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法治周末记者 戴蕾蕾

责编|马蓉蓉

6月18日，中国银联股份有限公司(以下简称中国银联)取得了中国银行卡清算业务中的第一张业务许可证。中国人民银行官方网站发布公告称，根据《关于实施银行卡清算机构准入管理的决定》《银行卡清算机构管理办法》等有关规定，中国人民银行会同中国银行保险监督管理委员会审查通过了中国银联的申请，特向其颁发《银行卡清算业务许可证》。

中国人民大学重阳金融研究院副院长董希淼告诉法治周末记者，银行卡清算市场开放进入到实质阶段，全面开放新格局正在形成。银行卡产业进入更加市场化、国际化发展的新阶段。 

央行下一步动作更引关注 

多名业内人士向法治周末记者表示，中国银联获得银行卡清算业务许可证，虽然看起来突然，但其实对于行业而言并无意外。

董希淼告诉法治周末记者，在2015年4月，国务院发布《关于实施银行卡清算机构准入管理的决定》(以下简称《决定》)，明确银行卡市场全面实施准入管理，以促进银行卡市场健康发展。“但这并不意味着银联此前没有相关资质。”董希淼表示，因为银联从成立之时起，就获批开展银行卡清算业务。

而截至目前，在国内开展银行卡清算业务的只有中国银联一家，自2002年3月获中国人民银行批准建立以来，中国银联就一直负责承担银行卡跨行交易转接清算相关职责。

董希淼告诉法治周末记者，目前，全球化的银行卡清算机构主要包括美国的维萨(Visa)、万事达(Mastercard)、美国运通(American Express)、发现卡公司，日本的JCB和中国银联。银行卡清算组织运营模式已成为全球银行卡产业发展的主流模式，且全球市场呈现高度集中的寡头垄断格局。长期以来，维萨、万事达等美国卡公司在全球银行卡清算市场长期占据垄断地位。

我国银行卡清算市场开放较晚，是国际卡组织唯一没有完全进入的市场。但自上世纪80年代起，国际卡组织即以跨境交付方式为境内主体提供外币的银行卡清算服务。对此，维萨一直推动美国政府采取多种方式要求我国开放人民币银行卡清算市场，并于2010年9月就电子支付服务措施提起世贸组织争端解决程序。

2012年5月，世贸组织裁决，我国应给予外国电子支付服务供应商市场准入和国民待遇，但主管部门可设立准入条件和程序要求。

2015年，国务院发布《决定》后，我国银行卡清算市场迎来全面对外开放。与此同时，为维护我国银行卡清算市场稳健发展，我国采取设立行政许可的方式对银行卡清算机构实施准入管理，并制定市场准入制度。

业内人士表示，时隔数年下发牌照，央行的下一步动作才更加引人关注。

中国人民银行的官方公告中表示：“下一步，中国人民银行将继续遵循公开、公平、公正的原则，依法有序推进银行卡市场准入工作，持续完善银行卡市场监管体系，维护相关各方合法权益。”这意味着银联将不是唯一一家获此牌照的银行卡清算组织。 

外卡组织在许可证申请上有所行动 

目前，维萨、万事达、美国运通等国际卡组织巨头，在中国境内只是以双标卡的方式进入人民币转接清算市场。但目前，这三家国际卡组织，都在银行卡清算许可证申请上有所行动。

依据《决定》、央行和银监会2016年6月发布的《银行卡清算机构管理办法》以及央行2017年6月发布的《银行卡清算机构准入服务指南》，美国运通与连连支付成立的“连通(杭州)技术服务有限公司”(以下简称“连通”)的银行卡清算机构筹备申请已在2018年11月份获得监管部门批准。

根据企查查资料，连通在2017年10月成立，注册资本10亿元人民币，其中连连数字科技有限公司持股50%，运通旗下两家公司同样合计持股50%。

《银行卡清算机构管理办法》规定，银行卡清算机构筹备期为获准筹备之日起1年。这也意味着，连通最迟需在11月份完成筹备工作，并依法定程序向中国人民银行申请开业。

而万事达则在2019年3月牵手网联成立万事网联信息技术(北京)有限公司，注册资本10亿元。其中，网联科技有限公司持股49%，万事达合计持股51%。目前，万事达和网联尚未获准筹备银行卡清算机构。

另据《21世纪经济报道》的报道，6月19日，在第15届Visa2019亚太区安全峰会上，维萨亚太区总裁柯如龙向媒体表示：“维萨的确向中国央行提交了银行卡清算机构申请，不过需要时间。”

值得关注的是，5月1日，中国人民银行党委书记、中国银保监会主席郭树清在公布金融业对外开放12条新措施时，强调实行内外资一致原则，未来也不排除境内中资机构申请设立银行卡清算机构的可能性。

董希淼表示，可以预计的是，我国银行卡清算市场开放将以境外银行卡清算机构在境内设立合资企业、外商独资企业等多种形式展开，银行卡清算市场即将迎来百花齐放的局面，多主体同台竞争的双向开放市场环境正在形成，这将对我国银行卡清算市场主体带来新的机遇和挑战。

但也有业内人士表示，人民币清算市场固然对国际信用卡组织具有吸引力，但业内观点普遍认为，国际信用卡机构即使拿到了行业许可证，也并不容易撼动银联在国内清算行业的地位。

一位不愿透露姓名的第三方支付机构从业人员向法治周末记者表示：“在国内银行卡清算市场，银联的地位短期很难撼动。外卡组织进入中国银行卡清算市场，最有可能选择的途径将是从跨境业务入手，他们在跨境支付等场景拥有优势。” 

后续监管细则或将陆续出台 

董希淼介绍说，在我国国内，随着网络支付的兴起和监管的缺失，非银行支付机构在事实上涉足跨行清算。以支付宝为例，支付宝除建立自己的虚拟账户体系外，还在各银行开立客户备付金账户，通过多个备付金账户违规进行跨行清算。为整治上述违规行为，2017年8月，网联清算有限公司应运而生。与银联业务主要受理线下银行卡收单业务清算不同，网联主要针对非银行支付机构网络支付业务的转接清算。网联的成立，标志着我国非银行支付机构网络支付清算进入新阶段，同时也为银行卡清算市场对外开放创造了更好的市场环境。

易观支付行业研究员王蓬博表示，只有发放了相关许可证或牌照，监管层才能从顶层监管上制定监管条例，并对清算市场进行核查。

王蓬博认为，随着银行卡清算市场逐渐开放，预计今年内中国国内的清算机构将都会取得牌照。而对于现在清算行业的内涵和外延仍有不清晰的地方，王蓬博预计，针对清算行业的相关监管细则也将在不久的将来密集出炉，让清算行业及支付行业越来越流程化、规范化。 

■链接

开放的欧美银行卡清算市场

(一)美国。美国是最早发展银行卡产业的国家。第一张信用卡于20世纪50年代诞生于美国，美国至今仍引领全球信用卡业务发展。

一是法律体系健全。相关法律法规包括《联邦贸易委员会法》《公平信用报告法》《平等信贷机会法》《诚实信货法》《信用卡发行法》等，形成国家监管主体、市场发行主体、使用主体三级管控体系，覆盖面广、内容丰富。

二是开放程度较高。美国监管机构对银行卡清算机构大部分领域持开放态度，并未严格限制准入，其目的在于让市场形成充分的良性竞争，而监管也主要集中在交换费等民众最为关注的方面。2010年，《多德·弗兰克法案》(以下简称《法案》)中《杜宾修正案》引导市场份额小的清算机构积极参与，鼓励做大做强，助推形成充分竞争格局。比如，《法案》明确禁止清算机构与发卡机构签订排他性协议，并要求降低借记卡交换费。

三是事后监管较严。美国狠抓全流程监管措施，从入口关抓起，强调安全规范运作。首先，入网审批，美国财政部货币监理署、联邦存款保险公司等对申请机构的经营规模、技术水平、交易流量、系统建设、信息安全等方面进行审核，确保银行卡清算机构资质满足基本要求。其次，在反洗钱合规监管方面，美国金融犯罪执法局利用多渠道交易信息，对银行卡清算机构的可疑交易、大额交易等内容开展反洗钱监测分析，杜绝反洗钱风险。最后，在安全审查方面，美国成立外国投资委员会以负责国外银行卡清算机构在美国的投资、开展银行卡清算服务时的业务安全审查工作。美国实行的是事后监管，充分给予市场参与主体经营的主动权，但前提是要合法合规运作，一旦出现违法违规情形，美国法律将发挥严格的监管和制裁作用。

(二)欧盟。欧盟银行卡市场份额占比仅次于美国，但欧盟成员国数量众多，且各成员国在经济水平、人口数量、居民结构及消费习惯存在较大差异，因此，银行卡产业规模也存在明显不同。从银行卡交易额与GDP占比来看，德国、比利时、丹麦等国银行卡业较为发达，占GDP超过15%。当下，欧盟银行卡产业仍在快速发展。

一是法规体系分工明确、协调互补。欧盟一直在大力推进单一欧元区建设，通过统一的标准规范银行卡产业发展，各项法规体系相互补充、相互支撑，比如，“支付服务指引”旨在促进欧盟区域内银行卡清算服务的市场竞争，《银行卡网络监管标准》着重于搭建风险监管框架以提高银行卡支付系统的安全性和效率，“消费信贷指引”旨在促进欧盟消费信贷市场的整合，保护消费者权益。

二是市场开放包容。欧盟的银行卡清算市场以开放、竞争、包容作为发展基石，多措并举优化银行卡清算机构市场，坚持塑造充分竞争的市场格局。例如，欧盟放开各成员国银行卡清算市场的准入门槛，只需各国备案，便可推行统一、标准的支付清算机构经营许可。

三是一体化监管。欧盟银行卡清算机构实现清算业务分离：一方面品牌运营、转接处理、公司治理及其他职能上实现分离，另一方面清算机构主体之间实现财务会计和经营管理的相互独立。但从2004年开始，欧盟便力推实现零售支付的一体化，以便统一监管思路。目前，单一欧盟支付区(SEPA)下的清算基础设施已经承接大部分贷记卡和借记卡交易，基本实现了欧盟各国境内交易与跨境交易的一体化。

(本文由中国人民大学重阳金融研究院董希淼提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