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人们愿意将近日伍迪·艾伦的新电影视为他本人对人生的思考，否则就很难看懂。像《怎样都行》、《魔力月光》、《爱在罗马》这样的电影都非常狡猾但却并不很幽默，直白却不严肃。电影中充满了哲学金句，旁征博引，但似乎缺乏实际的哲学理念。似乎艾伦并非巧舌如簧，只是随机应变，想要看看到底会产生什么样的化学反应。
这种自持甚高与自我否认在艾伦的最新电影《无理之人》中显露无疑。这部电影似乎分为了两个对立面，从主人公亚伯·卢卡斯的角度而言缺乏同情，然后电影的情节发展将所有的同情心都聚集在了亚伯身上。
有一些批评人士认为，这部电影被认为反映出伍迪·艾伦对2014年收养养女迪伦·法萝（Dylan Farrow）的公开对抗。鉴于影片对于法律体系的轻蔑，加之艾伦其他电影中一贯的关注点：年轻女性对问题缠身的中年男性所展现出来的吸引力，这部《无理之人》被人们认为是艾伦反抗外界斗争的又一有力出击。
但是，虽然艾伦的思想对剧本产生了很大影响，但这部电影情节的发展似乎并不怎么条理清晰，不足以反映艾伦的思想观念。电影似乎讲述的是，虽然主人公是一位不知悔改的冷血杀手，但影片中真正的坏人是那位暗恋这个杀手的顽固年轻女性。
杰昆·菲尼克斯（Joaquin Phoenix）在影片中饰演亚伯。亚伯是罗德岛上虚构出来的布拉易林大学的新晋哲学教授。他简直邋遢无比——大腹便便，双眼无神，兜里装着一只老旧的酒瓶，身为作家文思枯竭的亚伯在日常生活中却喋喋不休。亚伯对他的学生说：“大多数哲学都是语言上的自我意淫。”一句话就突然否定了他所有的研究。
即便如此，亚伯在学校中也很受欢迎。作为他的学生，同时也是一位已婚教职工的丽塔（帕克·波西Parker Posey饰）就倾心于亚伯郁郁寡欢的态度和别人口中他悲惨的过往。（“我有些喜欢他那个精疲力竭的样子，”一位貌美的女大学生这样对她的朋友说。亚伯身上散发出来的难以抵抗的魅力仍在继续。）
亚伯的学生吉尔·波拉德（艾玛·斯通饰，艾玛也是艾伦2014年电影《魔力月光》的女主角）也是众多喜爱亚伯的人之一。吉尔似乎并不把自己单纯可爱的男朋友罗伊（杰米·布莱克利Jamie Blackley饰）视为自己试图与亚伯发生关系的绊脚石，但是吉尔也没有想过与罗伊分手。
当罗伊说起吉尔对亚伯的痴迷，说吉尔张嘴闭嘴不离亚伯的世俗之心的时候，（“他试过所有的毒品，但是都不喜欢”她赞美道）吉尔觉得罗伊太偏执太嫉妒了，甚至有一次她还积极地表现出对亚伯的痴迷。吉尔是一个知道自己想要什么的女性，她想成为一名虚伪而精明的人。
丽塔也是如此，背着她的丈夫与亚伯发生关系。亚伯这样一个邋遢不堪的人，偏偏引起了他身边两位女子的兴趣。
《无理之人》有两条故事主线，两者都是围绕自持甚高与个人幻想所带来的蒙蔽这两点展开的。在一条主线中，郁郁寡欢的亚伯听闻一位女士在离婚案中受到法官的不公待遇而打起精神来。亚伯决定杀掉法官，伸张正义。但是，在这个无理的世界中，谋杀将会变成一次真实的体验。同时，吉尔顽固地强迫并不情愿的亚伯与自己发生关系。她觉得自己对亚伯的产生的兴趣在道德方面限制了他，她甚至最后要求与亚伯上床，而仅仅因为那天是她的生日。而亚伯却对吉尔不感兴趣，无论是她的身体，还是生活中的她，都是如此，这正与吉尔试图构建的两人关系恰恰相反。
在亚伯与吉尔两人关系中有一个聪明的性别倒转的暗示。吉尔咄咄逼人，一直在逼近这段关系中两人身体上的界限。（虽然嘴上说两人是朋友）亚伯用了一系列挽回面子的“温柔的回绝”拒绝了吉尔，说着像是“你还可以做得更好。”“你不会想和一个像我这样的极端主义者扯上关系”女性化的借口，而且亚伯并没有疏远她，也没有直白地指出来教授与学生关系上的道德冲突。但是电影并没有遵循一开始对现代男女的暗示，也没有落入对男女关系传统意义的叙事套路。亚伯与吉尔两人的关系不了了之，影片继续。
谋杀的情节与随之而来的焦虑，这点与艾伦的电影《罪与错》十分相似，电影在这段情节的发展上花费了更长的时间，处理也更加坚定。电影的叙事角度在吉尔与亚伯两人之间转换，让观众觉得似乎两人都在最后的谋杀审判中出庭作证了（吉尔的声音与一位自负的记者的声音是一样的。）这样的叙事方法产生了几个有趣的瞬间——当吉尔在思考爱而亚伯在思考杀戮，两者重合，多么错乱荒谬。但最重要的是，随着情节的开展，高潮的到来，电影中的这些人物角色展现的正是无理二字。
电影中艾伦式的对话或许既讽刺又风趣，但菲尼克斯与斯通则坚定而直白地出演了两人的角色。很难想象艾伦不会站在片场，用扩音器朝着演员们大叫：“严肃点，不准笑！”波西这个角色是一个普通但滑稽的存在，她饰演的丽塔总是咬牙切齿，表情僵硬。所以这并非一部轻松愉快的电影。
同样，这也并非一部结局意义重大，令人信服的影片。电影围绕着是否应当谴责亚伯而展开，亚伯谋杀的举动还是引起了人们的同情。亚伯似乎认为自己帮助的并不仅仅是法官误判的哪位受害者，而且拯救了整个世界，所以人们很难对亚伯的举动产生憎恨之情，尤其是亚伯的举动为这个角色为整部电影带来了新气象。而吉尔试图与亚伯发生关系的计划就显得不那么有情可原了，因为这个情节对吉尔这个角色产生了很大影响，吉尔的欲望变得固执而多余。的确，亚伯是个杀人犯，但吉尔令人讨厌。
如果艾伦把镜头缩回来一点，看看在亚伯与吉尔幻想之外的世界是什么样的，那么他或许能够发现，自恋是如何蒙蔽人们的。但是这样更大的叙事角度并非艾伦所擅长。艾伦擅长的是神经质般既娱乐又保守的视角，而且在这部电影中，保守的成分也一直存在。我们永远不会知道那个亚伯想要帮助的女人到底发生了什么，但是我们却永远困在亚伯与吉尔的有毒的世界观中。
最终，虽然在这部电影中，一位自私的女大学生的欲望被描述得比谋杀还要丑陋，这或许能反映出艾伦的世界观。但除了字里行间的信息，这部电影并没有进行更多的沟通。就像艾伦近期的其他电影一样，《无理之人》先强调的是哲学理念，然后提醒观众，这不过是文字上的自我意淫罢了。
《无理之人》现在特定城市放映，将于8月7日公正式上映。
原链接：http://www.theverge.com/2015/7/22/9015805/irrational-man-woody-allen-movie-review
原标题：Review: Irrational Man and the incredible shrinking worldview of Woody Allen
翻译：苏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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