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 肖伊谷

去年冬天去了北海道。

对于我来说，日本已经不是一个陌生的国家，以前去都是在樱花季，这次是冬天，而且目的地是期待已久的北海道，有了不一样的感觉。飞机飞向札幌的那一刻，感觉像是去完成一次蓄谋已久的邂逅。可能是天气太好，没有任何睡意，还没见到札幌松软的白雪，就觉得飞机窗外的景致像雪一样明亮。

▲飞机飞到札幌的上空

刚下飞机，就看到新千岁机场有很多背着雪板要去滑雪的人，他们有着不同的肤色，但不约而同地，脸上现出欢欣雀跃的表情。出机场后，我搭上前往市区的巴士，一路上望着白茫茫的札幌，感觉非常宁静。市区感觉很像温哥华，在主街道能眺望到不远处的雪山，马路有时安静得只剩下汽车碾压积雪的声音和红绿灯计时的声音，“嗒、嗒、嗒”，就好像是藏不住的心跳，在转角就可以遇见许久未见的恋人一样......

“お元気ですが？”（你好吗）

“私は元気です！”（我很好）

——这是日本电影《情书》里女主角在雪中一边奔跑一边放声大喊的独白。

日式的优雅与委婉，常常给人一种悲凉的美。这种对生命、爱情细腻的追问，是导演镜头间所表达的诗意。

因为这部电影，一直想去小樽看看。札幌离小樽不远，可以当天来回。所以第二天一早，我就买票坐上了去小樽的火车，一路上，感觉路过的每一个站台名都变得浪漫起来，快到小樽的时候，眼望窗外，已分不清看到的是雪还是海，沿着海岸线行驶的捷运，摇摇晃晃，阳光洒满雪岸与海面，那一刻觉得时空变得微妙起来——一切都变慢了，能够听到时间奏出的音乐，也像是仙女轻声细语的呼唤。好温柔的景，温柔得乘客们忍不住微闭双眼小憩，我静静地坐着，发呆，一边望着窗外一边想：前方的小樽，好像一个梦境，搭上“仙境号列车”，就能去到这个纯洁无暇的秘境。

▲札幌开往小樽的列车上

▲南小樽站台（提前在“南小樽”这一站下车，可以慢慢在小樽散步到主街道，深度感受她的美）

▲在小樽的钟塔上，钟声每敲响一次，心就越宁静

▲小樽

见过被大雪覆盖的山峦，也见过被冰封的湖面，但像小樽这样温柔安宁的雪景，我是第一次见。

安静的海边小镇，在大雪的衬托下仿佛更纯净了，时不时街道一隅又飘出八音盒旋律，这一切，使得小镇就像是一个“女神”——外表高冷，骨子里却是温柔和可爱。

▲小樽街上的小画廊，里面陈列的都是艺术家店主自己的作品，他独自一人坐在最里面的角落画画，和街道上兴奋的游客们相比，他仿佛在另一个世界。不忍心打扰创作，只想静静欣赏。

▲沿着小樽运河散步，雪越下越大

▲小樽安静的港口、飘落的雪与孤独的船

当我的脚踩在小樽的积雪上，总会想到电影《情书》里的配乐和片段，似乎能真切感知到那种小小的幸福与想念。

逛着逛着，觉得有点饿，就去找吃海胆饭的地方，正是在这里遇到了一对恋人。

当时走进店里，掀开门口的帘子，刚找位置坐下，就撞上一对亮晶晶的眸子。

“这里都坐满了，我们可以share一张桌子么？我们两个人。”一个姑娘对我说，可爱的笑脸让人无法拒绝。

我欣然答应。

坐下来后，我们各自点了东西，手捧着热茶，开始聊天。

他们是一对恋人，因为工作的原因，经常分隔两地，虽有距离，但他们反而会更珍惜每次在一起的时光，每年都会一起去不同的地方休假，今年他们一起来到了小樽。

眼前这位陌生的姑娘，样子很可爱，活泼开朗中还有一些叛逆，我们坐在一起吃海胆饭的时候，我喜欢她大口大口吃东西的样子，感觉自己的胃口也好起来。小伙很清秀，但眼神又很坚定和倔强。吃饭时最能感受到人和人之间的细微情感，虽然我们交流不多，但我能感觉到他们彼此温暖着对方。

因为他们的出现，小樽的浪漫氛围越来越浓，空气里的雪花应该也是甜的吧，我想。嘴里的海胆刺身，味道也有一种回甘。

“我们吃好了，你慢慢噢，先走啦，拜拜。”姑娘冲我微笑着说。

“嗯，好啊，假期愉快！”

他们走出去后，透过店内的窗户，我忍不住向街道上望去。在小樽窄窄的街道上，有挺多游客，可唯独这对恋人的画面令人印象深刻，他们在街上手牵手走路的样子、对着手机镜头嘻嘻哈哈的样子、两个人抱在一起取暖的样子，就像是在小樽的土壤里生根发芽了。

在小樽这个「恋人的圣地」遇到一对纯情的“白色恋人”，这些温暖的小场景，让这仙境一般的雪景变得更可爱了。

札幌狸小路

回到札幌之后，想尝试下在雪景里穿和服。于是找到一家和服摄影工作室，被热情的日本阿姨们打扮好后，我穿着木屐，摇摇晃晃地走在满是积雪的街道。天空一直飘雪，走在空无一人的小街上、漫步于日式建筑旁，这样的景象，让我想起川端康成的小说《伊豆的舞女》，脑海里闪现了一个画面：我和舞女在山路间前后相随，每一步都小心翼翼，保持着适当的距离，却又不忍远离。后来我在灯火昏暗的夜里离开了她，再也听不见她那一句“ちょっと待って”（等一下）。

洁白的雪花，漫无边际地从无色透明的天空飘落，美得无法言说。喜欢下雪，也喜欢雪花从空中缓缓落下的时刻，是一种安宁的幸福感。

这世上，关于爱情的存在方式，有无数种。或是像岩井俊二的电影《情书》里那样唯美遗憾；或是像川端康成的著作《伊豆的舞女》里那样纯真美好；抑或是像我遇到的那对的情侣一样，平凡而温暖......不管故事怎样进展、不论结局如何，这个宁静的海边小镇好像有一种魔力，去让人倾听内心的声音和珍惜当下的一切。

世界太喧嚣，愿静静飘落的雪带给我们最初的美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