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者 | 陈慧东

一路带病壮大的瑞华会计师事务所（特殊普通合伙）（下称“瑞华所”），最终还是栽在了康得新的巨额利润造假案上。

作为国内第二大会计师事务所的瑞华所，在被证监会立案调查后，受其波及的公司也越来越多。服务的IPO项目及再融资项目基本全被中止审查，同时也有大量上市公司客户选择不再聘用瑞华所。

瑞华所从资本市场的“看门人”沦为上市公司财务造假的“遮羞布”，也引发了各方对证券市场审计机构处罚及内控制度是否健全、有效的思考。

与财务造假案件广泛的危害性相比，对涉案审计机构的处罚力度则轻微许多。一位会计行业资深人士接受界面新闻采访时表示，证券市场会计行业在唯利益是图的风气中浸染已久，此次康得新背后的瑞华所无法独善其身，也正是会计行业泥沙俱下的缩影。

一路带病壮大

7月8日，瑞华所因“作为康得新2015年至2018年四年年报的审计机构，明显未履行勤勉尽责的义务，未起到上市公司‘看门人’的作用”被证监会立案调查。

紧接着，辅仁药业（600781.SH）曝出17亿货币资金不知去向，付不出6000万分红，审计机构同样为瑞华所。瑞华所审计的两名优质“白马”客户接连曝出重大财务问题后，这家国内第二大会计师事务所终于被推至风口浪尖。

据界面新闻记者统计，受累瑞华所被调查，截至7月30日23时，已有26家上市公司因聘请的审计机构为瑞华所，公司再融资工作被中止审查（其中ST新梅、继峰股份已恢复审查）；此外，瑞华所手中35个IPO项目全部遭中止审查，并有4家企业科创板上市申请状态变为“中止”。

此外，与卷入ST康美财务造假案中的正中珠江遭遇类似，多家上市公司也已“火速”解约瑞华所。7月以来，已有瑞华所原客户蔚林股份（831866）、太阳纸业（002078.SZ）、通裕重工（300185.SZ）、天铁股份（300587.SZ）、隆基股份(601012.SH)、歌尔股份（002241.SZ）和尚纬股份（603333.SH）7家公司相继公告，变更会计师事务所。

数据显示，在康得新财务造假风波蔓延之前，现有的A股近4000家公司中，有316家上市公司2018年的财务审计机构是瑞华所。是否会有更多上市公司“受累”瑞华所被调查？

界面新闻记者就上述疑问致电瑞华所，相关负责人员称公司目前不便对外接受采访，一切以已发布的公告为准。

瑞华所的问题其实一直存在，只是最近才广受关注。

界面新闻记者发现，自2016年至今，瑞华所已多次被立案调查和处罚，但该公司作为2018年内资所业务规模第二名的地位并未动摇。

早在2015年，瑞华所就因涉嫌帮助辅仁药业隐瞒关联交易被河南证监局责令改正。2016年至2017年，瑞华所曝出两次在财报审计服务过程中未勤勉尽责，被责令整改后再被证监会处罚。2017年2月，因在2013年年报审计过程中未勤勉尽责等原因，瑞华所收到广东证监局向开出的罚单。2017年3月，瑞华会所因辽宁振隆特产股份有限公司IPO财务造假再次被证监会公告处罚，并处以罚款260万元。知名的“华泽钴镍案”中，瑞华所作为华泽钴镍（000693）的审计机构，于2018年12月29日被证监会行政处罚。

事实上，经过多家会计师事务所合并形成的瑞华所，其合伙人及执业会计师团队此前就有财务造假历史。财政部网站信息显示，瑞华所由国富浩华与中瑞岳华会计师事务所(特殊普通合伙)合并形成。

据报道，国富浩华于2012年7月份合并了著名的“问题所”鹏城会计师事务所。鹏城所曾存续超过20年，一度号称“华南第一所”。但其多次卷入财务造假案劣迹斑斑，如早期引发轰动的多桩造假案聚友网络（000693）、金荔科技（600762），以及绿大地（002200）欺诈发行等，都有其身影。

2013年5月，鹏城所的证券服务业务许可被吊销，而早在其2012年被国富浩华吞并时，原鹏城所大部分合伙人及执业会计师团队也借机进入了现在的瑞华所。

处罚难有震慑效果

近两年，A股市场巨额财务造假案频发，审计机构“瑞华所们”作为“看门人”的角色从未主动揭露过上市公司的财务造假问题，也饱受质疑。包括瑞华所最近曝出的康得新、辅仁药业两桩财务造假案，均是因白马股现金断流异象引发关注才曝光，会计师事务所“看门人”角色如同虚设，甚至因未勤勉尽责一定程度上成了帮凶。

前述会计师行业的资深人士接受界面新闻采访表示，无法预判瑞华所最终将面临怎样的处罚，“（上市公司巨额财务造假）前面也发生过，证券市场的会计行业可遵从的法规、法条不多，不同时期掌握资本市场政策的人目标不同，有些不重的事情罚的很重，重的事情不了了之。”

该人士表示，即使因涉案金额庞大，但顶格处罚只有60万元，不会起到实质性的震慑影响。

“瑞华们”从“看门人”沦为上市公司财务造假的“遮羞布”，引发了各方对证券市场审计机构处罚及内控制度是否健全、有效的思考。

针对上述业内人士所说“证券市场的会计行业可遵从的法规、法条不多”的观点，上海创远律师事务所律师许峰持反对态度。许峰认为，上述说法值得警惕，专业的会计人士如果遵循了基本且必须的审计规则，那么大部分财务造假都可以被发现，若会计从业人员严格遵守了当前可遵从的法规、法条，许多财务造假问题就都不复存在。

许峰表示，若经证监会查实瑞华所的违规事实的确属实，并且该公司此前存在反复严重违规，应该吊销证券从业许可以儆效尤，同时对违法所得没收、处以罚款。

值得一提的是，ST康美财务造假案已确定的涉嫌财务造假金额高达300亿元，而该公司于6月28日召开的股东大会中，却宣布将续用造假“老搭档”正中珠江会计师事务所。

此次瑞华所被立案调查，还会像之前一样，改头换面一下，卷土再来吗？