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 橙雨伞公益
△“你怀孕了？！”“不不不，只是长胖了”
前几天我刷朋友圈，看见一位微信好友说：
996也好，007也好，不管女人多么拼，一怀孕就是这个下场。
跟在这句话后面的，是澎湃新闻的一篇文章：《向前一步：34岁女白领遭遇怀孕歧视之后，维权多难？》
我点进去一看才知道，这位姓刘的女白领，是一个因为怀孕被逼退的创业公司元老人物，也是34岁才迎来第一个孩子的妈妈。
这条维权之路，她走了至少两年。
怀孕让她的职位瞬间被取代
这事最早发生在2017年5月21日，刘女士得知自己意外怀孕了。
当时她一直在纠结要不要孩子，所以这个消息来得相当突然，让人忐忑。
她为难的原因，是当时自己正处于事业上升期。
图/《我，到点下班》
当时，刘女士在一家小型创业公司担任市场总监，在2015年入职这家公司前，她已经在北京职场打拼了十年。
她是一个把公司当成家的人。公司一周六天班，只有十几个人，一人得身兼数职，在产品上线之际，工作到凌晨四五点都是常事。
工作两年多，她的工作邮箱里超出工作时间之外发出去的的邮件有500多封，其中大多是凌晨的时候发出去的，有时甚至是周末凌晨。
2017年，公司把这一年的重要业务几乎都安排在她所在的部门。
被委以重任，被老板当自己人，看起来前途一片光明。
这时候，她有了孩子。
在只有自己和老板的群里告知他们意外怀孕的消息后，两位老板一个说恭喜，一个说“这是好事情啊，要不要？”
查出怀孕的第二天，她就被通知去外地出差四天，没有同事陪同，只有怀孕刚刚一个来月的她。
出差后她一直在发烧，回京后第一天上班，却发现公司在招聘网站上发布了一个职位和工作内容和自己完全一致的岗位，且除了之前的工作，新的任务全都交给了副总，自己被完全架空。
一个半月后，一个新人要来代替自己的位置。
△刘女士办公桌被清退，工作由新同事接替
重重压力下引发先兆性流产，她休了一段时间的假。等到7月19日，她的工位已经没有了。
不到两个月的时间里，她在公司已经成了“透明人”。
不敢怀孕的中国女性
她终于问到了这个问题：自己是被开除了吗？
2017年8月11日开始，她就病假工资、加班费、生育津贴提起劳动仲裁。
2018年8月24日，她起诉公司侵犯一般人格权，2019年1月28日，她申请将案由从“一般人格权”变更为“平等就业权”，解决公司不给工资、经济补偿金等无法作为侵犯一般人格权证据的问题。
她认为自己是被刁难，被孤立了，至今都在等一个说法。
图/《我，到点下班》
这个过程里她认为最辛酸的，不是怀孕妈妈就像一个被按下暂停键，需要被赶紧替换掉的机器，而是，即便接受了被替换的命运，却在提出合理的费用诉求之后，仍遭遇到一系列撕破脸的：
比如公司以她未提交完整病假手续为由，扣留了社保局已经打款的生育医疗费和143天产假的生育津贴；
要求她先签署解除劳动关系协议书，答应不再向公司索取任何费用或损害其声誉，才能开具离职证明并取走自己的物品。
无奈下她只能打电话报警寻求帮助。
△刘女士询问人力主管，自己是否被开除
维权的这两年里，她与丈夫捉襟见肘。
丈夫为了照顾她不得不辞职。工作上的遭遇和生活压力，让她很多次想到了自杀。
她想不通：为什么要这么对我？
刘女士是意外怀孕，也有职场女性“知情不报”。
2017年2月，王女士与一家北京投资咨询公司签了一份为期三年的合同，试用期六个月。
她没有告知新雇主她怀孕了。
尽管我国劳动法规定，对于怀孕或休产假的妇女，或在一年的母乳喂养期间的妇女，企业不能终止雇佣合同，但是刚入职三个月后，她因为没有找到任何新客户而被降职降薪。
△王女士在法庭上
8天后，她因为业绩不合格被离职。
王女士去申请仲裁后，该公司将她告上法庭。
处理此案的法官姚兰强调，雇主不能终止怀孕妇女的工作合同。
“他们只能调整孕妇的工作内容，或者调岗。”
可是有几家公司能真正做到合理化地调整工作强度或者是调岗呢？
△台湾地区一女员工爆料，主管在得知她怀孕后的恶劣态度
企业与准妈妈间的两难局面
9012年了，为什么企业还是会把怀孕妈妈当成烫手山芋？
据报道，中国的一位人力资源经理温新然（音译）曾遇见这么一件事：
他所在的公司员工约有30名，一名女孩在加入团队没几周后，就请病假。
当她告知自己已经怀孕四个月时，大家都震惊了。
温新然很头疼：
在小公司和初创公司，我们需要最大限度地提高每位员工的效率和价值。
而不能把钱花在刚刚入职，就立即享受一年带薪休假的人身上。
对HR来说，最头疼的还是生怕这位妈妈休完产假就离职，没有给公司创造什么价值。
图/《就算敏感点也无妨》
一位网友也提到，怀一次孕能休将近2年产假的女性，确实让私企很难办。
这种事个人感觉矛盾在公司和女员工之间，但解决矛盾未必是单方面妥协就能解决得好的。
就像我在国企，眼看一些亲戚或者女同事，怀一次孕就能休产假将近2年，很多还选择直接产假结束前生二胎，这就将近4年。
啥岗位能等你这么久，国企还好点，私企谁能代表公司和你谈感情啊。
由于中国法律不要求女性员工提前通知公司自己是否怀孕，而公司在招聘中也没有提出相关的限制或要求，所以从制度上来看，温新然公司里的这位怀孕女性没有做错任何事。
可是，上面这个故事里的HR温新然觉得被骗了，他也想办法让怀孕女员工在决定休产假的不久后主动辞职：
把她调到行政部门的另一个职位，这个职位需要经常出差。
在当下，随着经济压力不断增长，女性为追求事业自愿推迟分娩时间，我国晚婚晚育的情况一时半会儿难以扭转。
职场妈妈和企业的挣扎还在继续：一方变相逼退，一方知情不报。
一位网友看到刘女士讲述的故事后说，企业跟准妈妈都很难：
公司是市场经济的，她也说了她是最重要的市场总监，公司正在上升期。
她肯定不能再像之前那么工作，以她之前劳动能力做的计划就是半瘫痪。
公司可以体谅她，市场不会，两难。
很多企业能开出的产妇福利，往往是生产前后年轻母亲的唯一收入来源，所以准妈妈们卖力争取。
实际上，雇主的利益与女性就业权之间的冲突，就在于谁来负担妇女分娩的成本。
对雇主来说，商人的目的是经济效益，而不是做慈善。
现在舆论一味地把女性跟企业放在对立面，对女性就业更不利。
图/《我，到点下班》
但这个成本应该是整个社会的责任，而不是部分公司或者准妈妈本人的全部责任。
全社会应该提供保障，尽量降低怀孕对工作的影响，解决怀孕歧视的现象，这样才会有更女性友好的职场环境。
怀孕歧视已是世界通病
其实，怀孕歧视这种情况相当常见。
不光是中国，在美国，女性一旦怀孕，职业生涯及糊口来源也将陷入断绝的危机。
据CNN报道，在亚特兰大沃尔玛配送中心，30岁的单身母亲兼包装工Tomlinson告诉主管她不舒服。
医生并没有发现她有任何令人担忧的怀孕并发症，只开具说明让她不要干重活儿。
Tomlinson 没当回事，毕竟怀孕之前她也很少经手重活。可是，当她把说明提交了主管，却被要求暂停手头的任务。
他们告诉她，必须申请无薪假期。
她很惊讶也很生气：出了什么问题？自己做了什么？
提起仲裁后，沃尔玛的HR告诉她，直到分娩后，她才被允许重返工作岗位，并且她需要申请正式的无薪假期，以避免被判为旷工而被辞退。
这一消息使她在怀孕期间陷入了经济危机和情绪波动。她联系了家庭权益倡导组织A Better Balance（一个更好的平衡），代表自己来向平等就业机会委员会提起针对沃尔玛的歧视指控。
Tomlinson 最后返回岗位，她很感慨：
“我有些宽慰，因为我并不是沃尔玛唯一一个被这样对待过的人。”
2010年至2015年期间，美国平等就业机会委员会提出了近31000项怀孕歧视指控。
研究显示，很多公司拒绝了妇女提出的提供简单的住宿、更频繁的休息、给出产前检查的时间，或者减弱工作强度的诉求。
其中，低收入妇女往往得付出更高的代价。
另外，在身体和情绪紧张的情况下，工作会增加怀孕并发症的可能性。
加州大学法学院工作与生活法中心的创始主任琼·威廉姆斯说：
“雇主做的事让人惊讶，尽管怀孕歧视几十年来一直是非法的。
说到底，一个男人如果因化疗引起的呕吐而不得不离开工作岗位，那么雇主将这视为雇佣员工的代价，不得不忍受它。
可是，一个女人不得不离开工作，比如说，因为孕吐，她被视为要求特殊待遇。”
任何与女性有关的诉求，都被认为是额外的。
生孩子没带给妈妈甜蜜，反倒成了负担。
真可怕。
一个女性害怕在职场上被取代，连孩子都不要。
作为新生儿的母亲，她的工作能力的发挥不该被以任何方式所限制。
准妈妈跟企业也不该是对立的，别撒谎了，别逼退了，那些斗智斗勇甚至上不了台面的撕逼大战也消停吧。
给准妈妈们安心生娃的环境吧。
毕竟，我们生活在一个跟过去完全不同的时代。
一个女性不该因为怀孕而断送职业生涯的时代。
女性被看见，女性的声音真正被听见，才是属于女性的时代。
作者
破产姐姐Max
爱我纯粹，还爱我赤裸不靡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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