闲”可见一斑。
成都人的念旧,院落情节算其中之一。不管是已经成为成都“后花园”的三圣乡、网红聚集人潮鼎沸的太古里,还是最近两年声名鹊起的镋钯街,都有许多惹人流连的院落。
其中既有青和、半步这类匠艺质朴的农家小院,有轻安、崇德里这类东西方设计文化交集融合的空间,也有改造后的88青年空间这类“完全属于这一代人”的新式院落。
正如林语堂所述“宅中有园,园中有屋,屋中有院,院中有树,树上见天,天中有阅。不亦快哉!”院子是一种理想居所的象征。
●成都龙王庙正街老院子
成都的民居院落不拘泥于某一种形式,有一字型、L字型、三合院式、四合院式、前店后宅式及大型庄园式,但其文化根底,更多还是出自林盘。
而成都最著名的一处“林盘”则属杜甫当年栖身于此的那间草堂。成都西部、浣花溪畔,占地约20公顷的中式园林,是中国唐代大诗人杜甫流寓成都时的居所。
公元759年至765年间,杜甫先后在此居住近四年,在此创作诗歌240余首。著名学者、诗人冯至在《杜甫传》中说:“人们提到杜甫时,尽可以忽略了杜甫的生地和死地,却总忘不了成都的草堂。”
●成都杜甫草堂
而杭州,同样是一座院落情节极重的城市。
论住居,各类院子在这里层出不穷。杭州留存至今的老院落里,最具代表性的是二十世纪初到三十年代的老民居,多为砖木结构,二进院落,分主楼和附房。
主楼多为多开间二层的木结构楼屋,常有落地长窗、木楼梯、木柱,雕饰精美的挂落、额枋、雀替等等,均体现出典型的江南民居风格。而附房多为青砖清水平屋,红漆百叶窗,砖墙上带有条形红砖色带,体现西式风格。这种东西相接并融的意味也是杭州院落的一项典型特色。
●杭州凤起潮鸣
论旅居,院子的根底深深扎在这里,就连安缦这样的品牌,在进入杭州之后,也未能避得开这种关于空间形态的仪式感。作为安缦酒店集团(AMAN RESORTS)在中国的第二家酒店,法云安缦在灵隐寺旁法云古村的肌理上,用一条不长不短的法云径,珠串了一片院落。
●杭州法云安缦
青石、砖瓦零零落落,像不着痕迹的大笔一挥,根根攀攀、泥污水渍都留着,也看不出多少设计的成分,但包括原研哉在内的许多名设计师都为之心折,这也许也是某种来自院子的感染力吧。
以点观面,两城之“旧”真真切切。
过去的人文根底造就今日的生活方式,从今日的城市意象也可照见历史的生息演变。如果成都与重庆的双城记在于“较劲”,那么杭州与成都的双城记则在于“共鸣”。
因何共鸣?
因故人,因日常,因家宅。
来源:绿城西南公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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