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 上流UpFlow 推推

编辑 | 大锤

每晚10点多，北京大多数地铁终于结束晚高峰，得以暂时和忙碌作别。而与之相隔一千多公里的长沙，却早已经开启他们的休闲模式：嗦粉搓麻一条龙，饮食娱乐两不误。而待到酒足饭饱尽兴后，捏个脚大概是极好的。

洗脚城，长沙随处可见的休闲场所。托“大保健男神”的福，这听上去似乎有点难登大雅之堂。

但试想一下：

闺蜜在三里屯的网红酒吧摆拍，背景是走冷淡风的复古海报墙，表情或不羁或克制，成像后搭配上《延禧攻略》同版滤镜，妥妥的ins高赞图片；

而你套一身居家便服，踩着双塑料拖鞋，不必去解放西路步行街，随便在家附近一家店里捏个脚就感觉人生到达了巅峰，甚至没心思拍照修图发个票圈……似乎也带着那么点儿朋克和不羁。

对于长沙人民来说，花架子本来就可有可无，捏脚才是头等大事。它甚至已然捏出了一份特有的荣誉感，“脚都”的名号就是最好的见证。

▲“晓”组织中的忍者角都|来源：《火影忍者》

和北京首都的谐音“手都”巧合地形成呼应，诙谐的自嘲中又带有并驾齐驱的意味——试问中国城市中还有哪个能做到？

part.1 遍地都是洗脚城，但想捏脚还是得排队

捏脚好比嗦粉和搓麻，是每个长沙人几乎都绕不开的话题，当地著名相声演员大兵就曾以捏脚为题，创作了令观众津津乐道的双簧作品《金盆洗脚城》。

▲相声演员大兵、赵卫国在表演双簧《金盆洗脚城》

“今天我开了一个洗脚城，地点就在金盆岭。金盆洗脚，让你过“足”瘾。洗脚城赚钱咧，我洗一只脚只收他50块钱，我洗100只脚得多少钱咧，嗯？老子发点狠，我一天洗他一万只脚！”（《金盆洗脚城》）

粗略一算，“每天洗一万只脚”的实现难度显然远大于“先挣他一个亿”（emmmmm）。如此壮志豪情，不过说了好像也没什么用：即使有这精力，哪有这样大的市场需求呢？

长沙可能真的有。

关于长沙和捏脚，在市井间曾经有段笑话广为流传：拿张北京地图，用笔点三下，很可能点中一个厅局级单位；拿张上海地图，也点三下，很可能点中一个世界500强企业的分公司；而拿起长沙的地图，再次点三下，则大概率戳中三个洗脚城。

在这个段子的基础上更衍生出了另一句话：每晚都有一半的长沙人在给另一半长沙人洗脚。

▲图片来源：《赌圣》

虽然听起来有些夸张，但足以想见捏脚在长沙的火爆程度。

长沙一景，是大群形象各异、年龄不等的人齐齐在下午排队捏脚。相较于其他城市，夜间才能得空休闲，所以长沙人的休闲生活可以从全天任意时间开始。

▲图片来源：微博

早些年，长沙洗脚城的数量始终稳居第一的宝座。每座洗脚城内都分布着多家足浴馆，足浴馆内有十到五十个房间不等，每个房间也安排了十余个座位。可即使这样，依然是供不应求，满足不了热衷于捏脚的长沙人。想捏脚，就得排队。

▲图片来源：腾讯大湘网

在其他城市，从来都是为了打卡网红店排队，在长沙，这个场景只出现在洗脚店前。

▲优哉游哉的长沙人 |来源：微博

2006年，长沙市作家协会主席于建初就以所在城市为蓝本写了一本名为《脚都》的小说。小说发表当年，在中国社会科学院3月下旬公布的一项全国城市综合实力排名中，长沙的休闲娱乐排名跃居第1位。同年，洗脚城的数量也超过了四大直辖市的总和。

“楚天市文化氛围浓郁，休闲产业发达，甚至有些消费畸形：这里分布着大大小小上万家洗脚城，填满了20多万人的就业需求，外地人到楚天市都不得不来这座城市的时尚“景点”“旅游观光”。

在这里，传统的旅游观念越发苍白，而外乡人却对这种文化经济叹为观止，楚天市因此得名“脚都”。主人公陈碧莲也是名技术高超的足浴小姐，她的足技还治好了副省长的长年脚痛。”（《脚都》）

这一切都坐定了长沙“脚都”的称号，但外界争议却从未曾停：

一边是富含深厚文化底蕴的历史名城，一边是怎么看都与文雅并不沾边的措辞称号，二者又如何能够相容？

除此之外，据《楚天都市报》报道，《脚都》作者早有规划：为了日后对此进行商业开发，已经正式将“脚都”注册为商标。话题似乎已经跳出文化的范畴，经济意图也呼之欲出。

然而在“越策越开心”的长沙人民看来，这点争议连茶余饭后的谈资都算不上：你们爱怎么想怎么想，我们不在乎~

part.2 长沙人为么子爱捏jio？

长沙与捏脚的历史源远流长，最早可以追溯至西汉时期。马王堆汉墓出土的帛书中，就记载了两千多年前关于足疗推拿、导气的“引导图”。

▲马王堆导引图复原

长沙常年多雨，地处中原，湿气难以排出，所以很早之前人们就会用足浴保健来强身健体。古书中也曾记载洗脚的益处：“春天洗脚，升阳固脱；夏天洗脚，暑湿可祛；秋天洗脚，肺润肠濡；冬天洗脚，丹田温灼。”

光绪年间，长沙出现了新型沐浴澡堂，不过当时只有围锅、木盆、桶子等简陋设备，顾客还要自己提水。到了上世纪30年代，商业发达，懂得享受的有闲阶级愈来愈多，长沙都市洗浴业获得巨大发展。

▲长沙市水风井新沙池澡堂 | 图片来源：三湘都市报

同时，湖南盛产稻谷，曾被弃之无用的糠壳是最好的燃料，故而在长沙经营洗浴业成本极低，服务成了各家揽客的重头戏，搓背、按摩、修脚等项目应时而生。

到了上个世纪九十年代，洗浴文化再次大火。适逢一群专业做足浴的四川人和江浙人涌入了长沙，长沙足浴文化开始独立发展起来。1999年5月，我国正式立法将足浴保健纳入职业分类大典，出台《足部按摩师国家职业标准》，并成立了相应的“足部专业委员会”。

长沙的足浴按摩尤以盲人按摩师娴熟的技法著称，没人可以抗拒捏脚带来的享受。

将身子完全交付在按摩椅上，双脚自然地沉入洗脚桶中，用温度适宜的热水浸泡，接着等待按摩师轻柔地洗脚，仿佛褪去一天的疲倦。接下来的半小时是力道适中的揉捏按摩，按摩师的指尖在穴位上的摩挲与摇摆还有额外的催眠效果。

part.3 “脚都”的没落与新符号的崛起

不过，事物的更迭似乎自有一套规律，红红火火地兴盛了差不多十年之后，长沙“脚都”的地位面临不保。

2016年，美团大众点评发布的《中国健康养生大数据报告》显示，武汉的足疗店总共有近4000家，是长沙的近两倍。到了2019年，在洗脚城数量上曾被长沙碾压的北京抢过了宝座，稳居全国第一，只是它并不需要“脚都”的封号来傍身。

▲中国健康养生大数据报告 | 图片来源：大众点评

长沙“脚都”的没落似乎有迹可循：消费升级，捏脚不再成为刚需；足疗人员流动性大，足浴行业一将难寻。据报道，足疗师虽然工作较重，但收入普遍可观、福利也不错，只是行业的低门槛和高流动性让各足浴店难以留住技艺高超的足疗师。

不过，长沙当地人也不再倾向于用“脚都”这个听上去不怎么文雅的名字来称呼所在的城市，当地的文化输出成了新的城市名片。

芒果卫视为它造就了更多的符号和标签：《快乐大本营》、《天天向上》等一干王牌综艺节目，《超级女声》、《我是歌手》等各类造星工厂，《回家的诱惑》、《少年派》等高收视率神剧。

▲2018年湖南台的“黑马综艺”《声入人心》

捏脚或许不再变得平常，但对于越策越开心的长沙人来说，追逐休闲娱乐的态度永远不会掉队。

你体会过“捏脚”服务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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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余春晖.三湘都市报.从脚都封号到脚都经济长沙足浴业时尚突围.2005-4.17

[2]黄利飞,杨迪.三湘都市报.沙足疗技师一将难求 “脚都”或难以为继.2014-05-21

[3]长沙新闻网.长沙“脚都”封号支持VS反对.2013-09-23

[4]石寒.潇湘晨报.古城长沙成“脚都” 湖南作家创作长篇小说首写足浴题材.2005-3-15

[5]汪亮亮.楚天都市报.武汉足疗店有4000家 是“脚都”长沙近两倍

[6]吴国华.（2007）.从“脚都”称号谈长沙城市名片打造.

[7]詹国枢.工人出版社.《感官消费——一门全新的消费经济理论》.201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