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者 | 赵晓娟 楼婍沁

进入6月，杨博几乎没有闲下来的时候。

自称“守候菜心日与夜”的他是宁夏欣丰现代农业科技有限公司的生产管理部经理，每年4-10月，他要与管理着上千亩的菜心打交道——早上9点至晚上9点，每天成熟的菜心被收割装框，夜间运至冷库，在4度的低温中“打冷”，目的是让这些菜心“休克”以锁水保持新鲜。

第二天凌晨4点装车运走，直奔广州和深圳。在欣丰农业的冷库中，杨博每天要盯着这批大约2000件（一件30斤）的菜心装车，大约30小时之后，这些菜心将出现在广州江南批发中心或者深圳布吉农批市场。

尽管这一框框翠绿的带梗蔬菜算不上“绿色黄金”，但至少在最近10年以来一直在广东、香港最为受欢迎的蔬菜。

到了深圳的批发市场，这些一筐一筐的菜心成为酒楼、快餐厅和社区蔬菜店所青睐的对象。6月4日，界面新闻走访了深圳罗湖区的深圳布吉农批市场，从事绿叶菜批发的商户中几乎都主打菜心。这是这里一年四季都非常好卖的蔬菜——冬季，这里的菜心产自广东、云南，春夏之交还有河南和北京生产的菜心被运往广东和深圳，到了夏季，档口老板们最爱宁夏菜心。

而且，多数酒楼数十斤来批发的话，以3-3.5元的价格可以买到1斤。一位摊主告诉界面新闻，现在这个时间，宁夏菜心刚上市，所以供给量很大，价格基本上可以说处在最低点，而且广东本地产的菜心因雨水多、温差小而口感发涩，相比之下，他们多半会以“宁夏菜心的口感脆甜，很新鲜”为卖点，并鼓励采购者趁便宜多买点，因为如果赶上天气不好，就会卖到七八块，甚至十几块。

界面新闻查询农业大数据“真甜农业”获知，在深圳海吉星批发市场，6月6日的监测价格显示，以中等菜心规格类比，云南菜心1KG价格为4-4.3元，河南菜心为3-3.7元，而宁夏菜心每公斤在4.3-4.7元。

在10年至5年之前，宁夏菜心被广东、香港消费者称之为“走俏”“抢手货”。

公开资料显示，菜心原产地来自广东，在2006年前后引入宁夏开始规模化种植。因宁夏独特的气候和土壤结构，宁夏菜心颜色更加翠亮，茎秆粗壮、叶片肥厚，口感也格外的爽滑脆嫩，纤维少，甜度高。

宁夏逐步成为最受欢迎的菜心产地，并由了“宁夏菜心誉粤海”的荣誉，2018年，原农业部（现农业农村部）正式批准对“宁夏菜心”实施农产品地理标志登记保护。也正因如此盛名，宁夏在10年间吸引了来自广东、福建、香港等多地的经销商和农业公司的加入，包括深圳最大的农产品批发平台海吉星，它是最早一批去银川附近的贺兰县设立蔬菜基地和物流中心的企业。
 

政策也鼓励宁夏本土企业的加入。

杨博所在欣丰农业是2014年开始涉入菜心种植的企业，由于该企业在银川以南的固原市，菜心种植竞争还不那么激烈，在固原市彭堡镇拥有2000亩蔬菜种植基地的欣丰已经开始打磨自己的菜心品牌“别庄”。

据杨博称，宁夏菜心的种植周期是40天（广东产地为30天），4月份开始种植，往往在6月才会迎来菜心真正的旺季，“最近每天发走2000多件，在6、7、8这三个月旺季最高可以达到2600件。今年产量能达到1300万斤左右。”

根据《宁夏日报》2018年的报道，宁夏的菜心种植面积从10年前的几万亩扩张到2018年的20万亩。一年4茬，如今宁夏菜心年产量达50万吨。

但产量激增之后，宁夏菜心的价格趋于平民化。

宁夏海吉星国际农产品物流有限公司董事长、宁夏蔬菜产销协会会长张书峰在《宁夏日报》上述报道中表示，十多年前，宁夏刚开始种菜心时，由于量少，都是空运销往香港的高档餐厅，每公斤菜心能卖20多元钱。2018年上市高峰期，1箱15公斤的菜心仅卖60元，其生产及运输成本就达到75元至80元。

照此估算，高峰期的菜心基本处于亏损状态。

真甜农业5月28日在其农业资讯的分析中称，宁夏菜心一件定重30斤，种植成本约18元，采收费18元，包装费8元，运输费15元，销售费3-5元，地租后勤费8元，折旧费5元，合计至少都要77元/件，折合5.13元/公斤。

这得到杨博的认可，而按照深圳海吉星监测的价格，算下来，宁夏菜心每件（30斤）仅有70元，如果成本在77元的话，这价格意味着亏损。

而真甜农业监测过去2年（2017年和2018年）的菜心价格显示，在宁夏菜心旺季的6-8月，菜心的价格区间在3.3-8.3元浮动，在5-6元区间偏多。该平台分析称，宁夏菜心因产量激增、竞争白热化，加之土壤超负荷种植失去肥力导致菜心品质下降。

“这里并没有宁夏的菜心。”北京新发地一名商户告诉界面新闻。北京市场的菜心都来自本地的大兴区，口感并不属于宁夏菜心，而且批发价格在1.5-2元，更有优势。

不过新发地一名统计部员工表示，从蔬菜品种而言，菜心在北方不能算是刚需，或者是主打菜类，在超市和菜店，油麦菜、空心菜、圆白菜等优先级可能都会在菜心之前。甚至很多北方人几乎不怎么会吃菜心，只有在餐厅选择绿色蔬菜时会选择芥兰或者菜心。

这意味着北方消费者对菜心的需求量不会明显增加。在产量增加而需求没有增加的情况下，导致宁夏菜心价格优势不再明显。

“最近处于菜心交换期，即主产区从河南、广东转至宁夏，到6月中旬其他产地的菜心会陆续减少，成为宁夏菜心的主场。”杨博告诉界面新闻，那个时候菜心的价格会逐步起来，河南菜心的品质会逐步下降，宁夏菜心会走上巅峰期——至于能涨到多少，他自己也不太敢预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