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 界面陕西 张伟

作为中国首位获得“国际安徒生奖”的作家，曹文轩是孩子们心目中的那位亲切又神秘的“童话大王”。

在西安2019亚洲书店论坛之际，界面陕西与曹文轩面对面，聊了聊他的创作，及他对儿童教育的思考。

儿童已经成为中国的阅读主体

界面陕西：我想替小朋友们打听一下，今天您给孩子们带来了什么样的惊喜？

曹文轩：今年5月，我出版了一本新书叫《草鞋湾》，今天主要是带着新书到这儿。

新书的框架是一个侦探小说，但是我们不要只把它定义成一个纯粹的侦探小说。你看了之后就会知道，侦探只是个框架而已。剧本的美学风格、我写作想达到的诉求和《草房子》《青铜葵花》是一样的。无论是大人还是小孩，看完以后，一定会让人感动。

当我们在看一部侦探小说的时候，我们会感动吗？没有。因为侦探小说的力量没有放在感动上，而是放在智慧上，放在推理上，放在阅读的紧张感上。我这个小说除了侦探小说能给读者的那些东西之外，同时还会非常的感动，因为他写了人与人之间的情感过程。

我的书和一般儿童文学作品不同，读者对象划分不是很清晰，因为情节在吸引，所以大人也能看。有的儿童文学作品是专门给孩子看的，其他人看完了以后可能会觉得儿童色彩强烈一些。

界面陕西：您感觉这样的论坛对于推进儿童文学发展有什么样的优势？

曹文轩：毫无疑问，儿童现在已经成了我们国家阅读的主体。虽然儿童的数量没有成人的数量大，但是现在小孩看的书，文字量非常大，儿童的阅读时长相当长。中国的中小学生的阅读是非常扎实的，中国成年人的读书状况相对来说就要薄弱很多。

举个主观一点的例子，把我们孩子阅读的一本书换算成日本或西方的儿童文学，可能相当于5、6本书。总的来说，中国目前的儿童阅读生态，应该说是非常强的。除了国家重视的原因外，还有这15年到20年时间，中国作家的辛勤奔走和推广阅读。

现在的图书市场处于一种不是很理想的状态，出现了停滞甚至下滑的状况，但儿童读物依旧逆势上扬，这在世界上也是一个很独特的情况。没有人去问这个现象是怎样发生的，为什么在中国图书市场总体格局滑坡的时候，唯独儿童图书每年在逆势上扬，我觉得这是一件好事。

界面陕西：现在有些家长希望孩子的阅读是有目的的，您怎么看？

曹文轩：小孩的功利性阅读程度没那么严重，可能高中生因为面临高考，兴趣阅读会受到一些抑制，但是现在很多家长对小孩小学和初中阶段的阅读是非常重视的，孩子们的阅读时间还是非常充足的。

我是写书的，通过图书的销售状况，以及我的一些朋友他们图书销售的反馈来看，阅读还是能够得到保障的。

陕西的儿童文学作家还未显示足够的创作气象

界面陕西：陕西的作家里面，儿童文学作家的创作上还是比较少的，你对他们的写作有什么样的建议？

曹文轩：陕西原来还是有很多优秀的儿童文学作家，现在可能岁数大了，后面能够接棒的青年儿童文学作家稍显不足，或者说目前还没有显示出他们足够的创作气象。当然，陕西的知名作家也比较多，创作也偏向于成人文学，陕西的成人文学创作在全国来讲非常有分量。作家们的影响力也非常大，呈现出集团式爆发的阵势。

当然，陕西有着独特的生活习惯，这为陕西的儿童文学作家提供了丰富的创作资源，这些资源财富就有待于现在开始成长起来的那些青年儿童文学作家来开创。

这就意味着他们有可能面向全中国，甚至向全世界，创作出只有陕西这片土地能够提供的具有独特性的儿童故事。

古诗词阅读是孩子未来的财富

界面陕西：目前有学校要求小学生背诵《三字经》、《弟子规》。很多家长认为小学生识字量不够，这些书籍晦涩难懂，应该多读一些儿童文学类的作品。你觉得两者矛盾吗？

曹文轩：小孩子读一些古典文学肯定是有好处的，这也是我个人的经验。如果我小时候没有阅读一些古文诗词，那么今天我是什么样的情况，我无法想象。所以，古文诗词的阅读对孩子来说一定是一笔非常宝贵的财富。

虽然我在读小学时，对很多内容也不太懂，对其美学价值也没有领会的能力，但是这段经历一定对我后来的文学创作产生了非常重要的影响。

这里提到一个关键词“速读”，就是阅读者不一定能从读物中立马得到最直接的收获。即便是读，这种过程也能够给孩子潜移默化的提高，这种提高孩子是意识不到的，这就是语感。比如孩子在朗读唐诗宋词的时，诗篇中描写风景的优美辞藻，其意蕴和境界，对于孩子在他这个年龄阶段是无法领略到的，但是他可以获取语言的节奏感、语言叙述的腔调、不知不觉地为孩子输入了日后驾驭语言的能力和品质。

界面陕西：在推广、普及对少儿的国学教育过程中，有没有误区？

曹文轩：刚刚我们说现在的家长有些功利，希望孩子读完以后一定要从中得到些什么,其实有些好作品很难用语言表达出它一定说明了什么。越是好作品，它说明的东西越多。

你非要让孩子用一两句话去概括，一孩子能力有限，根本不可能一言以蔽之；二，妨碍了孩子广阔的思维和理解能力。所以我们有些认知与要求是值得商榷的，比如原来有些老师在分析一篇好的小说的时候，总会把”主题鲜明“归结为其优点。其实一部好的作品怎么能说它主题鲜明呢？比如说《红楼梦》，直到今天我们也没有搞清楚《红楼梦》的主题是什么。但这恰恰是《红楼梦》作为一部伟大小说的重要特征之一，即非常丰富，丰富到我们不能用一句话、更不可能用一个词去概括，它的丰富是汪洋大海、是浩瀚星辰。作为老师，可以带孩子去探索一部文学作品的主题，但是同时要告诉孩子们，对作品主题探究的空间是无限大的。

总而言之，我们原来阅读的思路和方式是需要修正的。回到国学的话题，我不主张所有的孩子都像一个老学究一样去读大量的古文啊、古诗词啊，要有，但不能太过分，也不要要求所有的孩子都必须那样做，这可以作为孩子的一种特长能力来培养。

最后强调一点，我所说的是国学，而不是中国古典文化。我支持所有的中国儿童接受中国古典文化的教育，但并不是所有的孩子都要进入国学的状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