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 变哥@时金研究所

因122亿元存款“不翼而飞”震惊市场的*ST康得，又出大事了。

5月12日晚间，张家港市公安局官方微博发布消息：康得集团董事长、康得新复合材料集团股份有限公司大股东及实际控制人钟玉，因涉嫌犯罪被警方采取刑事强制措施。距离*ST康得5月21日的股东大会只剩下不到10天时间。

一、122亿存款“不翼而飞”

市场猜测认为，钟玉被刑拘，或许与*ST康得近期爆出的122亿存款“神秘失踪”有关。

4月29日深夜，*ST康得披露了2018年年报，年报数据显示，公司账面货币资金为153.16亿元，其中122.1亿元存放于北京银行西单支行。

但是，这份年报被瑞华会计师事务出具非标意见，无法表示意见的内容多达10项。瑞华会计师事务所曾向北京银行西单支行核对资金余额，银行回函显示：银行存款账户余额为0 元，但是存在联动账户业务，银行归集金额为122.1亿元。

在2019年一季报中，康得新的三位独立董事张述华、杨光裕、陈东也对122.1亿元存款的真实性表示强烈质疑。原因是这笔存款既不能用于支付也无法执行，并且北京银行西单支行曾经口头回复“可用余额为0”。

那么，这笔钱究竟去哪了呢？针对122亿元现金真实性的问题，深交所连发两次关注函。

随着深交所的步步紧逼，*ST康得与北京银行的“秘密协议”曝光。

原来，控股股东康得投资与北京银行违规签订了《现金管理合作协议》，使得上市公司与控股股东在资金管理和使用上产生了混同。

根据协议，康得投资在北京银行西单支行开立集团账户，旗下公司包括A股的康得新及下属企业在同一支行开立了子账户，并与康得投资账户组成总、分、支树状账户结构。账户余额按照零余额管理，即各子账户的资金全额归集到康得投资的账户。

这就意味着，上市公司*ST康得有122亿元在账上，但是按照这个联动账户的设置，钱就会被划去控股股股东的集团母账户。然后就造成了网银显示有122亿元存在西单支行，但是西单支行却回函称“账户余额为0”的局面。

瑞华会计师事务所认为，因为北京银行西单支行的回函信息与公司账面记载余额、公司网银显示余额不一致，无法判断公司银行存款期末余额的真实性、准确性。

5月10日，康得新在回复深交所关注函时表示，目前无法确定公司资金是否已经被康得投资非经营性占用。不过，康得新承认，康得投资可以直接划走*ST康得的资金，而且不排除公司资金通过《现金管理合作协议》被存入康得投资及其关联人控制的账户的可能性。

 

二、巨额存款流向何方？

康得新如此大数额的资金究竟流向了哪里，是投资者最关心的问题。

目前，部分市场观点认为，康得新账面上的122亿现金，很可能是被大股东康得投资占用了，关于具体去向存在两个猜想：一是投资碳纤维项目，二是流向了某个P2P平台。

公开资料显示，2017年8月8日，康得投资集团、康得新与荣成市国有资本运营有限公司共同出资成立了康得碳谷有限公司，注册资本为140亿元，法定代表人为钟玉。

荣成市人民政府官网显示，康得碳谷的科技项目总投资500亿元，分五期建设，2023年全部建成达产后，年产高性能碳纤维6.6万吨，高性能碳纤维复合材料3万吨，预计年销售收入达到1000亿元。

2018年5月，康得新在回复深交所问询函时表示，2017年报告期内，康得新支付康得碳谷股权投资款20亿元。根据相关规划，康得碳谷一期项目约投资104亿元，2019年第二季度将完成建设。

然而，到了2019年，康得碳谷项目突然出现变故，有媒体报道称，康得碳谷资金问题经营困难，所有员工工资都未能按时发放。

同时，在2018年，康得航空复合材料产业园项目落户张家港，总投资300亿元，计划分四期，将在2025年建设完成。一期项目投资50亿元，占地400亩，建设期为2年，但是园区至今还是一片空地。

2018年5月，康得新曾披露了大股东康得投资的财务信息，截至2017年末，康得投资的资产总额为175.58亿元，所有者权益为25.37亿元；2017年度实现利润总额1.08亿元，经营活动现金净流量为2.62亿元。

根据公告，康得集团的融资渠道主要为股票质押、发行PPN、银行贷款、经营现金结余和分红等收益。同时，康得投资集团的主要资产为长期股权投资83.49亿元、可供出售金额资产39.24亿元。主要持有的资产为上市公司股权，以及对碳纤维及碳纤维复合材料产业的投资。

需要注意的是，上面提到的两个碳纤维项目计划投资800亿元，截至2017年年末资产负债率高达85.55%的康得投资如何能够“玩转”如此大资金规模的项目实在是令人质疑。

另一个猜想是康得投资很可能直接或者间接将从上市公司挪用的资金，用于了P2P平台抱财网。

首先，从股东层面来看，抱财网的投资主体是北京中联创投电子商务有限公司，其中汇鑫国际租赁有限公司持有10%的股权。

汇鑫国际的董事长是钟凯，而钟凯是康得投资的董事长钟玉之子，曾在康得新任职，并担任上市公司的董事会秘书、副总经理职务，2016年3月辞去了上市公司的相关职务。距离钟凯辞职前的7个月，也就是2015年8月，汇鑫国际参投了中联创投。

而汇鑫国际的股东分别是康得投资以及一家境外企业永起投资有限公司，分别持股75%和25%。从高管和股东情况来看，钟玉是汇鑫国际的实际控制人，实际由其子钟凯负责运营，而且康得投资与抱财网存在着“剪不断、理还乱”的业务往来。

需要注意的是，P2P平台抱财网与康得新、康得投资几乎同时发生流动性问题。

在2018年金融去杠杆，以及央行收紧货币政策的背景下，抱财网从2018年10月份开始，就不断有负面传言，流动性出现困难。

然后，重点来了，恰好是在2018年三季度，上市公司康得新也开始面临流动性风险，出现了控股股东延期履行股份增持计划、推迟募投项目建设进度、手握200亿现金依然发债融资、手握现金却无力偿还到期债务等现象。

抱财网出现流动性困难，与康得新以及康得投资的不寻常表现恰好时间节点一致，这不得不让人怀疑康得投资挪用的现金可能最终被用于了P2P这一高风险业务。

三、近22亿预付款存争议

除了122.1亿元货币资金，三位独立董事张述华、杨光裕、陈东还对*ST康得全资子公司张家港康得新光电材料有限公司与中国化学赛鼎宁波工程有限公司的委托采购设备协议提出质疑。

三位独董认为，康得新光电使用募集资金向赛鼎宁波预付款项21.74亿元，但是“至今却连一个包装盒也没有见到”。在未收货的前提下，*ST康得实际支付的预付款金额为19.14亿元，占合同总金额的63.6%。设备的付款时间集中在2018年7月至11月。

尤其诡异的是，设备供应商收到货款后竟然将这批货款汇入了康得投资的账户。赛鼎宁波表示，康得投资书面回复赛鼎宁波，供应商已经将预付款转付给康得投资，康得投资将这批货款暂借给*ST康得。

表面上看，这形成了“三角”交易链，但是*ST康得却表示没有收到康得投资的退款，也没有从康得投资获知货款已经退回的任何形式确认或支付凭证。

三位独董认为，从已经获得的信息看，这是实质性的关联交易，并构成控股股东占用上市公司资金的情形，但是*ST康得却在自查中否认了这一层关联关系。

面对这笔完全不符合商业逻辑的货款交易，康得新在公告中表示，出于谨慎考虑，公司董事会不排除控股股东存在非经营性占用上市公司资金的情形。

四、债券违约引爆财务地雷

其实，康得新的“爆雷之路”是从债务违约开始的，进入2019年后，康得新似乎一直“很忙”。

2019年1月15日晚间，康得新发布公告称，公司未能按照约定筹措足额偿付资金，“18康得新SCP001”不能按期足额偿付本息(约10.4亿元)，已经构成实质违约。

然而，康得新2018年的三季报数据显示，截至9月30日，康得新的账面货币资金约150.14亿元，现金余额高达143.13亿元。手握巨额现金却无法支付10亿的短期债务，市场对此深表质疑，随后，康得新就开启了“爆雷模式”。

1月21日晚间，康得新发布公告称，因为公司主要银行账号被冻结，公司股票触发其他风险警示情形。自1月23日开市起，公司简称由“康得新”变更“ST康得新”。

1月23日，因为涉嫌信息披露违法违规，根据《中国人民共和国证券法》的有关规定，证监会决定对康得新立案调查。

2月12日，康得新发布公告称，钟玉先生因个人原因，申请辞去公司董事长、董事、董事会下设各专业委员会委员等相关职务，但是仍为康得投资集团有限公司的董事长及康得新的实际控制人。

4月29日，康得新发布了2018年年报和2019年一季报。由于年报被瑞华会计师事务所(特殊普通合伙)出具了无法表示意见的审计报告，股票自2019年5月6日起被实行“退市风险警示”的特别处理，同时122.1亿元存款遭到强烈质疑。

在一系列质疑之下，年报发布当日，康得新披露了独立董事陈东的辞职报告。5月6日晚间，康得新再次公告称，董秘杜文静因个人原因辞去公司一切职务。

5月12日，康得新实控人钟玉因涉嫌犯罪被警方采取强制措施。紧接着，5月13日下午，康得新发布公告称，独立董事杨光裕因个人原因申请辞去公司独董及董事会下设各专业委员会委员等相关职务。

五、昔日白马股将走向何方？

债务违约、高层动荡、新一任独董相继离职，再加上“不翼而飞”的122亿存款，以及实控人被采取刑事强制措施，可以说，康得新正遭遇上市以来最大的危机。

需要注意的是，以康得新2018年底的181亿净资产来计算，扣去122亿据说“存放”在北京银行西单支行的货币资金，再扣掉基本不可能收回来的21.7亿预付账款，康得新的净资产实际上只有37亿。如果再加上2018年对外提供的120多亿高风险担保，康得新实际的净资产已经基本为负。

康得新接连出事，最受伤害的还是投资者。最新数据显示，*ST康得有15.55万股东。

在2017年11月，“*ST康得”的股票名还是“康得新”，当时股价高达26.71元(前复权)，市值高达946亿元，是一个近千亿的白马股。

然而，仅仅过去一年多的时间，截止5月13日，*ST康得的最新股价仅为3.87元，市值也只剩下137亿元，跌幅超过85%。

对于康得新来说，前方有多少“雷“在等着还未可知，投资者必须保持警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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