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者 | 罗强

“五一”节前，郁亮带领他的核心管理层“珠峰班”去爬了一次四姑娘山。包括几位副总裁及重要城市总在内的18人队伍中，最后有13人成功登顶，大家管这个叫“毕业”。

今年52岁的张纪文没有去。他是万科四大区域中南方区域首席执行官，作为万科最重要的区域，也是万科总部所在地，南方区域一直被内部戏称为“共和国长子”，也有传言说张纪文的收入可能会超过郁亮。

珠峰班一期2013年开班，由时任万科一线总经理或总部部门总经理的人组成，包括孙嘉、刘肖、王海武，张纪文彼时已是区首，没在这个班里。

多年印象中，张纪文很少穿西装，经常是牛仔裤、POLO衫、运动鞋，很喜欢把衣服领子竖起来，很努力的将大肚子隐藏，但不是很成功。烟瘾也很大，这些都与万科职业经理人、健康运动文化不太相符。

一反其他高管的“精英范儿”，他在万科一直是一个特别的存在。

张纪文身高180CM以上，眼睛里透着威严，笑起来眼睛很小，但如果严肃起来，眼睛瞬间睁的很大，感觉随时可以喷出火焰。

他是万科四大区域中南方区域首席执行官，刚刚“转岗”去负责升级为事业部的梅沙教育。接替他掌管南方区域的是原万科首席财务官孙嘉，这个2007年加入万科的哈佛大学生，一直被视为万科“少帅”。

在万科“聚焦收敛”背景下，“少帅”取代南方区域首席执行官的职位，张纪文实质上从万科房地产业务中“退休”，去负责仍然找不到商业模式的教育业务，这是一件无论多少解读都不为过的事件。

“这件事在内部讨论已经很长时间了，做教育也是他（张纪文）一直以来感兴趣的方向。”一位知情人士透露。

转岗通知5月7日从万科周刊发出，孙嘉卸任首席财务官以上市公司公告发出。对于这一则人事变动，张纪文很沉默，只在5月1日更新了朋友圈，一张光头照片，并配文“不解释，这不是新发型，是回归。”

对于一个中年职业经理人来说，剃光头确实不常见。张纪文是一个被万科内部人赞赏的异类，和莫军、徐洪舸一样，他毕业于清华大学建筑系，去过设计院，参与过世界之窗、锦绣中华的设计，当过万科设计总监。

“履历丰富、个性十足、情怀感人”，是张纪文的标签。据一位早年认识他的人描述：他年轻时候留着长发，唱着摇滚，一路卖唱一路游历，迷倒一堆崇拜者。

对于他的业务能力，至少在深圳万科员工眼中，他是神一般存在的人物，一直被尊为“领路人、启蒙者和偶像。”

曾经深圳万科一位副总经理抱怨称，和“张大”（张纪文在万科内部的称呼）开会，一般都只能听懂一半，开完会回来消化消化，能够理解个百分之六七十。很显然，这种抱怨并不是负面，而是带着好感与崇拜。

与王石、郁亮亲近媒体的形象不同，张纪文异常低调沉默，从不接受媒体采访，能够查询到上一次媒体记者单独“抓”到他聊几句，还是2005年，那时候他是万科副总经理。

近年来，每年在万科南方区域少有与媒体见面互动中，张纪文也是抓住机会“怼”媒体，觉得他们想问题太简单，甚至是理解不了这个世界。

张纪文从内心里有点“鄙视”这个行业，但是又解决不了这个矛盾。他在一场为梅沙教育“站台”的发布会中强调，过去40多年里，他是被教育的成功者，如今去当老师做教育，是一种内心的回归。

“梅沙教育是我生命中的一部分，也是我花费非常多精力的一部分，当然我的主业现在是最流行、最赚钱的房地产行业。这是一个好事，有一个盈利的行业，才能使我们的梦想走的更远。”

理想与现实有着时间与距离的落差，张纪文掌舵的南方区域，一度是万科集团转型新业务的发源地，前海企业公馆是万科第一个自持运营型物业，这里也是张纪文发布“八爪鱼”战略的地方。第一家长租公寓、第一个购物中心、第一个产业地产项目、第一个万科食堂，都起源于南方区域。

厦门万科就是被郁亮大力表扬的城市，住宅、写字楼、商业、长租公寓、教育等业务构成的产品生态链，郁亮极为推崇，甚至邀请了全国媒体前往厦门检验成果。厦门万科总经理薛峰此前刚刚“升职”，调往广州万科任总经理一职，唐激杨则从广州调往深圳任总经理。

新业务的密集投入，以及回报周期长的特点，让南方区域无法“抹平”宏观调控带来的波动。用郁亮的话说，南方区域受宏观调控的影响最大，有些同事几乎都没有经历过这样的行情，“政策调控后，我们发现自己失去了发观客户的能力，产品力也在不断削弱，管理动作根本没有考虑如何应对政策调控。”

以万科四大区域权益净利润占全公司的比例来看，张纪文掌舵万科南方区域10年以来，有着最高光的时刻，那是2014年，南方区域以占全公司29.93%的营业收入，净利润占比却高达45.39%。

南方区域失守“第一”的年份有2009年、2015年、2018年，尤其是2018年，南方区域以26.94%的营业收入占比创造了32.11%的利润，而上海区域大比例超越，以29.93%的营业收入占比创造了占比41.24%利润。孙嘉2016年调任万科总部之前，担任上海万科总经理一职。

万科要“活下去”，也想要以地产开发业务的有序增长，换取新业务发展的时间和空间，南方区域的“失守”一定程度上冲抵了张纪文的功绩。

深圳公司在南方区域里又最为特殊，如果用业绩说话，也许深圳万科并不服气，这已是一个逾500亿元销售回款的城市公司，尽管2018年未完成既定回款目标，却仍然是全万科城市公司中当之无愧的第一。

但如果将维度拉宽，时间拉长，深圳万科在2016年原总经理周彤带着一帮人马离职创业后，在土地投资、产品创新、组织建设方面已未有更多建树。

过去的2018年，有一个万科公开承认存在问题的业务，那便是王石曾经亲自站台的“万村计划”，这也是观察万科南方区域团队运作的一面镜子。

从一个实验业务到全面铺开，主打城中村整体改造、生态圈重建业务的“万村计划”，从几个人团队到三四百人团队，用了不到两年时间，拿下近2000栋“农民房”房源。但签下房源之后，设计、施工、运营等工作跟不上。

富士康工人集中居住的城中村率先向万科“发难”，质疑其推高了城中村租金，挤压了廉价居住空间，引发全国轰动。

张纪文曾解释称暂停业务是预定计划内的动作，而富士康工人的发难，则是有着其他利益方的影响。然而从外部来看，“万村计划”引发的舆论压力，仅仅只是城中村居住者应对居住危机而自发的反击。

张纪文在一次媒体交流会后被围堵，面对关于“万村计划”的询问，他表示，“如果不马上暂停签约房源，更多人将没有地方住。”但这样的回答没有彻底打消外界的疑问。

喧嚣殆尽，无论是业绩使然，还是万科的战略使然，亦或是张纪文个人兴趣使然，52岁的他开始做教育，这是一个平滑的交接。但并不意味着万科南方区域的试错已经结束，在郁亮2019年“稳固基本盘”的战略要求下，南方区域和整个万科都面临“掉头”的挑战。而在未来几年的房地产行业座次争夺战中，万科会不会踢下碧桂园，重回老大的位置，将是一个极大的看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